“哎，我這就去。”

艾雯麗轉身，林愛真笑著喊住她：“孩子，這糕是曼曼做的啊？真是太好吃了！我和曼曼他外公就愛這口味的甜品，今早上趕巧沒用過早點，再來一塊吧！”

艾雯麗頓了一下，婉轉道：“這糕點確實挺好吃，不過您真的還想要？很快就到午飯時間了呢。”

林愛真：“……”

吳曉文：“……”

臉上微熱，覺得母親今天有點怪怪的，這不是讓艾雯麗看笑話么？

林愛真看看靠墻邊的落地自鳴鐘，真的哦，要到午時了，今天唐家有女主人在，少不得留親家吃午飯，到時曼曼也該回來了。

便笑了笑：“這會兒開始做午飯了么？那就先不吃了。孩子，你把這兩樣糕點給我各裝幾斤，等我和曼曼外公回家再細細品嘗！”

“啊？啊……好的！”艾雯麗險些絆了自己一下：她和唐青山結婚后，多少了解些唐家的事情，其中曼曼的遭遇更是讓她恨不得把那小姑娘寵上天，可今天真正見到吳家人，她還是覺得自己想像力太欠了，確實真的……唉！難怪公公婆婆不待見！

吳曉文將自己面前的蜂蜜糕輕輕推開，站起來，態度謙和溫婉地對方青蘭說道：“媽，那我過去廚房幫……幫忙做午飯吧？”

方青蘭用手絹輕按一下嘴角，叫浩浩去書房看看爺爺，等浩浩上了樓，才淡聲道：“真是不好意思了，你們今兒來得不巧，昨晚上顧家大媳婦就打來電話約好：今天中午兩家聚一聚，十二點整我們全家去顧宅。所以，不招待你們吃午飯了，時間看看差不多，也沒話可說了，你們請回吧！”

“……”吳曉文絞著兩只手，極力控制著微微發抖的身子，眼睛發紅，瞬間積滿淚水。

浩浩上了樓就沒有再下來，方青蘭開口送客卻沒真的送，而是起身往側廳去——因為吳家人的到來浪費了她幾個小時，她還有事沒干完呢。

吳家三口人灰頭土臉走出了唐家大門。

再一次被落了臉面，遇不著外孫女見不著玉雕，吳玉軒唉聲嘆氣意興闌柵，不肯跟著林愛真母女亂走，自己上了公共汽車回家，他倒是還記得拎緊手里的一個布袋子：裝糕點的。

艾雯麗沒有真的每樣給裝上“幾斤”，而是每樣只給十個——這次做的數量不是很多，等會還得拿一些去顧宅。

布袋子沉甸甸的，因為里邊不止有糕點，還有幾個玻璃瓶子以及別的東西。

林愛真去洗手的當兒，踅進廚房轉了轉，看見艾雯麗給浩浩準備挎包，從櫥柜里拿出兩玻璃瓶子塞進去，暗想那個可能就是浩浩要的什么醬菜，她記得吳曉文說過浩浩口味很刁，不吃腌漬食品，但這個醬菜他吃，那說明唐家的醬菜肯定不一般，趁著方青蘭不注意，林愛真讓吳曉文走去廚房拿兩瓶，倒不是有多稀罕醬菜，就是好奇，方青蘭吃的東西，她也嘗嘗。

吳曉文卻是個手狠的，直接抓了四瓶，還順手把櫥柜里一包魚干一包蘑菇干拿出來，等艾雯麗發現，她們已經裝進布袋子里，拎走了。

艾雯麗心塞：這里可是婆婆家吶，那些魚干和蘑菇據說不容易買到的，公公愛吃，婆婆也喜歡，如今被拎走……自己不是失職了嘛？難道要去追回來？萬一她們不給，聲音弄大了讓浩浩聽見怎么辦？浩浩會傷心的，好歹顧全一下孩子臉面吧？

艾雯麗覺得，如果獨自在家的話，吳家人包括吳曉文就算是站在大門口，她也一定不敢隨便接待了。

街邊，吳曉文無精打采跟著林愛真走了二十來分鐘，看見路旁樹下一張條椅，過去一屁股坐下，不肯再走。

她很累很困，難受想哭！

昨晚回家看到屋里的亂象，又被單位何大姐念叨，她本是積壓著一肚子氣想發作出來，卻反而被吳曉蕊撕打痛罵一頓，還敲詐去她五百塊錢！心中那個憋屈郁悶，弄得整夜不能入眠，剛剛在唐宅看到艾雯麗，本以為不過如此，誰料想人家年紀輕輕還有才華有社會地位，竟是個了不得的女人！不免受了些刺激，又被方青蘭氣著……吳曉文現在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心底一股怒氣發泄不出，頭腦混混沌沌不知道想些什么，像個木頭做的牽線娃娃般，而且所有的線都斷了，只有林愛真手上那根線還能牽引她，可是，她卻不想動！

林愛真轉回頭，走到吳曉文身邊坐下：“曉曉，怎么啦？今兒早上就見你臉色太差，是不是昨夜沒休息好？”

吳曉文看著林愛真，眼里帶些淚意：“媽，對不起！又讓您和爸難堪了，那老太婆實在太過份！可我現在，真是沒辦法對付她！”

“唉，早知道她是那種人，我和你爸不介意的。”林愛真抬手替吳曉文理了理鬢旁波浪卷的頭發，嘆氣道：“只是委屈你了，雖說為青云生了一雙兒女，可你們到底是二房，唐青山如今娶了媳婦兒，將來再生個兒子，你的處境就更難過，浩浩也要被分走大半家產……”

“我也不知道唐青山這么多年都過來了，一大把年紀還要結婚——都是那老太婆竄掇的！”

“方青蘭脾氣差性情跋扈，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你越不抗爭，她更要把你埋沒起來！看見了嗎？她把你們趕出唐家，寵著捧著那個新來的，偏偏青云過于綿軟不頂用，曼曼又被他們哄騙，以為他們是真的疼愛她呢，真是年少無知啊，等到唐青山親生的兒女出世，后悔來不及嘍！曼曼還好些，她將來是嫁出去的，難在浩浩、你和青云！”

吳曉文閉上眼睛，捂住臉：“媽，我該怎么辦啊？”

“還能怎么辦？方青蘭霸道狠毒，你之前斗不過她，已失了先機，被她哄走你的兒女，壓制青云，你得努力加把勁，想法子把孩子們攏回來，免得到最后敗得更多！”

“曼曼那個死樣子，我要怎么攏回來？如今連浩浩都受她影響，不肯聽我的！”

“你啊，從小著重栽培，修養禮儀都非常好，是個很標準的大家閨秀，可就是不能很好地收斂壓制小脾氣，一著急暴躁就容易壞事。所以你不能著急，要耐心再耐心！你之前一直都做得挺好的啊……是了，自從曼曼這件事出來，你的變化很大！”

吳曉文咬了咬唇，恨聲道：“如果可以，我情愿那丫頭不是我生的！”

林愛真輕拍她一下：“又胡說，她明明就是你生的！不管娘倆之間誤會有多深，你都得給我收拾起心情，把曼曼哄回來！你難道還看不出曼曼的特別嗎？為什么唐家這樣善待她？一個丫頭片子，比浩浩還寶貝還得寵？因為曼曼學得高超的醫術，她還會做那么些好吃的！我敢保證，曼曼做的糕點也有特別的配方！你剛才沒吃，我和你爸都給你吃完了，你看我一個病人，現在有力氣在跟你說話，我還想散散步多走走呢！早間的時候可沒這精神頭，就是吃完那幾塊糕，就感覺挺好，胸口不悶了，氣兒都順了很多！”

吳曉文楞住：“媽，不過是一塊糕，沒這么神奇吧？她就學了一點中醫，京城大醫院里著名的中醫師多了去，人家年紀擺在那兒，資歷、醫術哪個不比她強？”

“糕點神不神奇我不知道，我自己的身體狀況還能不明白？你說曼曼只是學了一點中醫，就憑那一點，她開副藥能治好你爸一身的陳年老毛病，把垂死的方青蘭治活了，還能把方青蘭和唐仁騫的身體調理滋養得年輕一二十歲？曉曉啊，你可以不屑于不看重曼曼的醫術，那是因為你現在還年輕，留得住幾分姿色容顏，可你想過沒有，過個十年二十年，你是否依然保有這副模樣？而現在，你的父母都老了，媽媽這病動輒會心跳停止，很危險的！你難道不想讓媽媽像方青蘭那樣，把病徹底治好，變得年輕有力？如果媽媽死了，還有誰能像現在這樣陪伴你看著你、為你擔憂為你驕傲？”

吳曉文忙握住林愛真的手：“媽媽，從小您和爸爸最疼愛我，任由我撒嬌、依賴，我當然想您和爸爸長命百歲，永遠陪伴我！可是，曼曼那丫頭脾氣又臭又倔太難弄，我每次都恨不得把她……”

“不急躁不急躁，放輕松！曼曼是你生的女兒，可不是仇人，你打今兒起要改變心態，時時刻刻默念、想著要疼她愛她！我早告訴過你，只要你真心對她好，她一定會回報你的！”

“……那我，試試吧。”

“嗯，歇好了？咱們坐個車回醫院，吃過了午飯，你和我就去曼曼學校門口等著，今天她得返校，只要見著她，你只管流眼淚別多嘴，我自有辦法讓她給我診脈、開方子！”

“這樣能行嗎？”

“行不行，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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