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計-第一百一十四章 郎心似鐵
更新時間:2017-02-19  作者: 晴時有雨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追夫計 | 晴時有雨 | 晴時有雨 | 追夫計 
正文如下:
“阿彌陀佛,剩下的還是讓貧僧來告訴你吧!”

房門啪的一聲被人給推開,進來的是一位有些年紀的僧人。他身材瘦削,皮膚微黑,濃密花白的眉毛,眼角布滿細密皺紋,微陷的眸子里暗藏著憂郁的光芒。也許是走得匆忙,他身上那件棕黃色的僧袍已經被雪浸濕了大半,腳上的黑色僧鞋沾滿了雪泥。

“連哥哥”

花憐月瞧見跟在僧人身后進來的霍連訣,忍不住內心的澎拜,雙眸瞬間濕潤。他清俊含笑的臉龐在她眼里,如冬日的陽光般暖透心扉。

她含著熱淚投入他的懷中,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一種死里逃生后的激動與歡喜,讓她連羞澀都顧不得了。

霍連訣微笑的擁著她,緊緊的,不愿意放開。直到鶯歌怯怯的招呼道:“霍大人,明慧大師。”

情緒激動的花憐月這才意識到身邊還有旁人,她略掙了掙,霍連訣這才依依不舍的松開手。她半垂著脖頸,抬手理了理鬢邊的發絲,待穩住心神后才再次抬起頭來,蒼白的臉頰已是一片暈紅。

霍連訣大大方方的為她介紹道:“這位就是明慧大師。”

“見過明慧大師。”情緒的波動過去后,花憐月恢復了以前的爽朗。她對明慧大師習慣性的一拱手,算是行了一禮。只是此刻她身上穿的是大婚的吉服,卻行男人的禮節,看上去頗不倫不類。

“阿彌陀佛”明慧大師倒是不在意,他雙手合十行了一禮,溫和的道:“讓花捕快受驚了。”

霍連訣眸光炯炯的盯著明慧大師,道:“如果本官沒有猜錯,這五福樓的蕭老板還有阿彤,乃是三十年前就該滅亡的黑尼族后人。”

明慧大師沉吟片刻,才點頭道:“不錯,她們的確是黑尼族的后人。”

“還有法華寺,里面有不少僧人應該也是黑尼族的后代吧!”這句話讓明慧大師面上微微變色,內斂的眸光越發晦暗陰郁。

“大師不必顧慮,本官并非迂腐之人。何況此事過去了三十年,就連先帝也已去世多年。往事塵封,何況本朝圣上以仁德治天下,想必也不會再追究數十年前的舊事。”

霍連訣誠懇的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還請大師解惑。”

明慧大師微微嘆了一口氣,道:“這一切悲劇都是一個荒誕的夢開始......”

先帝還是皇子時,時局動蕩不安,周邊異族對這萬里河山虎視眈眈。先帝十六歲開始隨軍征戰,足足花了二十六年的時間才將那些懷著不臣之心的異族一一擊潰。

先帝憑著顯赫戰功,在眾皇子中脫穎而出登基稱帝。那時他正值壯年,將這天下治理的也算井井有條。誰知隨著年紀越大,先帝性子卻變得偏執多疑。

在他六十八歲的那年,在他的寢殿中做了這樣一個夢。他夢見一只虎頭獅身,生著天棚之翼,爪如蛟龍,強健無比的奇獸與一條四爪神龍在天空中纏斗。

四爪神龍原本神勇異常,可惜奇獸更是天賦異稟,就見它用前爪按住神龍的脖頸,張開血盆大口咬掉了神龍的鼻子。神龍負傷,無奈的從天空墜落凡間,恰好砸在先皇身上。

隨后先帝就被這個噩夢給嚇醒了,他心緒難寧忐忑不安,總覺得這個夢是上天示警。于是他連夜招來了太史令詢問。

太史令夜觀天象,稱北方有兇星初現,將紫微星的光芒盡數遮擋,時間長了恐會影響皇家氣數。先帝大驚,立刻命令太史令詳查兇星來歷。

太史令詳細問過先帝夢中兇獸的模樣,隨即恍然大悟,道:“此乃黑尼族日夜供奉的神獸。”太史令這一句話為黑尼族招來滅族大禍。

然而在那歷時三年的廝殺中,還是有一批族中精銳帶著后代逃了出來,其中還包括上一代祭師選出來的新祭師。他們為了活命,遠離家鄉隱姓埋名生存了下來。

蕭懷青那時并不姓蕭,只有五六歲而已,她親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這場廝殺在她幼小的心靈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后來,她與族人走散了。在獨自流浪的時候,被一對沒有后代的蕭姓游商夫妻收留,并帶到了金陵城。

這對夫妻有了蕭懷青后不想再四處奔波,于是在金陵城安頓下來,并用積攢下來的錢財開了一家酒樓。

這一家酒樓的生意極好,從一家變成了無數家,并為他們賺取了萬貫家財。而久婚未育的蕭夫人,在幾年后居然還意外懷了身孕。蕭氏夫妻覺得這一切好運都是蕭懷青帶來的,所以一直對她關懷備至就像親生女兒般信任疼愛。

蕭氏夫妻不知道的是,他們在金陵落腳的第五年,新祭師經過多番查找,已暗中聯絡上了蕭懷青。

蕭懷青稍大些,就開始幫著蕭氏夫妻打理酒樓的生意,從中賺取不少銀錢。而這位神秘的祭師就是靠著蕭懷青的生意頭腦,源源不斷的獲取錢財暗養族中殘余子弟。

那時先帝雖然以是沉疴難起,對黑尼族卻依然避諱極深。

當地官府中有人眼紅蕭氏酒樓生意火紅,擋了他們的財路,于是捏造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將這對倒霉的夫妻抄沒家產,并鋃鐺入獄,還被判了秋后處斬。飽受驚嚇的蕭夫人在獄中艱難的產下一子后,因血崩而去世。

那時蕭懷青恰好外出辦事,逃脫一劫。那時祭師的力量已經初具雛形,在蕭懷青的請求下,想法子買通獄卒,暗中將蕭夫人產下的孩子換了出來。

但是當時蕭懷青自身難保根本無力保護這個孩子,于是祭師將這個孩子帶走,并給她留下了同為黑尼族后人的阿彤。

再次家破人亡的蕭懷青帶著年幼的阿彤。互相依偎隱忍,再度蓄積復仇的力量。

又是好些年過去,先帝已經去世,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蕭懷青帶著阿彤在金陵城里重開酒樓,憑著以往的經驗,她將生意做得蒸蒸日上,又賺取了不少銀錢。

這個時候,她已經是二十八歲,卻無人問津的老女人。雖然她有美貌,她有財富,可她這樣日夜拋頭露面與客人打交道,又怎么會有良人愿意迎娶。當然,那時的蕭懷青也無心嫁人,仇恨與壯大族人的信念是支撐她的全部力量。

直到有一天,一個姓虞的風流公子闖入她的世界。愛情,一瞬間敲擊心門,讓她觸不及防又甘之如飴。

那時她已經在金陵頗具影響,那些酒客文人都喚她蕭老板。只有他,她的虞郎,帶著她游遍金陵,高朋滿座間,對人介紹說,這是我的卿卿:青兒。

青兒,他一聲又一聲的呢喃著。情濃時,酒醉時,夢醒時,就是這一聲又一聲的青兒讓她徹底沉淪。

那時她完全忘記了滅族的仇恨,忘記了蕭家被抄沒時的驚恐,她只想與她的虞郎共度余生。

那時的她多麼溫柔似水,多麼柔順平和。于是她在看見年方十三的含薇披麻戴孝,可憐兮兮跪在路邊賣身葬父,卻被一群閑漢欺負時,毫不猶豫的出手相助并收留了她。

含薇多妥帖乖巧呀!一聲聲的喚她小姐,每日為她描眉敷粉,熏香疊衣,為她阻擋那些不懷好意的酒客,事事熨帖著她的心意。曾經有一段時間,她待含薇甚至比阿彤還好。

直到有一日,她無意中撞見她的虞郎居然與含薇滾在了一起。他甚至答應那個賤丫頭,會將她收回府里做妾。

那一刻她心如死灰!

她的虞郎甚至沒有提過要將他的青兒帶回府里,因為她知道虞郎的府里一直是有正妻的。她以為虞郎不提此事,是因為看重她,不愿意她受到他家中正妻的欺辱。

原來這并不是看重,只是不需要而已。含薇這樣軟言軟語的哄上幾句,他立刻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

蕭懷青憤怒了,也嫉妒了。可是她能如何?那時她已經是三十二歲的老女人,她陪了她的虞郎足足五年,早就過了嫁人的最佳年華,更別說是做人侍妾了。

男人家的妾侍,那個不是新鮮,嬌嫩,天真,嬌憨的。三十二歲的她雖然外表依然美艷如花,內心卻已經枯萎凋零,布滿斑駁的毒素。

因為嫉妒,憤怒的蕭懷青趁著虞郎外出時,鞭撻了含薇。而虞郎似與那個賤丫頭心靈相通,在要緊時他居然趕了回來。

他無視她的眼淚,將嬌弱的含薇抱走。

那一夜她喝醉了,在無數酒客的包圍中,醉眼如怡,波光流淌。這樣的眼波在男人的眼中是隱隱有情,是寂寞難耐。

蕭懷青得意的哈哈大笑,虞郎,你看,我眼波盈盈,依然有無數的男人為我癲狂。你看,我回眸一笑,依然有無數的男人為我傾倒。

那夜的她放蕩不羈,若非阿彤及時趕回,她不知會醉倒在哪個男人的懷中。

那次阿彤氣急,第一掌摑了她,也是最后一次掌摑了她。

蕭懷青抱著阿彤流淚不已:“阿彤,對不起......我不該為了一個臭男人糟蹋自己,我更不該為了一個下賤的丫頭疏遠了你。對不起,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后來,后來的事誰又知道呢!

后來的她變得冷心冷肺!后來的她愛上了酒醉后迷亂的感覺!

那時的她在挨了阿彤的掌摑后想要放下,可含薇卻不想放下。挨了那頓鞭撻后,她居然記恨上了蕭懷青,一心想要報仇。她跟在蕭懷青身邊兩年,多少知道了關于黑尼族的秘密。

于是她將這個秘密告訴了虞郎。可笑的是,虞郎正是當初奉先帝旨意,帶兵剿滅黑尼族的那位虞懷義將軍的后人。

當初虞家多少好兒郎死在那十萬大山之中,虞郎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于是一場針對蕭懷青,針對黑尼族的屠殺悄悄展開。

可憐蕭懷青茫然不知,直到那場每年一次的祭祀。祭師會召集散布在各地的族人,集中在一個隱蔽的地方,進行祭祀祈禱儀式。而這個地方,通常都是由蕭懷青,阿彤安排。

那天夜里,祭祀才進行一半,虞家大批精銳子弟殺到。一批箭雨下去,蕭懷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壯大的族人倒下一半。她看見那個背著箭筒,拉開弓沖在最前面的居然是她最愛的虞郎。

那夜若不是阿彤拼死相救,失魂落魄的她一定會死在那場慘絕人寰的廝殺中。

祭師將她們帶到了梅嶺,臨走時,他只對失魂落魄的蕭懷青說了一句話:“你不配成為黑尼族的后人。”

蕭懷青被徹底擊倒,每日醉生夢死,渾噩度日。無數的打擊加上日夜酗酒,她多了個吐血的毛病。于是空掛了個老板的頭銜,諸事全是阿彤一人打理。

晃眼又過去了幾年,她以為以前的事,以前的人都已經遠去。沒想到,含薇會毫無征兆的再次出現在她眼前,那樣倨傲,那樣囂張,還帶著虞夫人的身份。

本就是油盡燈枯的蕭懷青瞬間被擊倒,而囂張的含薇及她的隨從則被悲憤的阿彤拿下。

聽到這里,霍連訣疑惑的道:“既然是阿彤姑娘想要為蕭老板報仇,那一刀宰了這些仇人,豈不是一了百了。何必又弄出這么多的事端。”

“阿彌陀佛。”明慧大師雙手合十行了一禮,道:“這個根據貧僧猜測,一刀斃命雖然爽快,阿彤姑娘卻不愿意為族人再招惹禍端,她是想讓仇人的死亡看上去像是一場意外。只是沒想到中間出現偏差,還害了旁的不相關之人的性命。”

花憐月神色微微黯然,陶春或許就是阿彤算計的人之一,可初云又何其無辜。還有失蹤的李若蘭.......想到這里,她心中不由一動,問道:“那只裝著延迷草的荷包......難道她也想要我們的命?”

明慧大師微微一嘆,道:“蕭懷青一死,她就已經瘋了......”

花憐月一滯,是呀,一個瘋子的行為舉止,又豈是常人能夠預料得到的。那只荷包只是隨意的丟棄在寺廟門口,阿彤的目標還真不一定就是他們,畢竟她心目中的仇人都龜縮在寺廟之中。

花憐月忽然有了一種膝蓋中箭的荒謬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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