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上墳-第三百九十一章 蜃海 (續二十二)
更新時間:2018-03-12  作者: 梅村   本書關鍵詞: 懸疑靈異 | 恐怖驚悚 | 院上墳 | 梅村 | 梅村 | 院上墳 
正文如下:
第三百九十一章蜃海(續二十二)

組成浪墻的橫向水柱,每一股都有三四米寬,而離近了仔細觀察,便會發現水柱又是由三到四股更小的水柱扭合而成,正是因為這種獨特的結構,使得兩股水柱之間存在著大約半米高,幾十公分深的空隙。這些空隙也隨著水柱的抬升而逐步升高。也許是因為漩渦面積的逐步縮小,慢慢可以看清水柱組成了螺旋形的結構,從漩渦底部發端,盤旋幾十圈后到達了頂端,樣子和科考船上的電磁發射裝置很是相似,不知道這是個巧合還是其中真的有什么內在聯系。

我這時也明白過來,曹隊要賭的,就是要讓快艇擠進水柱之間的空隙,借著水柱的抬升,像雜技中的鐵籠摩托飛車一樣,一圈圈的攀到漩渦頂端。當然因為漩渦的環狀結構太大,快艇沒有足夠的離心力,曹隊必須將快艇的方向舵打向內側,避免快艇失速從半空中落下。

同時如果方向舵打得狠了,快艇的方向偏離,又會沒入浪墻之中。當然,如果這期間發動機停轉,我們依舊逃脫不了巨浪沒頂的命運。總之,這分寸的拿捏必須恰到好處,沒有過一次嘗試,一旦失手恐怕也沒有重來的機會,這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便是如此,我的內心里依舊有一點點的期待,曹隊不但是個堅韌的人,更是一個常常能創造奇跡的人,最主要的是他的運氣過人。

巨大的水幕遮蓋了周圍的一切,我幾乎已經分辨不出外面的景物,不斷有浪花翻涌,灌進鼻子和口腔之中,咸腥之氣讓人幾乎無法呼吸,我不得不低下頭,伏在小艇的船底,僅用雙手死死攥著欄桿。

雖然我心里清楚,小艇就夾在水柱之間在不斷攀升,但完全喪失了高度的概念。令我有一絲喜悅的是,我能感覺到水柱旋轉盤桓的速度正在逐漸加快,發動機也并未停轉,轟鳴聲不止,艇速倒是越來越快了。想來是漩渦正在快速合攏,直徑越變越小,水流速度也加快了,這不禁讓我對曹隊又多了一份信心。

只是越是抬升,水柱間的縫隙似乎越小,曹隊操控小艇內切的角度也越來越小,艇尖與浪墻反復的碰撞摩擦,艇身顫抖的也愈發的厲害,我不禁又開始擔憂小艇能否承受這巨大的沖擊力,在半空中碎成幾塊。

偷眼看了一下艇尾的曹隊,這會兒他幾乎是斜躺著,叉開雙腿死死撐住艇舷的兩側,這樣,他只用右手抓著欄桿,可以騰出左手操控著方向舵。而上半身完全仰著,動也不能動,任巨浪不斷拍打。水流的加快,讓浪頭也變得如高壓水槍般力道十足,反復的沖刷,讓曹隊的面龐變得無比蒼白。饒是如此,他的神色依舊鎮定,因為水流沖擊顯得刀削斧刻般的面部肌肉,甚至還掛了一絲絲蔑視的笑容。仿佛當下只是在坐看似驚心動魄,實則無比安全的過山車。

曹隊前面的小雷,身體的姿態也與我和煥生完全不同,他是橫坐在了艇底,用后背緊緊頂住曹隊的左腿,估計是怕曹隊失去重心,跌落到艇外。這姿勢決定他的雙腿只能抬起,用雙腳勾住欄桿,雙臂向上伸,倒掛在另一側的欄桿上。

和曹隊一樣,這姿勢無法躲避大浪的拍擊,讓小雷只有受難一般仰著頭硬挺。更危險的是,因為上半身的位置更低,艇內又已積了不少海水,幾乎漫過了他的前胸,而小艇的每一次晃功,艇身向內側的每一次傾斜,大量海水都要灌進他的口鼻,嗆得他不住的咳嗽。

可眼前除了咬牙堅持,又能有什么辦法?不過這次回頭張望,透過浪墻,我還是隱約看到,小艇距離漩渦的底部似乎已經有幾十米的距離,浪墻也不是我之前以為的直上直下,估計是靠近浪墻時巨大的壓迫感,讓我覺得它隨時會撲倒而錯誤估計了角度。實際上浪墻是個很陡的坡面,現在的位置看,漩渦是個倒立的沒有錐頭的圓錐,這估計也是我們的快艇能向上環形攀爬的原因。曹隊的孤注一擲勝利在望。

這段刺激的過山車之旅,估計實際的時間也不過十幾分鐘,但巨浪的沖刷,極端痛苦的身體平衡保持,以及不斷的和手中越來越小的摩擦力之間的抗爭,使這時間無形的被放大。而越到后來,小艇的晃動越劇烈,帶動著五臟六腑都像錯位了一般,腸胃無數次的痙攣讓我的意識也慢慢陷入模糊。還好,時不時嗆兩口水,有效刺激著神經,還能讓我竭盡全力讓身體和小艇成為一個整體,繼續顛簸搖晃。

但不久周身肌肉開始如萬千鋼針刺入一般的劇痛,幾次神經質的收縮之后,是下意識的抽搐。這還不是某塊肌肉疲勞過度出現抽筋的感覺,而是所有肌肉、韌帶、肌腱都像錯位了一般,慢慢絞在一起,越繃越緊,即將繃斷。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下一步就是周身麻木,失去對四肢的控制。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把左腿伸進前排座椅下的兩根鋼柱之間,如果身體滑落,只有寄希望能卡在里面動彈不得。但此時小艇內的積水已超過半米,我心里明白,即使卡進去,最多一分鐘我也會窒息而死。

不知為何,我忽然覺得前面的煥生處境也許比我好了很多,除了剛剛開始攀爬時,他那超出常人劇烈的暈船反應讓他痛苦了一陣之外,現在應該完全昏厥了過去,他已經許久沒有抬過頭,完全跪在了艇底,只是雙手還死死的攥著欄桿。我不得不一直伸著右腿,擋在他身側,好在此時已經徹底麻木,感覺不出他身體的重量。

在我的神志越來越模糊之時,我聽到身后傳來了“啪啪”兩聲爆響,似乎是發動機爆缸的聲音,它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可惜我們終究還差那么幾圈就能攀上漩渦的頂端。

我們慢慢開始失去速度,無法對抗漩渦巨大的向心力,小艇從半空跌落似乎在所難免。奇怪的是,失落遺憾之情轉瞬即逝,我忽然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一種經歷了數十年風風雨雨,而終于可以放下一切的釋懷。

但很快,我聽到身后曹隊的一聲爆喝。時至今日,我都不太能理解,在巨大的浪濤聲,發動機的呻吟聲,快艇鋼架即將被撕裂的金屬摩擦聲中,曹隊的吼聲是如何傳入我的耳膜的,但我真真切切的聽到了。不可能一個幻覺會打破另一個幻覺,只是,曹隊沒有喊出任何的內容,可長長的“啊”字又讓我理解其中的憤怒、不甘和倔強。

曹隊應該是拼盡全力向左打了滿舵,在發動機回光返照的最后輸出一點動力的時候,我們的船頭撞進了浪墻深處,巨浪崩塌,船身傾覆,水流激沖都發生在短短的一兩秒鐘之內。轉瞬間,我的周身被海水包裹,短暫的失重感還未消失,水下的激流又將我死死頂在了船底,快艇在浪墻中徹底的打橫。

我的耳中迅速傳來了洪鐘一般的悶響,是水壓,巨大的水壓,這絕不是我真的聽到了什么聲音,而是耳膜即將破裂的前兆,緊接著我的胸腔像是被巨錘狠狠的砸上,血液好像從血管中迸出,迅速滲出了體表,與神智一起,離我遠去。之后就是無盡的黑暗,無盡的黑暗……

世之萬物似乎都無終點,毀滅重生,生長毀滅,你所一直以為的終點,恰恰是另一種生的開始。如此理解,時間也絕非什么計量單位,它只能記錄你曾經運動的軌跡,并不能終止你繼續向前。

但我并非因為這樣的思索而復生,我是被人從水中拽了出來。光線重新刺激我的眼底,很快我看到碧空萬里的藍天,微波搖曳的海面,一切都平靜的如同一個甜美的夢。直到我看到倒扣在海中的小艇。

小艇的船底只露出海面不到半米,我正趴在小艇的棱脊線上。還未充分享受陽光的美好,微風的清新,我的后背被重重錘了兩下,頓時幾口海水順著口鼻涌了出來。我微哼了兩聲,以示抗爭,這才被人翻了過來。

陽光從天頂掃落下來,晃得有些睜不開眼,面前的人影看似熟悉卻又有點陌生,身材消瘦,皮膚微黑,目光清澈,面貌因為逆光有些分辨不清,只注意到長發順著肩膀凌亂的垂下來。我掙扎著坐起,使勁的揉揉雙眼,不禁疑惑的問了一句,“怎么是你?”

(“汝當閉眼見暗之時,此暗境界,為與眼對?為不對眼?若與眼對,暗在眼前,云何成內?若成內者,居暗室中,無日月燈,此室暗中皆汝焦腑。若不對者,云何成見?若離外見,內對所成,合眼見暗,名為身中;開眼見明,何不見面?若不見面,內對不成;見面若成,此了知心及與眼根乃在虛空,何成在內?若在虛空,自非汝體;即應如來今見汝面,亦是汝身。汝眼已知,身合非覺,必汝執言,身、眼兩覺,應有二知;即汝一身,應成兩佛。”《楞嚴經》)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

沒有找到此作者的其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