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令月特意趕在諸位妃嬪從鳳藻宮請好安敘過話的時間入宮。如此,她就可在去鳳藻宮的路上偶遇曹貴妃了。
她將自己就要出門游歷的事兒告訴了曹貴妃,并笑意妍妍道:“我會順道去南陽王府,看望看望五姐。”
說罷她就做辭走了。
原本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才剛作別,曹貴妃卻越想越不得勁,越想越怕。
前天李令月才因離枝宴上的事質問過她,她裝醉不了了之,卻著實把她惹惱了。事關長公主,今次她見到她,卻跟沒事兒人一樣,反說要去南陽王府探望她的女兒?只恐怕她……包藏了什么禍心。
如是想著,她忙調轉了頭,喊了幾聲“月兒”追了上去。
李令月回頭看她,是一副十足乖巧的模樣。“貴妃娘娘還有何事?”
“你去南陽王府……”曹貴妃開口,卻發現不知如何說才好。她話語微滯,腦筋飛轉,方才溫和是笑道:“無論如何,阿昭是真心疼你的。她自小與你關系最為親厚,跟三公主和十一公主都不一樣。你們兩個,是真正比一母同胞的親姐妹還要親的。”
李令月看著她,笑容可掬,可偏就不接她的話。
曹貴妃想了想,更是牽起她一只手來,祈盼道:“此番你去了南陽王府,可不能……你要好好陪陪阿昭知道嗎?”
話到嘴邊的一句“不能給阿昭搗亂”,終是換成了“你要好好陪伴”。
“就是為了陪她才要去的。”李令月笑道。“她近日給我寫信,說是心里頭不快樂,卻不知是為何故。我去了,定要問清楚的。”
“她說她不快樂?”曹貴妃從來不知。
她的阿昭極少會給她寫信,便是寫了信,那信里頭也從來是報喜不報憂的。
“興許是南陽王待她不好?不過您放心,若真如此,我去了定要好好教訓那南陽王的。”李令月也并非全是胡說。
南陽王是南昭開國時封的異姓王,到五公主李昭宜夫君衛幽這里,已是第四代襲爵了。
這衛幽仗著祖上蔭封,又占據西南重陲,手握重兵,為人是有些狂放的。
當初是他瞧上的李昭宜,執意向天子要了這門親事。可他與虎威大將軍曹怡,卻并非一路人。他也從來不買曹家的賬。為此,李昭宜初時是不愿的,曹貴妃更是鬧了好一陣子。可也沒法子,到底皇命難違。
不過,李昭宜嫁過去,很快也喜歡上了這位人高馬大、性情豪直的王爺,從此眼里心里便都是他了。
她向來看重男女之情。若那南陽王衛幽一直對她體貼照顧,她豈能郁郁寡歡?這便是李令月猜測南陽王對她不好的理由。
而曹貴妃一聽南陽王可能對自己的阿昭不好,一時間更是方寸大亂。
見狀,李令月自要勸慰她一句,“我胡亂一猜,貴妃娘娘不必往心里去。一切,待我見過便知。”
“那……”曹貴妃定了定神,表露感激道,“就有勞月兒了。”
李令月這才從她這里脫身,往鳳藻宮的方向去。
曹貴妃回到永寧宮,則是立即派人去往虎威大將軍府傳話,要兄長曹怡派長子曹瑸(pian,第二聲)親往南陽王府探望李昭宜。
李令月的話,她豈能全信?她必須讓自家人過去好好看顧才行。
鳳藻宮內,鄭皇后聽李令月說明日便要南下游歷,且天子已然應允,她自有些不高興。
這才嫁出去多久,便學會越過她這個母后行事了?真真是目中無人!
“出嫁從夫。”她一面品茶,一面陰陽怪氣道,“往后你要去哪兒,便是不稟知你父皇,也不違了誰家的規矩。”
李令月并不接她的話,做請求道:“還請母后屏退左右,兒臣另有要事相商。”
鄭皇后狐疑地看了她少刻,方才揮手,示意殿內伺侯的宮人都退出去。
“有何要事?”待到殿內只剩母女二人,她便開口問。
“崔貴人都與母后說過了吧?”李令月先是試探,見她神思有異,便直言問她,“您考慮得如何了?她腹中孩兒若是位皇子,母后可愿將其放在身邊教養?”
“這原來都是你的主意?!”鄭皇后恍然大悟。
那崔妍原來是吃了李令月的迷魂湯。不然,試問天底下有哪個做母親的愿意將自己的孩兒拱手送人?
昨兒崔妍過來哭著求著讓她來日將她的孩子收到身邊養育,她還不信。她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有什么企圖。
現在她徹底信了。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她就要答應這件事。她有所顧慮。
若真是位皇子,那到底還是別的女人十月懷胎生下的,將來繼承皇位,他會真心實意奉她為太后?萬一連這點虛情都沒有,反過來為了自己的生身母親還要害她呢?
“你以為這是個好主意?”她問李令月,著實是想聽聽她的見地。
“難道母后希望,李氏江山后繼無人?”李令月緊看著她,一本正經反問道:“還是母后已經聽過三姐說的鬼話,想要將來在三姐或是十一妹的子嗣里擇一儲君?或許,母后更傾向于媛兒,鄭氏的血脈。”
鄭皇后一驚。她不能理解,為何李靜姝與她說過的事兒,竟被李令月給知道了。
“母后糊涂。”李令月言之切切,“且不說媛兒小產傷了身子,還能不能生育尚未有定論,那儲君的人選,怎可姓鄭或是姓龐,而不是姓李?”
鄭皇后不禁辯駁一句,“只要立為儲君,自然是要冠以李姓的。”
“冠了李姓就是李氏男兒了?”李令月抬高一些音調,繼而又降了下來,“即便他自己是這樣想的,天下人也都是這樣想的,那他身后真真實實的大家族呢?他們會心甘情愿看著自己的子嗣坐在那把龍椅上,卻不與他們同姓,而姓李嗎?這一代或許可以,下一代呢?下下一代李氏江山,還能不易主了?”
這些問題,鄭皇后并非全無想過。只是,初時李靜姝與她提及此事時,她信篤了天子這輩子怕是命里無子,這才覺得李靜姝的提議甚好。
現下不同了,事情有了轉機。再聽李令月將這些話都說到臺面兒上,她便有所動搖了。
究竟如何選才好?
“當然了,崔貴人生的皇子,到底還是崔貴人的。”就在她兩番猶豫之際,李令月突然提醒她,“母后當做兩手準備才是。”大文學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