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年紀大了，心也軟了。朕要見他們，確定朕的皇兒安好之后，別的事情好商量。”皇帝的語氣，竟是添了幾分頹喪和感嘆。

太子眼珠亂轉，沉吟著，沒有立即作答。

皇帝冷哼一聲：“難道你已經對他們下了手？你若如此狠辣，朕怎么敢信你的話？”

太子咬了咬牙，發狠道：“那就去看看。只是父皇，兒臣只能讓您遠遠看上幾眼。”

“可以。”皇帝點頭。

太子不是在刁難，而是很為難。雖然皇后借著給良妃辦生辰宴，頻繁派人出宮采買食材和物品，換進來不少人手。

可是，臨時擔任皇宮戒備的，仍然是禁衛軍。

李東升能歸屬福王，想要一份從龍之功。他也能蠱惑手下一些將官，謀取今后的榮華富貴。但禁衛軍的兵士卻不見得人人都想謀逆，這個時候，不好讓他們看見皇帝。

而且皇宮的形勢也不像太子說的那么輕松，并不是整個皇宮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以朝華宮和西霞宮為中心的一片區域，就不在太子和福王一系手中。而是在宮變初起之時，就被親衛營占領了。

之所以兩方勢力沒有發生深入沖突，只是因為雙方手中各有顧忌，才保持了暫時的平衡。

從晨喜宮通往朝華宮的途中，閑雜人等被清理一空，擔任沿途戒備的，都是太子和皇后的心腹。

皇帝和太子在眾人的簇擁之下，站在朝華宮的宮墻外不足一箭之地。

看著守護在宮墻各處的親衛營兵士，皇帝的唇角勾了勾，滿是譏諷的斜了太子一眼。

太子臉一僵，沉聲說道：“如今厲勉不在，副統領又帶著一眾親衛出城公辦，守在這里的不過是些宵小之徒。若兒臣不是顧忌著里面的幾位皇弟，這些逆賊根本不足……”

“朕的皇兒呢？”皇帝打斷太子的話，問道，“朕總要看到他們安然無恙，才能相信你，和你商量其余事情。”

固守朝華宮的親衛看到太子和皇帝一行人，開始有了些小騷動。雖然沒有離開守衛之地，卻在相互傳遞著消息。

太子身邊的一個中年太監踏前兩步，高聲道：“你們主事的人呢？沒看見圣上來了嗎？還不快出來拜見！還有，告訴你們主事人，把幾位小殿下帶出來，給皇上看看。”

喊話后不多時，一個衣襟帶著金色繡紋的親衛站上墻頭，打量太子等人一番，喝道：“爾等從昨夜開始，就詭計不斷。青天白日的，也敢帶了不相干的人來冒充陛下。小殿下若是被你們騙出來，豈不是給了爾等下毒手的機會！回去吧，我是不會上當的。”

太子立即就急了。這一招他昨晚試過是沒錯，但不是已經被識破了嗎？他有那么蠢嗎，會把不成功的計策連番使用？

“混賬東西！皇上你們居然也敢不認！睜開你們的狗眼，好好看看，這是相貌相近的人嗎？”

那親衛頭領不為所動：“離的太遠看不清楚。”

說罷，完全無視皇帝和太子一行人，朝身邊的眾親衛揮手，“打起點精神！若有人膽敢靠近，格殺勿論！”說著話，身子一矮，就要走下梯子。

皇帝的臉也沉了下來，質問太子道：“怎么回事？朕都到了跟前，他們居然不認。朕的皇兒到底在不在這里？他們到底是不是親衛營的人！朕若是拿出兵符和私印，不要被外人搶了去。”

那鐵定不能被外人搶去啊，太子的心一下子熱了起來。

“娘的！這些混賬東西，居然連父皇也不認了！這是要造反嗎？孤誅了他們的九族！”

太子覺得他快被這群蠢貨氣死了。昨夜，禁軍用了皇帝的替身前來哄騙，想趁機把朝華宮拿下，結果被識破了。他還以為他們的眼力好，能辨別真偽，哪知道這些貨色，他們壓根兒就是誰也不打算認！

這幫混賬！居然還不讓靠近，不靠近的話，他們不是更看不清楚嗎？

“慢著！”太子想到將要到手的皇位，幾乎要跳腳了，“你個狗東西！你長眼睛了嗎？這不是陛下又是哪個？誰人能有這樣的威儀和氣勢？瞪大你們的狗眼看著，陛下和昨晚的冒牌貨，那能一樣嗎？能一樣嗎！”

親衛頭領被太子喊住，看起來遲疑了片刻，隨手點了墻頭的三個人：“你們是昨日當值的護衛，過去瞧瞧是不是陛下。看清楚點兒！”

說著，又轉頭向著太子一方喊道：“殿下，卑職把丑話說到前面。若有人敢動我親衛營的兄弟，別怪卑職這時候就翻臉。若是打斗起來，引得皇宮外的大人們和百姓驚疑，只怕殿下這出戲唱不下去！”

太子哼了一聲，“讓你的人把兵器扔下再來，驚到了圣上，你們可擔待不起！”側過頭，吩咐身邊護衛，“記住他，事成之后，給孤誅他滿門！”

三名親衛跳下墻頭，呈品字形，向著太子的方向移動過來。距離太子一眾人二十幾步的時候，三人停住，打量了皇帝一番，又各自交換了眼神，神色間似乎安定了些許，然后才繼續進前。

眼見得他們距離太子等人不足十步，還不打算挺下來，太子身邊的護衛連忙喝止：“站下！站在那里別動。”

最前頭那名親衛，眼睛看著皇帝，遲疑著，躬身道：“卑職見過陛下，陛下……可認得卑職？”

太子聽得不耐，怒罵道：“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人人都能人的你？認了人就趕緊滾回去，把幾位小殿下領出來，讓陛下看過……”

就在太子怒罵的時候，異變突起。

側后方一個親衛身形一晃，眾人還沒來得及眨一下眼，那人就出現在皇帝近前。一個旋身，瞬間繞著皇帝轉了半圈，手中一柄短刀順勢滑過，刀尖所向，正是幾個看守皇帝的太監的咽喉。

電光火石之間，接連的暴喝聲響起，幾下交手，另外兩名親衛也跟著撲上。一人手持利刃對付太子身邊的人，一人伸手向太子抓去，竟是打著虜去太子的主意。

太子身邊的人沒想到來人手下功夫如此了得，忙全力應對。

一時之間，場面大亂。

雙方人數懸殊，三名親衛又要護著皇帝，眼看著就要被太子一方的人圍攏，朝華宮方向，一陣箭雨飛來。

那箭雨竟然很有準頭，絕大部分都避開了皇帝和三名親衛，射向太子眾人，力道強勁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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