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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從進了這屋子就一直在偷偷的打量著白氏，盡管已經有十年的時間沒見，但白氏還像她印象中一樣年輕美麗，并且她的臉上始終帶著揮之不去的哀愁，那種哀愁很淡，像薄薄的霧氣一樣籠罩在她嬌美的面龐上，更讓人移不開目光。

丞相府的女人，幾乎個個美貌，即便是已經年長色衰的竇夫人，也能夠從她不再年輕的面龐上搜尋到年輕時的風姿，至于丞相府里的那些姨娘們，就更不用提了。

但梅香還是覺得白氏比這些人都要美，更容易讓人為之傾心。

哪怕自己是一個女子，也想要為她拂去眼角眉梢帶著的哀愁，又何況是男人呢？

所以這樣的女人，就是傳說中的紅顏禍水吧？注定要給家國帶來禍患或恥辱，盡管她本身是那么的無辜。

“梅香，你帶二老爺去那邊的老梅樹上尋蝴蝶吧！”蕭琉璃微微淺笑著，吩咐梅香：“咱們剛才來的時候，那梅樹上不是有好多只蝴蝶？”

這明顯是一個謊話，但蕭仲澤卻信了真，英英最愛看蝴蝶了，她常常會盯著一只蝴蝶看上半天，直到它翩翩躚躚的飛過墻去還不肯收回視線。

梅香雖然知道小姐說的是假話，卻領會了其中的真意，這說明小姐想讓她帶二老爺離開，應該是有什么話想和白氏單獨談吧。

“走啊走啊，和我一起去尋蝴蝶！”蕭仲澤急匆匆的說，生怕晚去一會兒，那些美麗的蝴蝶就飛遠不見了。

梅香跟隨著蕭仲澤來到了院子里，看到老梅樹上并沒有蝴蝶，蕭仲澤就著急起來，想要跑回去找白氏。

梅香當然不能讓他這么快就回去，于是趕緊攔住他，像哄小孩兒一樣說道：“二老爺，我剛才看到一只蝴蝶飛到那邊去了，可大可漂亮了，咱們去那邊找找吧！一定能找到的。”

蕭仲澤不疑有他，趕緊拉著梅香朝那個方向走去。

梅香所指的方向是相府的后花園，在這里找蝴蝶應該可以找很久吧！

蕭仲澤和梅香出來后，白氏也把自己的貼身丫鬟打發出來，屋子里只剩下了她和蕭琉璃兩個人。

白氏的出身并不高貴，但她卻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盡管她選擇活的很單純。

陷在丞相府這個巨大的泥淖中，她早已經被污染了，盡管不是自愿的。

“嬸嬸似乎一直都很喜歡蝴蝶？”蕭琉璃臉上的表情還像之前一樣恭謹禮貌，但說出來的話，卻總像是意有所指：“只可惜蝴蝶的命太薄了，春生秋死，縱然生得美，卻連一滴重露都受不住，更不要提嚴霜寒風了。這樣招搖輕佻的東西，注定只能被人玩弄，登不得大雅之堂。”

蕭仲澤在后花園里尋找蝴蝶，他蹲在地上，胖胖的身軀有些吃力。但依然非常認真的翻看著玉蘭花樹下的每一片落葉，因為梅香告訴他說，剛剛有一只特別漂亮的蝴蝶鉆進了落葉。

陪在一旁的梅香無奈的把凍僵的雙手放到唇邊，呵了幾口熱氣。今天是冬至，真是凍死人了。

小姐也真是的，跟二夫人有什么好聊的呢？她也應該知道那個關于大少爺的傳聞吧？夫人其實是不愿意小姐和白氏有什么往來的，盡管嘴上不說，但大家都清楚她對白氏的厭惡比對所有人的都深，包括蕭旭。

小姐是那么聰明的人，怎么會不明白夫人的心意呢？

梅香一直覺得自己常常弄不懂小姐心里想的是什么，很多時候明明是討厭的人，卻還是笑臉相迎。

明明可以壓住對方一頭，卻總是選擇退讓。小姐不該是如此懦弱，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梅香覺得頭有點疼，于是晃了晃腦袋，決定不再去想了。她只是不停的跺著腳、呵著手，好讓自己的身體能夠暖和一點。

“哈哈，我可抓到你了！”蕭仲澤興奮的大叫起來，把梅香嚇了一跳。

他竟然真的在落葉底下找到了一只比手板還大的蝴蝶尸體，就在枯葉中間，藍紫相間的絢麗色彩還保留在那對翅膀上，仿佛生命不曾離去。

蕭仲澤小心翼翼的把這只蝴蝶尸體護在手掌中間，說話的聲音也放得很輕很輕，像是怕把手中的蝴蝶嚇得飛走一樣：“我把這個拿給瑩瑩，她一定高興極了，會笑給我看的。”

蕭仲澤是個傻子，但傻子也有自己的好惡，他最愛的就是白氏的微笑，只是她笑的時候太少了。

他找到了這只蝴蝶，就像發現了稀世的寶藏一樣，把它捧在胸口，小心翼翼的朝前邁步。

梅香覺得以二老爺這樣的速度走回去，小姐肯定和二夫人已經把話說完了。

果然走回閑庭小筑的時候，院子里靜悄悄的，一個仆人都沒有。梅香還以為這些人都在屋子里，于是就跟蕭仲澤兩個人往正房里走。

現在天氣冷，每個房門都掛著厚厚的棉布簾子，窗紙也都封得極嚴。他們兩個人走路又很小心，因此走到門前的時候，屋里的人并沒有意識到外面有人走了過來。

梅香走到門前，只聽蕭琉璃說了一句：“這么多年，丞相府都太污濁了，是時候該好好的打掃打掃了。”

梅香聽了還覺得奇怪，丞相府向來是干凈整齊的，哪里污濁了呢？不知道小姐為什么要這么說。

但這個時候蕭仲澤已經用頭頂著門簾走了進去，因為他的雙手捧著那只蝴蝶，不能掀簾子。

梅香趕緊伸出手去，替他撐著門簾。

蕭仲澤滿臉欣喜的對白氏說道：“英英你看，我給你尋了這么漂亮的一只蝴蝶回來！”

白氏看著蕭仲澤凍得通紅的雙手，捧著一只色彩艷麗的蝴蝶尸體，常年帶著愁容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微笑。

那笑容是如此凄美，飄忽短暫，真的很像秋風里逝去的美艷蝴蝶。

“嬸嬸，我們也來了好久了，可該告辭了，”蕭琉璃禮貌的起身，向白氏說道：“還請嬸嬸多多保重，可千萬不要讓人說今天琉璃來攪擾得你不安生。”

“大小姐放心，我不會讓人說你閑話的。”白氏定定的坐在椅子上，說這話的時候竟有一種許諾的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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