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紅霞的帶領下，兜兜轉轉來到村西頭一處破舊地快要倒塌的破舊土房子里，屋里黑黢黢，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形，但陽光射入屋內，肉眼可見空氣中漂浮著說不清的渾濁。

安文還沒踏入房間，一股臭腳丫子混合著發酵醬豆的臭味，她強忍著要吐的惡心，踏入屋內，眼睛好一會兒適應屋子中昏暗的光線，看到眼前的一幕，說不出話來。

屋子里兩個用磚頭搭起的床，上面鋪著稻草，那股子漚肥的味道，就是潮濕的稻草發出的味，安家國跟楊金英一人躺在一個床板上，兩人身上蓋著一床看不出顏色的破舊被子，頭發老長。

“奶奶？”

安文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看到奶奶慢慢抬起頭，驚得往后一推，這還是人嗎？奶奶以前雖然瘦，可還沒有瘦得脫相，臉上有肉皮膚也有光澤，可現在一頭灰白黏在一起的頭發，臉上仿佛籠罩著一層洗不干凈的灰色污垢，眼神先是呆滯，繼而透著一股讓人心顫的兇狠。

“誰？”楊金英的嗓子，仿佛指甲劃在玻璃上，帶著讓人難以忍受的尖銳。

“奶奶，是我，安文，我來看你了。”

安文放下手里的東西，本來想著讓奶奶出去幫自己教訓安夏的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楊金英看到安文拿來的禮盒，突然伸出胳膊，“給我，給我！”

安文害怕，看了眼大嫂，顧紅霞捂著鼻子，把安文送的東西放在楊金英床前。

安家國這下也反應過來，從床上坐起，“你個小賤人，你回來了，要不是你，這個家能變成這樣。”

罵完后，看到安文帶的煙酒，鞋子都來不及穿，光著一雙黑黢黢的腳跳下床，拆開香煙點了一跟，狠狠吸了一大口。

楊金英大口大口吃著禮盒里的點心，話也不說，安家國抽著煙，也開始跟母親搶著吃點心。

“你別拿，這是我的，我的！”

“啥你的，你都是我養著，我吃不飽誰種地！”

安家國一把推倒楊金英，抱著點心盒子大口大口猛吃，楊金英氣憤至極，跟兒子撕吧，可她一個老太太哪撕扯的動兒子，惹不起后打開另一個禮盒，拿著里面的餅干吃。

“你們別搶了，我現在有錢，想吃多少都有。”

聽到這話，安家國停頓，抬起頭望著安文，眼里散發著綠油油的光，繼而大笑，笑得點子渣子到處飛，”沒想到！沒想到我家最有出息的人，居然是你，沒想到我老了，居然要靠你！”

“我可以讓你們天天吃肉喝酒，我在廣市住別墅開豪車，我找了個有錢的男朋友，馬上就要結婚，只要你們幫我個忙，我就讓你們天天過好日子。”

這下就連楊金英都停住狼吞虎咽的動作，抬起頭定定望著安文。

安文嘴角掛著冷笑，果然是一家人，全都只講利益，沒有親情。

“幫我除去安夏，別害怕，我要讓她的名聲在山坡村爛大街，讓她再也沒臉進山坡村，只要你們能做到，我就養你們兩一輩子。”

安家國眼中閃過一抹怯懦，好久沒聽到心中那個夢魘一般的名字，安夏！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落到這般田地，這些全都拜安夏所賜，她蠱惑人心，讓所有人都對自己不齒，現在他就連家門都很少出，如果不是種地，他絕不出去，因為他受不了村里人看向自己，眼中鄙夷的目光。

“你哪來的錢？你干什么發了大財？”

安文輕蔑地望著安家國，這個曾經能主宰自己命運的男人，現在在自己眼中猶如螻蟻，“我找了個有錢的男朋友，他對我百依百順，今年專門跟我回家過年，他很有錢，在廣市有工廠，有別墅有奔馳汽車。”

“對，文文的男朋友特別有錢，特別闊氣，而且對文文特別好。”顧紅霞收到安文目光，立刻補充道。

“也就是說，你沒錢，你的男朋友有錢？”

安文不高興拉下臉，“我男朋友馬上要跟我結婚，他有錢就是我有錢，唔……嘔！”

安文有些受不了屋里的味道，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忍不住跑到屋外干嘔起來，楊金英看到這一幕，慢慢瞇起了眼。

“你懷了娃？”

被楊金英揭穿，安文也不遮掩，“沒錯，我懷了這個老板的孩子，只要生下來是男孩，我就會母憑子貴，老郝就會立刻跟我結婚，你們跟著我，錯不了。”

楊金英冷笑兩聲，“我以為你是安家最聰明的孩子，不過你只有小聰明，這種話你也信，生不出兒子怎么辦？”

“你敢咒我！”安文勃然大怒。

安家業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里透著寒意，許久這笑聲停住，“你養我？你自己都不能自食其力，還要看別人臉色討生活，你拿什么養我？我已經在村里抬不起頭，平日里不敢出門，現在跑去跟安夏斗，你覺得我跟你奶有啥資格跟安夏斗，你看看我兩現在過得，生不如死！”

“那個……賤人！”楊金英咬牙切齒地罵完這句話，突然如泄了氣的皮球，重重垂下了頭。

“活該你們過成這樣！”安文恨極，眼前兩人就是爛泥扶不上墻。

“等等！你有錢嗎，給我點錢吧，我好歹是你親生父親，我跟你奶奶快過不下去了，眼瞅著過年了，給我點錢過年吧。”

安文氣急，沒見過這么無恥的人，抬腿就要走。

安家國反應極快，飛奔過去，一把抱住安文的雙腿，安文一下子摔倒在地，“給我點錢，不給錢我不讓你走！”

安文摔了一跤，被安家國這種凄厲模樣嚇得魂飛魄散，飛快掏出口袋的錢，往旁邊兒一扔，安家國迅速松開手撿錢，顧紅霞連忙把安文扶起來，兩人嚇得魂飛魄散離開這里。

走出好遠，安文拍掉身上的灰塵，叮囑顧紅霞回去不要亂說，這才一步步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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