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子牙和寧天一樣，從小含著金湯勺長大。路前方的所有阻礙有人會幫他清除，哪怕執意走一條錯誤的道路，一樣可以抵達。

“后面呢？”

冰心輕聲的問，很怕一個不注意會揭開他心底深處留下的傷疤：“如果不想說，可以不說。”

雙手主動環住從來幫她擋風遮雨的男人，靜靜聆聽他的心跳。

‘砰砰砰’，然而他的心跳卻漸漸出奇的平緩。

大手的指尖輕輕拂過她如瀑的黑發，厚唇勾起一抹淡笑，飽含與年齡不符的滄桑。

“后面我爸帶著我們全家東躲西藏，當時盛樂不過剛滿十歲。巧逢她過生日，她特別想吃kfc的漢堡包。當時我們逃竄到福州旁邊一個小鎮，身上所剩的錢真的不多了。最關鍵我們不敢去公共場合露面，暗派的情報網非常精密。盛樂太小并不懂事，長時間的顛簸逃亡讓她除了哭鬧不愿聽任何哄逗。”

說到這里，子牙突然停住，淡笑的雙唇慢慢蒼白：“后面我爺爺不顧我父母的阻攔，偷偷潛去市內，給盛樂買了個漢堡包。被送來的只有一個漢堡包，他死了，慘死在街頭。暗派順著他的行徑，發現我們的行蹤。”

“怎么化險為夷的？”冰心明白了為什么盛樂極力想證明自己，看來小時候的事情，她并非不記得。她時刻記在心中，時刻想讓別人認可她的存在是有意義和價值的，哎！

“暗派的死亡條約和監獄差不多，在臨死前可以給予一頓飽飯，若有遺言也可以說。在吃完最后一頓飯，我要求了一件事。”

“什么事？”

“挑戰暗派的光影之境。”

光影之境！冰心聽過故事里的傳說，能順利通過光影之境的人，等于前程往事一洗而凈。至于傳說為何存在于故事當中，她從未聽過有人通過。在那里聚集了所有十惡不赦渴望活下去的人們，是人吃人的鬼域。光影換言之，是希望的光不過是一場幻影。

“你通過了考驗。”冰心淡淡道出結果。

“是啊，他們都以為我死了，我只留一口氣吊命，是暗派長老讓族里的醫圣救了我。陽當時拜醫圣為師，幫忙照顧我，在那時發現我很多秘密。”子牙失神回答，仿佛是一個旁觀者，在稱述別人的風光偉績。

當看到冰心臉上心疼的神情，子牙有些不悅地捏住她鼻頭，調笑問道：“你老公我是不是很厲害？”

“嗯，特別特別厲害。”

冰心努力保持微笑贊賞，可她笑著笑著，一行清淚流淌出眼眶。

無法想象17歲的男孩為了換取全家一線生機，進入早已喪失人性的活死人堆里，更不敢想象他是如何踩過活死人們的肩膀爬出來。

她晶瑩的淚眼瞬間讓子牙繃不住笑，手足無措地幫她抹干，“囡囡，你知道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的難受和眼淚，不要讓我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個悲慘好嗎？”

冰心把頭埋進子牙胸前，抽動小小的鼻頭，故作委屈地嘟起嘴訴苦：“聽不懂你說什么，你捏得我太疼了，鼻子一定紅了。”

越說越委屈，眼淚一時間決堤，止不住。

手足無措的男人也越來越著急，輕輕握起她皓腕放在他鼻頭，柔聲哄道：“乖，是我不好，別哭了，換你捏我下。”

良久后，冰心拿下置于他鼻頭的手，轉手抱起他胳膊狠狠咬了一口，才緩緩斂住情緒，收了眼淚。

回味驚心動魄的事情，猛然頓悟，反問：“所以萬隆的消失是暗派幫助你們促成了？”

剎那間，子牙神色沉了下去，“也算也不算吧。”

冰心按耐不住心中好奇，追問：“什么叫也算也不算啊？”畢竟一個王朝隕落的真相是很吸引人的。

“就是他們有搭了一座小橋讓我們通過，僅此而已。”

子牙避重就輕地回答，讓冰心浮想聯翩：“他們搭了橋，后面叔叔精心策劃數年，忍辱負重，一舉推翻了萬隆，好帥啊！”

“帥嗎？你難道不覺得恐怖？”

子牙問得蒼白，冰心用力點點頭：“特別帥啊，沒什么比親手送敵人滾蛋更帥了。”

親手送敵人滾蛋，只是滾蛋嗎？不，是一條血鋪出的復仇路，恍惚間如同夢魘的聲音又出現子牙腦海中。

“想報仇嗎？”

“想！”

“你知道找魔鬼報仇的代價嗎？”

“無所謂，只要能報仇！”

“好，那便快速成長吧，成為比魔鬼更殘暴的人吧。該說，比魔鬼更殘暴的惡魔！先從親手殺了眼前的萬家孩童開始！”

右眼被綁帶包扎，子牙看不清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的不足十歲女孩。他握住匕首靠近，女孩害怕地抽泣不止。

他停在女孩面前，蹲下身子用手覆上女孩眼睛。小小的頭顱在他手下激烈抽搐吶喊求饒，最后一切回到死寂，血染紅了他握刀的手臂。從第一個女孩的死去，直到現在，愧疚之心從未出現過他的世界。生與死的選擇，他不過選擇了生，為了生，把靈魂最干凈的地方舍棄了。

但當他凝望著冰心清澈的眸子，他真的覺得自己好骯臟。

“對不起，囡囡，我愛你。”

擁緊懷中的她，多希望時間能定格在此刻。但不管時間與現實如何，他只想擁有真實的她，永遠都不會讓光明的她步入黑暗，更不會讓她見到黑暗中的自己。

“不許道歉了，以后都不許。”

冰心抬起頭，眨著澄凈的眸子，執拗要他答應。

“好。”

收到想要的答案，冰心滿意笑起來，突然注意到子牙手背上的印記閃動墨綠色和銀灰色的光暈，交替不止，越來越濃。

有點看不懂了，難道這東西不光吸收欲念嗎？任何情緒全吃？難道是一種顏色代表一種情緒嗎？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問問懂的人，找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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