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瞇著眼：“差不多啦。這樣子總算敢讓你出去見人啦。要換你原來那樣子，男的女的都分不清，唉，都不知道他們從哪兒把你挖出來的，知不知道我田哥是出名寫甜歌的，你連個媚眼都不會拋，給你唱也是浪費啦，唉……”

林慕音賠著笑：“王恒哥，我會努力的。您累了吧，我給您倒杯水去。”

林慕音出門離去，王恒還在身后叮囑著，“小心你的妝……別蹭臟了衣服……”

茶水間的鏡子閃進林慕音的身影。此時的她一襲花衣，濃妝重彩。鏡子里的人是我么？林慕音仔細端詳著自己的面容，如此的陌生和遙遠，厚厚的粉妝掩住了表情。仿佛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林慕音忍不住深深呼出一口氣，握緊了手里的拳頭。

她打開茶水間的熱水開關，一股熱氣猛地冒出來，把鏡子里的她弄模糊了。

林慕音端著兩個水杯向化妝間走來，還沒到門口，就聽見里面傳出來一陣爭吵聲。她只得止住了腳步。

只聽得王恒抱怨道：潘老，不是我說你啊，這次你一定是走眼啦，新人大賽我也有看，那么多人靚歌甜的你不找，找了這么個男人婆來公司。不瞞你說，我看到她就一點靈感都沒有……”

房間里，潘時七一邊微笑著盡量躲開王恒總是不經意的放在他身上的蘭花手，一邊回應：“也不會啊，她蠻有潛質的嘛，唱歌的經驗也老道……”

王恒臉上卻沒了好氣：“我不管那些啦，反正一個女人，既不會扭捏作態，又不會撒嬌耍賴，從作為女人的角度來說，就是一個根本的、徹底的、完完全全的失敗！沒有男人會喜歡這種女人的！我們干嗎要把錢花在她身上？”

艾米忍無可忍地插話：“嗲的見得多了，有幾個像林慕音這樣會唱歌？男人不喜歡，那是男人沒眼光，再說了，我很懷疑你到底能不能代表男人發言……”

“你這話什么意思？”王恒急了。

潘時七忙打圓場：“好啦好啦，艾米就是說你一個人，意見肯定比較片面嘛，沒別的意思，對吧艾米？”

王恒和艾米依然怒目而視。

里面安靜了許多，林慕音整整笑容，裝作什么也沒有聽見的模樣，端著水進來，忙送到王恒手里：“田哥，這是您要的咖啡。我放了好多奶和糖，你嘗嘗夠不夠甜……”

王恒接過咖啡，喝了一口，嗆得咳嗽不已：“好……好甜！”眾人暗笑。

出了公司，林慕音獨自在街頭躑躅。滿街都是鄧麗君甜得膩人的情歌飄蕩，林慕音有點落寞。什么才是女人味？林慕音的腦海里浮現出王恒高高翹起的蘭花指，扭捏的嗓音。

這就是么？王恒到底捧紅了那么多人；可是，為什么，自己偏偏覺得那么別扭。突然，路邊一個大玻璃櫥窗里的美女模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情不自禁地湊近那個模特，死死地盯著它看了起來。

晚上，林慕音的家中，阿萍在廚房里外忙活，張羅擺碗筷。

她一探頭，看見林慕音怔怔的追著自己死盯，實在別扭不已，回頭問道：“干嗎？沒見過啊？”

林慕音說：“我就奇怪了，都是一個媽生的，怎么你就該有哪兒有哪兒，怎么看怎么像個女人？”

“你沒事吧？怎么開始說胡話了？”

阿萍一面說，一面伸出手去摸林慕音的額頭。林慕音向后一步：“你看你看，就比如現在，你就會試我體溫，我要是男的，肯定馬上骨頭就酥了，要換了我，有一個人盯了我半天，我肯定會罵死她了！怪不得田哥說男人見了我跑都來不及……”

阿萍哭笑不得：“我說妹妹，你現在是做歌手，不是征婚，再說我覺得你挺好的啊，很特別，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我要是男人就一定聽你的歌！”

林慕音搖著頭走開了，阿萍的話似乎完全沒有聽進去，腦海里浮現出櫥窗里美女模特的影子，那才是真的女人吧？從頭到腳都寫滿了風情。林慕音又癡了……

錄音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林慕音走了進來，里面坐著艾米、王恒和潘時七等等，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今天的林慕音穿著一條跟昨天街邊櫥窗里的模特很相似的長裙，兩個小辮子上還綁著粉嫩的蝴蝶結。

艾米走過來，小聲地問道：“你怎么穿成這樣就來了？”

林慕音有些局促，也小聲地說道：“我姐姐說今年這裙子流行，所以我特意穿來是想找感覺的。”

艾米還想再說，錄音師開口催道：“怎么樣，可不可以開始了？”林慕音馬上應著：“可以了，可以了。”

艾米等人退到屋外，林慕音帶上耳機。

音樂起，林慕音開始唱《心債》，第一句一出來，錄音師就大聲喊：“停！”林慕音摘下耳麥，走了過來，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唱錯了？”

潘時七還算心平氣和，他說：“林慕音，前兩天在排練時不是唱得挺好的嗎？怎么今天狀態完全不對了。”

林慕音有些茫然：“我也不懂，怎么今天渾身上下都覺得有些不對勁。而且，在錄音室里一個人唱怪怪的。”

王恒搖頭諷刺道：“小姐啊，現在是情歌當道，就你這么氣壯山河的一嗓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替健身器材唱廣告歌呢，誰還要買你的專輯啊？”

艾米插話：“不用說得這么難聽吧？我覺得也不是那么夸張啊。林慕音，別著急，再試試。”

林慕音點點頭。

音樂又起，眾人還是搖頭。

這一次，林慕音故意憋嗓子，難聽的不得了，這下連艾米都變色了。潘時七一打手勢，音樂戛然而止。

林慕音正在唱呢，突然沒伴奏了，她傻傻地呆站在里面。

艾米像是和自己說話一樣，提議還是休息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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