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她還是極溫柔的拉起他的左臂，細細的給他放平緩，生怕加深他的疼痛。

慕容羽深吸一口氣，緩了緩疼痛，才說道，“你知道嗎？我以前看你替人治病，那樣的溫柔，與尋常咄咄逼人的樣子判若兩人，就想著感受一下你替我醫治的情形，如今我病成這樣，你也不知道對我溫和一些。”

江冉看著他，放暖了聲音說道，“我的錯，以后不對你板著臉了，可好？”

其實她待他一直溫和。

慕容羽也就是隨口的抱怨一句，沒想到她立刻就柔聲道歉。

慕容羽看著這樣的江冉，有些出神，良久說道，“我想喝水。”

江冉端過來一杯清水，仔細的喂他喝下。

“你放才去哪里了？”慕容羽終于回過神來。

“送別了一個人。”

江冉并不隱瞞，“長生走了，我去送了一下，順便跟他道謝。”

他眼中有一剎那的黯淡，“你去送別？你可是原諒他了？”

他能感受到她的語氣中的輕松。

江冉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沒什么原諒不原諒的，就是覺得過去的都過去了，更何況，為了你，我也要去道一聲謝。”

慕容羽聽她說為了自己道謝，不由得為了自己方才那一剎那的醋意而感覺到慚愧。

江冉心底擔心他的恢復情況，故而并不曾在意他這一點點小小的心思，看他依舊虛弱不已，便探了探他的頭。

“倒是好了些許。你好好的休息，我還是找人去和曾夫人說一聲，這些天，曾夫人憂心不已，不管如何，你現在醒來，總是要先告訴曾夫人。”

慕容羽點頭。

曾夫人在他心底如同生母一般，他自然不舍都曾夫人替自己擔憂。

江冉微微的思慮，“我讓白芷去。”

白芷性子活潑，又只是一個丫頭，自從和柳煙定下婚事，偶爾去廣陵王府，倒也無人在意。

而曾夫人對外稱，慕容羽從京都而歸，身子不適，便留在廣陵王府照料。

若是江冉醫治失敗，便直接宣稱慕容羽病逝，這樣一來，可以讓江冉置身事外。

如果慕容羽治愈，便隱瞞不發。

江冉替慕容羽蓋好了被子，轉身出去。

慕容羽看著她，眼底的情緒變幻萬千，最終只是歸于平靜。

曾夫人午間時分到了。

她一臉喜色，“果真醒來了嗎？”

江冉迎了過去，一面請了曾夫人上坐，“夫人請坐。”

曾夫人哪里坐的下來，只是拉著江冉的手，急切的說道，“冉冉，你和我說實話，現在如何了？”

江冉搖了搖頭，“現在還是沒法診斷，當時我們用了江家驅毒針法，這針法極為霸道，到現在氣血脈息雖然恢復的七七八八了，但是依舊不曾恢復完全。估計還要等一些時日。”

曾夫人等了這十幾年，現在到了最后關頭，心里只覺得越發的揪心。

人心便是如此，若是從來沒有過希望，也就那樣了。

可是一點點的希望，激起心底的期冀，便再也難以平復下來。

江冉現在的心情大底也是如此。

不過她也大約明白了先祖為何會將這套針法去除。

這針法的確是兇險異常。

若不是意志堅定之人，只怕早已經魂歸黃泉。

說起來，雖然慕容羽現在終于醒來，她的心底還是涌出一股后怕的感覺。

江冉已經作出決定，等這事告一段落，再重新制一份江氏針法，到時候，這秘法依舊藏于扉頁之中。

若是后世之人，和她一樣，能無意間得到這秘法，便是機緣巧合。

江冉按下心思，切入正題，“萬一，我是說，萬一他真的病愈，夫人有想過接下來的打算嗎？”

皇帝對曾家的猜忌，這些年，在朝堂之上，已經達到一種近乎于平衡的狀態。

可是隨著貴妃之死，貴妃的黨羽也漸漸的被清算，這個時候，若是慕容羽病愈，必將在朝堂之上掀起更大的風浪。

皇帝對于慕容羽和曾家的猜忌必然會再一次達到頂峰。

到時候勢必會是一場生死之戰。

換句話說，若是慕容羽治愈，想要保全自己和曾家，除了擁兵造反，取而代之，那就只有遁死隱姓埋名，庸碌一生。

江冉神色黯然，若是選擇前一條路，那么必定會成為他的一生中無法抹去的一個污點，以他的性子，在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定然一生孤苦。

可是若選擇第二條路，他的天資終究是太讓人惋惜了。

曾夫人并不答，卻看著江冉，“冉冉，那你呢，你有什么想法，你希望他怎么抉擇。”

江冉一愣，她本就只有一個信念，想治好慕容羽，如果慕容羽治好了，會怎么樣，她的的確確是沒有想過。

更何況，這一次的抉擇事關于他和曾家的一切。

她不希望自己會影響到他的抉擇。

曾夫人看在眼里，大約也知道江冉的意思。

曾夫人性剛，可是畢竟也是女子。

她也有過年少多情的年紀，看得出江冉對慕容羽的關切中被壓制的情感，心疼的同時，又覺得有些佩服。

女子的情感，比起男子總是更加的豐富。

而眼前的少女，清淡的眉眼，所有的情緒被隱藏了七八分。一言一行都是克制。

“冉冉，若是”曾夫人猶豫著開口。

江冉笑著說道，“夫人，我希望他能好好的活著，至于其他的，不管他如何，我都支持他。”

說著她誠懇的看著曾夫人，“我想請求夫人一事。”

曾夫人說道，“你說。”

江冉說道，“他敬夫人如母，我想要夫人多勸勸他，好好的思慮，不要因為我的緣故做出抉擇。我承擔不起。”

曾夫人看著她，到了唇邊的話，又咽了進去，最后感嘆了一句，“阿羽就是這一場朝堂之中的犧牲品。我們曾家其實并不希望天走上那一條路。不過，現在說這些終究為時過早，等他真的痊愈再說不遲。”

江冉點了點頭。

慕容羽復原的很慢，但是第七日的時候，脈息終于平穩下來。

氣色也明顯有了好轉。

只有左臂，雖然已經開始消腫，但是依然不能負重。

不過已經能隨意走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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