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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君-第64章 變故
更新時間:2019-11-20  作者: 閑聽落花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暖君 | 閑聽落花 | 閑聽落花 | 暖君 
正文如下:
桃濃沒能撐進三月,剛過了二月中,就捎話給周娥,再讓她捎話給李苒:她接了北瓦子的邀請,開唱去了,等三月一金明池開門,她請李苒去游金明池。

周娥傳達了桃濃的捎話,撇嘴道:“她手筆大得很,黑家老二贏了那天,她請全場的人喝冰雪涼水,把整個北瓦子的冰雪涼水都買光了。她能撐到今天才開唱,看樣子今年正月里真掙了不少銀子。”

李苒失笑。

進了三月沒幾天,桃濃的邀請就到了。

吃了午飯,李苒和周娥上車,出新鄭門往金明池過去。

這一趟去金明池的路和上次不一樣,上一次只是春光微露,這一次已經是春意濃濃了。

桃濃等在金明池入口,看到坐在車外的周娥,喜笑顏開的迎上來。

李苒下了車,打量著四周。

她上次來金明池,應該是這兒的對面,隔著金明池,她看到的,好象就是這片宮殿式的建筑。

“你帶銅錢碎銀子了吧?”桃濃先問李苒。

李苒忙點頭,這是桃濃特意交待的,說是關撲要用,她當然帶了。

“那咱們進去。”桃濃愉快的一個旋身。

李苒仰頭看著眼前的大門樓,門樓鮮亮輝煌,粉白的圍墻從門樓兩邊往東西延伸。

“快點!”桃濃一邊摸出一把大錢遞給守在門口的老廂兵,一邊招呼仰頭四看的李苒。

“這給的什么錢?”李苒提著裙子,緊走幾步,跟上桃濃問道。

“進金明池的錢,不給錢可不給你進,錢不多,一個人五個大錢。”桃濃聲調愉快。

“我們上次來的時候,沒花錢。不過不是從這里進去的。”李苒一邊走,一邊四下打量。

“上次來?你什么時候來過?這金明池一年就開一個月十天,你來過了?你不是去年秋天才進的京城?”桃濃驚訝而好奇。

“正月里來的……”李苒話沒說完,看向周娥。

“她要看金明池,我就帶她從北面侍衛處進來看了看。”周娥背著手,淡定答道。

桃濃噗一聲笑起來,“那你這個上回來,沒花這五個大錢是小事,能進來,那才是天大的面子,你這是托了周將軍的福……咦,不對,你可不用托周將軍的福,長安侯李侯爺領著京畿防衛,你要來這兒逛逛,說來也就來了。”

李苒呃了一聲,怪不得她上次來,一個人都沒看到,當時她還奇怪來著,景色這么好的地方,怎么沒人來踏青賞春呢?

“不是侯爺。”周娥看了眼李苒。

桃濃哈了一聲,接著拖著長音噢了一聲,片刻,又笑起來,“也是,姑娘這身份,那就更好了。

不過呢,姑娘上次來,雖說省了五個大錢,可也沒什么熱鬧看,這橋上也是空空蕩蕩的,可沒什么意思。”

“我們沒到這里,就在那邊走了半圈。”李苒指著金明池對面。

“那就更好了!這金明池,姑娘還算是頭一回來。

來,我給姑娘說道說道。

姑娘看那座橋,那叫仙橋,仙人走的橋,中間那一拱,就叫駱駝虹,有一年,剛下過雨,一道彩虹籠在駱駝虹上面,真跟天上的仙界一般。

仙橋那頭,看見那五座大殿沒有,夠味兒的關撲,都在那里頭。

橋頭,你看那個,叫欞星門,過幾天就該搭彩樓了,一左一右搭兩個,搭得比欞星門還高,等到演武那天,彩樓上頭鼓樂齊鳴,還有人唱戰歌,熱鬧的不得了。”

李苒順著桃濃的介紹,看的眼花繚亂。

“說起來……”桃濃拖著聲音,話里帶笑,“有一年,禮部請我去那上頭唱戰歌,我和他們說,我在興榮關唱過戰歌,就不會再在別的地方唱。”

李苒忙轉頭看向桃濃。

桃濃笑個不停,“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好好兒的在這兒呢。皇上英明著呢,賞了我這么大一大盤子金錁子,我足足閑了半年,那半年揮金如土,真是快活。”

李苒一口氣松下來,跟著笑起來。

“她在興榮關上唱戰城南,聲透天地,聽說霍帥當時恨得要將她碎尸萬段。”周娥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桃濃。

“當時唱得太痛快,唱倒了嗓子,沒想到這倒了的嗓子,還有人愿意聽。”桃濃哈哈笑起來。

“霍帥知道你現在在京城?”李苒猶豫了片刻,不放心的問了句。

周娥和桃濃齊齊沖她翻了個白眼。

“兩軍對陣,又不是私仇。”周娥再多白了李苒一眼。

“姑娘是擔心我呢。”桃濃輕推了下周娥,示意李苒上橋。

過了橋,桃濃往橋頭一個大筐里扔了一個大錢,示意李苒,“你也扔一個,一個就夠了。”

“買路錢?”李苒摸出一個大錢扔進去,笑問道。

“是關撲的頭錢。”桃濃兩只手搓著,看起來很興奮,“今天有姑娘在,我指定能贏得盆滿缽滿,一年不用開業!”

周娥斜瞥著她,就姑娘這份薄命,她托她的福,只怕她要輸的兩年不得閑。

李苒摸了摸沉甸甸的荷包,躍躍欲試。

“從大到小還是從小到大?”桃濃手指從東點到西。

“先來幾把小的,我從來沒玩過關撲,練練手。”李苒看向西邊。

“走!”桃濃卻抬腳沖向東邊。

李苒急忙跟上。

頭一份攤子極小,半人高的小臺子,一塊白布,前面扣著兩只白瓷碗,后面排著兩排銅錢。

“這是猜大小,一個銅錢也行,三個五個也行,你押幾個,他賠幾個。”桃濃的介紹簡單明了。

“怎么猜?”

“一個有東西,一個沒有,猜對了就贏了。”

桃濃站著不動,只示意李苒試試,這樣的小把戲,她沒興趣。

“這是看手速的吧,我說有,他立刻就能移走。”李苒從兩只碗看向守著攤子的胖老頭。

“姑娘說的那是把戲,咱這是關撲,不興那樣。姑娘挑好一只,兩只一把掀開就是了。”胖老頭笑呵呵道。

李苒見桃濃沖她一邊笑一邊點頭,摸出一個大錢,“先試一下。”

胖老頭沒動,只示意李苒挑碗。

李苒隨手點了一只,另一只手按在另一只碗上,同時掀開,她挑的那只什么都沒有。

“我這運道!”李苒一聲懊惱,“再試兩回,照……”后面的話,李苒咽回去了,照概率來說,二擇一的事,三回里面,她至少能猜中一回。

胖老頭收了那一枚銅錢,伸手向前,飛快的移著兩只碗,片刻,示意李苒可以猜了。

李苒再拍出一個大錢,毫不猶豫的點向一只碗,兩只手一起掀開,又錯了。

再拍一個大錢,還是錯了。

“這怎么可能!肯定是他移走了。”李苒瞪著那兩只碗,這不科學啊!

“可不敢瞎說。”胖老頭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關撲有關撲的規矩,他要是敢做手腳,要被打死的。咱們往里走,看來姑娘得撲彩頭大的才能贏。”桃濃一邊笑一邊示意李苒往里走。

走過十幾二十個關撲攤子,一直轉到大殿朝北那一邊,桃濃才停下腳步,兩只手搓了搓,“我來開個張!”

說著,直奔離她最近的一個攤子。

這個攤子甚至比李苒猜碗的那個還要簡單,攤子中間放著只小口寬底甕,旁邊排著三個大錢。

桃濃拍出五兩一只小銀錁子,“幕前還是純?”

“老規矩,渾純。”看攤子的中年人恭敬謙和。

“什么意思?”李苒看向周娥問道。

“幕前就是有字的那面,純是另一面,三個錢都是純,就是渾純,這是一賠十的。”周娥一邊解釋,一邊伸長脖子看著桃濃。

桃濃摸起那三個大錢,合在掌心,抵著下巴,正垂著眼虔誠的祈禱。

李苒琢磨著概率問題,提著顆心看著桃濃。

概率這事吧,根據她的經驗,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桃濃祈禱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氣,猛一抖手,將三個銅錢扔進了瓷甕里。

一陣清脆的叮噹亂響,攤主和李苒都是一臉凝重,緊張的屏著氣看向甕內。

李苒和周娥兩只脖子伸得老長,一左一右,一個從桃濃身邊,一個從桃濃肩頭,探頭去看。

周圍路過的幾個閑人,也停下,伸頭看向瓷甕。

“哈哈哈哈!”

李苒還沒看清楚,就被桃濃的縱聲大笑,嚇的往后趔趄了一步。

行了,不用看了,桃濃贏了。

李苒看著提著重重一布袋銀錁子晃個不停,滿面紅光不時哈哈笑幾聲的桃濃,心癢起來,示意桃濃等等,摸出根金頁子卷兒,拍到瓷甕旁,伸手摸起那三個大錢,直截了當的扔進了瓷甕里。

桃濃一個箭步,擠在李苒之前,伸頭進去,立刻一聲哀嚎,“你這手也太快了,哪能直接扔,你得先求大錢保佑,看看,輸了吧,不求大錢保佑怎么能行?唉,可惜了。”

攤主笑瞇瞇的收起了那根金頁子卷。

往前的攤子一個接一個,擺著做彩頭的東西五花八門,只有李苒想不到的。

有個攤頭,甚至放了兩塊青磚,表示彩頭是兩百畝良田,還有兩家,彩頭都是一個十七八歲,十分漂亮的女孩子。

李苒看著女孩子,五味俱全,卻又理不清什么感受。

這樣把女孩子擺在攤頭明碼標價出售的,她從前執行任務的時候,也見到過兩回。

桃濃只撲金銀,其余一概不理會。

周娥背著手就是看看,一把不撲。

李苒看中的東西就五花八門了,看中什么就撲什么。

她甚至看中了一個活潑可愛,兩個月大小的獅子狗,不過她是個有今天沒明天的人,實在沒法對一個小生命負上十幾年的責任,這個她沒敢撲,怕萬一撲到。不過多看幾眼,就過去了。

三人從東逛到西,李苒撲什么都輸,荷包里十來根金頁子卷輸了個精光,桃濃卻是財星高照,贏多輸少,足足贏了二百來兩銀子,換成銀票子塞進荷包,哈哈笑著,走一步拍一下荷包。

桃濃哈哈笑著表示,下個月,下下個月,她都要歇著了!而且,今天晚上她要宴賓客!

照桃濃的打算,她要租條最豪華的花船,再叫上幾個歌舞伎,撐到金明池中間賞景吃飯。

可這會兒還太早,花船都還沒出船塢,遺憾之下,桃濃挑了附近最好的酒肆,凈挑貴的不管好不好,點了一大桌子,又要了四五樣新酒,三個人吃的喝的,不過十分之一。

從金明池出來,醉熏熏的桃濃叫了相熟的馬車送她回去,李苒上了車,坐在車上,想想就笑,桃濃請的這一頓晚飯,充分詮釋了什么叫得來容易不珍惜。

李苒喝了不少酒,斜靠在車廂門口,瞇眼看著不遠處燈火點點的金明池,和遠處一團明亮的京城。

這樣的日子,要是能有個一年兩年,她這一生的愉快,也就足夠了。

周娥酒喝的不多,一條腿曲起,舒服的坐在車前,斷斷續續的哼著支不知道什么調。

馬車走的不快,一點點越過金明池,進入金明池和新鄭門之間的黑暗之中。

李苒拿著只墊子,墊在頭和車門框之間,正搖搖晃晃的似睡非睡,一聲突然無比的慘叫驚的她一躍而起,在她躍起的同時,周娥一腳把她踹進車里,幾乎同時,刺耳的刀劍撞擊聲在李苒面前響起。

馬驚了,有人砍斷了韁繩,大車猛的往前撲倒,李苒一頭撞在前車廂板上,沒等她掙扎著爬起來,車子又是一陣劇烈晃動,砸向另一邊。

木頭的破裂聲中,車廂裂開,李苒被人抓著腿一把揪出,塞進一只黑布袋里,提起袋子甩了出去。

李苒努力保持著清醒,聽著、感受著身邊的動靜。

她被甩起來,甩到……應該是馬,是馬背上,背朝下,好疼,她被翻了個個兒,現在她面朝下趴在馬背上,好受多了。

馬跑的很快,馬蹄聲急促非常卻節奏分明,不只一匹馬,很多馬,好象分開了,又分開了……

這是一群精英,打劫的精英。

他們對她,象對貨物一樣,李苒頭朝下趴在馬背上,劇烈的顛簸中,沒多大會兒,肚子里就開始翻江倒海。

李苒用力壓著那股子要狂涌而出的哎吐,一口一口往外吐,她不能一口氣吐出來,那樣很容易嗆死。

李苒胃里的東西吐凈,頭發浸在她那些嘔吐中,慢慢調整著呼吸,已經跑了很久了,馬蹄聲開始拖沓起來。

馬揚起前蹄,驟然而停,在李苒被掀下馬之前,她被人提起拋出,再被人接住,還是趴在馬背上,好象有三四匹馬,大約又要跑到馬力疲竭了。

好在,剛才那一扔,把她吐出來的那些東西,扔的到處都是,不在集中在她頭上,這讓她好受多了。

那一聲慘叫,應該是車夫,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來,周娥,只怕也是兇多吉少……

李苒心里一片酸澀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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