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廷聲音淡淡的，說出的話聽在耳里卻極為的冰冷，“我從小到大所懷念的，所崇敬的父皇竟然不是我的親生父親，而我所懼怕的，忌憚的，痛恨的權相，原來是我的生父，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皇上——”楚淮山心里一陣難受，再無往日的恃權霸道。

慕云廷轉過身來，居高昨下望著跪在地上的楚淮山，“朕知道真相的事情，你不準讓皇后知道。”

“為什么？”

“因為，一旦她知道朕知道了真相，朕還能如何自若地面對她？朕還想與她度過余生，好好補償她這些年所受的委屈。更重要的是，如果她知道朕是一個連自己的......生父也要殺的人，會怎么看待朕呢？”

楚淮山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笑了笑，“這不是你打算的嗎？朕會讓你如愿。”

楚淮山以頭磕地，“臣罪大惡極，死不足惜，還望皇上勿念私情。”

慕云廷咬了咬牙，恨恨道：“你別以為你這樣朕就會感激你，朕恨你，更看不起你，為什么這么早就撐不住把真相吐出來，你應該繼續與朕較量下去！因為，這場博弈朕是必勝的！就算你沒有告訴皇后真相，朕也離勝利不遠了，而你破壞了這一切，朕再也體會不到勝利的快樂了！還要，背負著一個佞臣之子的包袱走完后半生！”

這些字，一字一字擊打在楚淮山的身上，縱然他有著鐵打的意志，也覺得承受不住，他身子一晃，歪坐在地，看著眼前的天子，“云廷，爹，對不住你......”

“休要喚朕的名字！你也不是我的爹！”

楚淮山趕緊改口，“皇上，臣唐突了。”

“朕要攻打晉國，明日的早朝議的還是這件事情，還請相國大人到時候不要再阻撓。”

楚淮山本不是特別愿意攻打晉國，因為這些年來晉國那邊的幾個政權一直對大周懷著狼子野心，胡族與齊王更是虎視眈眈，探聽得的消息越是對大周有利，他就越覺得其中有貓膩，大周如今吃不起敗仗。

何況，慕云廷要御駕親政，這是萬萬不能的！

楚淮山慌忙伸手扯住慕云廷的衣擺，“皇上三思，不可御駕親征啊！中宮無主，是件很危險的事情。而且您尚還年輕，在那些蠻夷眼中就是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他們本就輕視大周主少，您親征之舉，對于他們來說不就是送上門去嗎？”

“朕就是讓他們看看大周真正的天子是怎么樣的！至于其中的兇險，朕早就有心理準備。自從命沈巖潛入晉國之后，朕無時不無刻不在腦海里謀劃著后面的事情。至于行兵打仗上，就讓兵部好好地研究出來一個戰略，確保不會行差大錯便可。”

楚淮山跪正身子，思索著，“如果皇上非要打這一仗也可以，臣會全力配合，只是皇上能不能不要御駕親征？那西邊之地苦寒，您長年呆在宮，出去恐怕身體會吃不消。”

“朕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弱不經風，到時候你只需給朕兩個人就可以了。”

“皇上需要臣身邊的什么人？”

“楚河，夢湖。”

聽到夢湖的名字，楚淮山的眉頭皺了皺，細細回想這些天來很多事情的力不從心，原來夢湖已經......

慕云廷看出楚淮山的心思，輕笑一聲，“你沒想到吧，你從小培養的死士，進宮沒多少天就倒戈向朕。”

楚淮山捋須長嘆，“臣真的沒有想到，夢湖竟然也會......臣實在想不出她是為了什么而叛變的，她是一個絕好的殺手，沒有所愛，沒有所恨，沒有欲望，可以說是無懈可擊的。”

“你錯了，只要是人，你說的這些，多多少少都會有，只不過是你以為別人沒有罷了。提到夢湖，朕還要問一問你，為何要讓她在皇后分娩之時殺了皇后？你明明知道皇后的真實身份，還敢那么做？”

楚淮山闔了闔眼，“為了大局，必須有所取舍，朕舍不得皇上，也不舍得就此丟下皇上而去，只有，只有讓看起來無關緊要的皇后犧牲。不過，后來臣見皇上皇后相處融洽，可謂琴瑟和鳴，便已有了惻隱之心，如今，更加不能再對皇后怎么樣了。皇上放心，您親征之后，臣會讓人好好保護皇后，照顧太后，宮里的一切，您盡管放心。”

“朕再問你，你這些年跟慕濟有沒有勾結？”

楚淮山惶恐道：“臣絕沒有，也絕不敢！那慕濟當年借回京為先皇奔喪發動宮變，正是臣將他拿下的，他與臣有不共戴天之仇，臣怎么會與虎謀皮呢？”

“那蘇若媚，也就是秦如玉，為什么會為你所用？”

“當年時局動蕩，而臣的手底下只有一些謀士，沒有死士，一丈紅有她的看家本領，出手相當狠辣，殺人的成功率很高。她被打入大牢后，很快被診出有孕，臣便覺得她的孩子正是臣可挾制她的利器，才留了她的性命。”

“那又為何將瑟瑟交給她，交給那樣一個人撫養？”

“臣當年將皇上與瑟瑟互換之后，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連府里也只有夫人知道。臣本想一不做二不休，殺了那個女嬰，也的確這么做了，可就在臣的手......伸向她的脖頸想要扭她的頸骨的時候，她竟然，她竟然朝臣笑了......殺死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對于正常的人來說本就是一個挑戰，公主的笑，讓臣心智崩潰。臣只有改變主意，將她遠遠送走。但又怕草草送走，難免她以后陰差陽錯來到上京，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好讓秦如玉帶她遠走高飛。不過臣并沒有告訴秦如玉，公主的真實身份。只是說，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命她將公主養大，待公主長大，臣會去接公主。為了讓秦如玉安安份份的，臣還跟她說，臣會派人暗中看著她，如果知道公主有事，她的兒子，就會沒命。”

聽到這里，慕云廷有些意外，“兒子？秦如玉當年真的在牢里產了子？她的兒子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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