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遠道-第七十七章 宗教戰爭
更新時間:2020-08-01  作者: 松下鹿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明月照遠道 | 松下鹿 | 松下鹿 | 明月照遠道 
正文如下:
直到日落時分,曹宗鈺方趕到瓜州大營。

從山坡上看下去,徐徐攤開的河谷便如一席巨大的絨毯,鋪滿綠黃相間的秋日牧草。山谷中間,河道開闊,水面倒映著晚霞,一片火紅。西方天幕之下,殘陽映照著遠方的祁連雪山,莊嚴肅穆。

河谷半腰之上,地勢開闊平坦,瓜州大營便坐落于此。遠遠望去,旗幡招展,營房連綿數里而不絕,聲勢浩大,秩序謹然。

守營將士不認得曹宗鈺,驗過憑據之后,方見禮放行。曹宗鈺下了馬,讓李沖子等人牽了馬匹去喂草料,他自己徑直去了中軍大帳。

歸義侯正用晚餐,見兒子來了,連忙叫人添了碗筷,又命人加了兩道熱食肉菜。父子二人,邊吃邊說。

曹宗鈺先說了這兩日的經歷,只是其間事涉玄怪之處,按下沒講。歸義侯已是聽得乍舌不已,對曹宗鈺說道:“這什么大祭司,便是刺殺尉遲德和脫脫不花的幕后主兇?”

“據職方司的調查,當是此人無疑。父親,此人雖已葬身沙漠,但他這教派,來頭勢力都不小,倘是被人利用來作惡,只怕仍舊能興風作浪。兒子便頗懷疑,軍中也有他們的勢力。”

歸義侯不禁笑起來:“這倒不用你懷疑。軍中諸教雜處,信什么的都有。祆教在本地也算是顯要教派,雖不及佛門勢大,但異族人信這個教的不少,近些年來,也有些漢人入了此門。不過,你說這祆教大祭司跟波斯有關系,妄圖以此復國,這倒是從未聽說。”

曹宗鈺吃了一驚,手中筷子夾了塊肉都忘了放下,目瞪口呆地望著父親,幾乎是脫口而出:“什么?軍中信什么的都有?父親也知道這情況?可是,軍中不是有淫軍之罪么?凡妖言惑眾,捏造鬼神,蠱惑士兵者,斬。”

“捏造謠言,自是當斬。不過若只是心頭有個念想,倒也算不上淫軍。朝廷大軍出征,不也還講究個祭告天地,算于祖廟么?”

曹宗鈺千算萬算,沒算到父親壓根兒沒把這個當回事,不禁有些急了:“若是信了佛門,要遵從殺生之戒,那他還當什么兵?打什么仗?還有諸多清規戒律,諸如朝拜祭祀,飲食禁忌之類,在軍中如何施行?這豈不是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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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義侯哈哈笑道:“我兒還是太過書生意氣了。他信什么,我是不管。不過軍中自有規則,只要誤了事,我不管你這個規那個律,一律軍法從事。說起來,前些年倒真有個點卯不到的,問他理由,說是要做晨拜。我也不跟他多說,斬了首級,遍傳全軍,以儆效尤。此后便再無事端。”

曹宗鈺低頭想了片刻,搖搖頭,說道:“兒子還是覺得不妥。假設現在朝廷要攻伐一座寺廟,則軍中信佛之人,能不能戮力用命?設若軍中有祆教信眾,則當下若大祭司率軍攻來,我們又能不能信任彼等,有效死靡他之心?”

歸義侯一怔,笑道:“豈有此事?自來兩軍對壘,都是雙方憑拳頭大小論事,跟信什么有何關系?難不成對方來了個大祭司,我軍中的教徒就會倒戈相向?”他自己說著,聲音也突地小了下去,臉上慢慢升起深思的神色。

“當真便不會么?”曹宗鈺皺眉道,“父親可還記得于闐與黑汗之間,只因所信教派不同,彼此之間便不共戴天,這場仗,足足打了百年有余。”

歸義侯臉上浮起不可思議的神色:“這自古以來的戰爭,無非是天子吊民伐罪,征討四方,或者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你這么一說,于闐與黑汗這場仗,倒還真是我中土未曾有過的因由。”

曹宗鈺與父親說了半天,思路也慢慢清晰起來,語氣越來越肯定:“父親,兒子以前曾經說過,西極之地,正在經歷千年之變。聽大食和大秦來的商人們所言,種種變化,都與宗教有莫大關系。從敦煌城中近日的事端來看,大祭師也正是想挑動各教門的矛盾恩怨,借以生事。先是假冒天方教徒,在佛寺行刺尉遲德;又假借苯教與佛門之間說不清的咒殺一事,當街暗殺脫脫不花。”

抬起頭來,看著歸義侯,鄭重言道:“父親,對于軍中信道之事,若是掉以輕心,養虎成患,于我歸義軍,于我大周,都是恨事啊!”

歸義侯聽出他言下之意,慢慢朝后坐回身子,眉頭緊皺,眼睛微覷,顯是正在緊張地深思計算。

此時飯菜已涼,兩人卻都已無心飲食。曹宗鈺默默地看著父親,心中祈盼,他能夠理解這其中暗藏的兇險。此次是祆教大祭司,下次未必不會是天方,景教,甚或佛門。

良久,歸義侯長長地吁口氣,神情嚴峻,沉聲道:“軍中信仰之事,由來已久。自來也沒人認為這是個問題。你現今把它提出來,照你的說法,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曹宗鈺眼睛一亮,接下來卻又一暗,知道前邊必有個“但是”在等著。

果然,歸義侯接著說道:“但是,你需明白,此事極為棘手。”

曹宗鈺默默點頭。這一點,他自然是知道的。便連安舒,送他玉觿,也有知道事情艱難,祝他順利之意。

歸義侯問道:“你打算如何著手?”見曹宗鈺目露喜色,臉色一沉,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我不是就此同意你的看法,不過想聽聽你的打算而已。”

“是。”曹宗鈺忙斂下心神,小心答道:“兒子不敢輕狂。兒子也知道,父親說棘手二字,不過是安撫兒子的意思。這事情,豈止是棘手而已。要禁絕軍中信道之風,且不說這過程如何艱難,如何曲折,如何風險巨大。單就結果而言,兒子便是做成了,也實無半點眼下的好處可言。”

歸義侯臉色稍和,緩緩點頭道:“不錯。此事要做的話,風險巨大,收效卻不在眼下,甚至可能百十年都不能見其效用。你能看到這點,倒也算是難得了。”

目注曹宗鈺,沉聲問道:“此等愚公移山的蠢事,你還想要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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