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后宮之中我也不宜久留,倘若有什么事兒,你盡管差人來尋我,或者是稟報母后就是。”赫連歧看向她道。
“恭送大皇子。”葉梓萱聽赫連歧說罷,向后退了一步,朝著他恭敬一禮。
赫連歧愣在了當場。
葉梓萱抬眸看向他,“大皇子請。”
赫連歧無奈,只能轉身離去。
葉梓萱這才松了口氣,轉眸看向春花與秋月道,“收拾好了,便去見皇后。”
“是。”春花與秋月應道。
葉梓萱這才獨自去了正殿。
赫連歧屬實碰壁,只能無奈地出了皇后寢宮,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而此時。
一雙眼睛正在不遠處盯著,隨即便快速地消失。
赫連歧出了后宮,便去了勤政殿。
皇上見他如此勤快地來這里,忍不住地冷笑了一聲。
赫連歧只是乖乖地坐在一旁,拿起兩日不曾批閱地奏折,認真地翻看起來。
皇后正笑吟吟地看向葉梓萱。
“上官大姑娘剛從忘憂鎮回來?”皇后看向葉梓萱道。
“正是。”葉梓萱垂眸應道。
“本宮與忘憂鎮的沈婆婆也是有過數面之緣的,當年,倘若不是她出手相救,怕是也沒有本宮的今日。”皇后直言道,“上官大姑娘從大朝遠道而來,如今又得了忘憂鎮兩位高人的指點,想來這宮中嗜血蟲之事,自然能查個明白。”
“臣女固然一試。”葉梓萱溫聲回道。
“好。”皇后見葉梓萱并未因她的夸贊,洋洋得意,反倒謙遜有禮,這心里頭對葉梓萱是越發地喜歡了。
葉梓萱當然聽得出皇后言下之意,故而也只是實話實說。
皇后便給了她一塊隨意出入后宮的令牌,有了她,在后宮她可以暢通無阻。
這等殊榮,如今在烊國能夠擁有的也是寥寥可數。
葉梓萱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有如此的轉機。
她看著手中沉甸甸的令牌,出了正殿。
“大姑娘,皇后將這令牌賞賜給了您,怕是咱們一時半會是回不去了。”春花低聲道。
“嗯。”葉梓萱收起令牌,“去御花園走走吧。”
“是。”春花垂眸應道。
葉梓萱倒是頭一次來烊國的御花園。
她是想要看看這后宮之中,到底還有多少人會暗中盯著她?
葉梓萱在御花園內慢悠悠地閑逛。
不知道過了多久,便瞧見有人正朝著她這處走來。
葉梓萱雙眸閃過一抹笑意,顯然前來的是她認識的。
這不……
扈霏瑜被一旁的宮女攙扶著,緩緩地走來。
春花與秋月則是跟在葉梓萱的身后。
不過,葉梓萱的視線卻轉向了扈霏瑜身旁的宮女身上。
那宮女低著頭,不敢抬頭與她對視。
葉梓萱很清楚,她跟前的人便是葉梓莬。
扈霏瑜瞧見葉梓萱的余光一直在她身旁的宮女身上,她雙眸閃過一抹狡黠,隱藏與寬大袖袍中的手輕輕地動了動。
而扶著她的宮女也輕輕地回應。
二人算是形成了某種默契。
葉梓萱便這樣靜靜地等著她們前來。
“不知該稱呼你什么呢?”扈霏瑜看向葉梓萱道。
葉梓萱朝著扈霏瑜微微福身,“臣女上官梓萱見過柔妃。”
“上官梓萱?”扈霏瑜莞爾一笑。
葉梓萱卻在行禮的時候,偷瞄了一眼一旁的宮女。
那宮女自始至終都低著頭,并未與她對視。
葉梓萱雙眸一沉,隨即起身便看向了扈霏瑜。
扈霏瑜也只是笑吟吟地看向她。
“臣女恭喜柔妃。”葉梓萱主動道喜。
扈霏瑜聽著,嘴角的笑容明顯有那么一絲的僵硬。
在扈霏瑜看來,葉梓萱的道喜透著莫大的嘲諷。
她瞇著眸子,看向面前的人,轉瞬間又變得笑吟吟的。
“多謝上官大姑娘。”扈霏瑜笑著回道。
二人站在一處,倒也陷入了沉默。
“本宮有些乏了。”扈霏瑜說罷,便繞過葉梓萱往前走了。
葉梓萱側身,待扈霏瑜離去之后,她也只是繼續往前走。
“大姑娘,奴婢感覺得到柔妃身旁的那宮女便是五姑娘。”春花待扈霏瑜走遠之后,低聲道。
“她壓根就沒想瞞著。”葉梓萱感嘆道,“不曾想到,我這五妹妹倒是出息了。”
“原先,五姑娘便是有意接近您,奴婢不明白,她為何要如此做?”春花直到現在都不明白。
葉梓萱低聲道,“她是馮氏的女兒,可是,自幼卻不被疼愛,倘若這個時候,有人給了她溫暖呢?”
“那個人還真是陰險。”春花低聲道。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罷了。”葉梓萱淡淡道,“她已經別無選擇了。”
“奴婢終究是沒有想通。”春花低聲道。
“你這丫頭,想不明白的還多著呢。”葉梓萱笑著說道。
“奴婢就是想不明白。”春花嘴角一撇道,“大姑娘待她那般好,就算是塊石頭都能焐熱了,可她偏偏……”
“她已經報過我了。”葉梓萱直言道。
“什么?”春花不解地看向她。
葉梓萱也只是勾唇淺笑,并未多言。
秋月拽著春花道,“你當真多嘴了。”
“知道了。”春花連忙低頭道。
不遠處,便有一個侍人等她們走遠之后,匆忙離去。
葉梓萱斜睨了一眼遠處,便回了偏殿。
秋月連忙上前道,“大姑娘,這后宮之中還真是遍布眼線。”
“不然呢?”葉梓萱緩緩地坐下道。
“奴婢適才是不是說錯話了?”春花小心道。
“都讓你莫要多嘴了。”秋月看向春花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這……”春花也不知何故,當時就是氣不過。
春花連忙跪在葉梓萱的跟前,“大姑娘,奴婢知錯了。”
葉梓萱看向她道,“既然都說了,便也該想想后果才是。”
“是。”春花應道。
葉梓萱瞧著春花這般,又看向秋月,“想來,我入宮之后,這幾日必定不會有什么動靜。”
“大姑娘可是要去瞧瞧那死去宮女的尸體?”秋月看向她道。
“今兒個便不去了。”葉梓萱低聲道。
“是。”秋月應道。
春花便也不敢多言,只是低著頭在一旁。
葉梓萱見她如此,便笑了,“適才見你喋喋不休的,怎么現在反倒成了啞巴?”
“奴婢不敢多言。”春花垂眸道。
“如今知道了?”葉梓萱低聲道。
“是。”春花斂眸應道。
葉梓萱暗自嘆氣,“去吧。”
“是。”春花這才退了下去。
葉梓萱獨自待在偏殿內,環顧了一眼四周,仰頭看了一眼天頂,便坐在了軟榻上。
扈霏瑜回了自己的寢宮。
“你們都退下吧。”扈霏瑜淡淡道。
“是。”寢殿內除了她,便是適才攙扶著她的宮女。
宮女抬眸看向她道,“果然不出所料,她還是入宮了。”
“入宮又如何?”扈霏瑜漫不經心道,“就算她有這個本事,卻也奈何不了我。”
扈霏瑜輕撫著小腹,“這幾日便莫要再動了。”
“是。”宮女低聲應道。
扈霏瑜看向她,“怕是她已經將你認出來了。”
“那又如何?”宮女抬眸看向扈霏瑜,那張臉看著陌生,可是那雙眼睛卻很是熟悉。
面前的宮女正是葉梓莬易容而成的。
葉梓莬并不覺得被葉梓萱認出是什么大事兒。
畢竟,葉梓萱如今不也是上官梓萱嗎?
葉梓莬對老太太是充滿怨恨的。
都是葉家的女兒,為何,葉梓萱可以被老太太一路上庇護著,而自己自幼便要受驚冷漠欺辱?
葉梓莬沒有想到,老太太竟然給了她一條后路。
倘若她不是突然從大朝消失,怕是,如今早已殞命。
可現在……
她雙眸閃過一抹恨意。
先前的種種又摻雜著復雜的情緒,讓她的心情越發地不好。
扈霏瑜自從葉梓莬出現之后,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她才發現,先前瞧見的那個柔弱的五姑娘,竟然有這如此陰狠的一面。
她能夠感覺得到此時的葉梓莬內心充斥著的恨意與嫉妒。
“烊國的皇帝并非傻子。”扈霏瑜慢悠悠道,“倘若不是用了特殊的法子,他也不可能寵幸與我。”
“不論什么法子,你如今都是柔妃,而且,圣寵不倦。”葉梓莬看向她道,“只要他依賴你,待你順利地剩下皇子,到時候……再用法子讓皇上立你的皇兒為太子……緊接著……到時候這烊國便是你的。”
葉梓莬的話,正是扈霏瑜是需要的。
二人自然是不謀而合。
只不過,她們始終擔心的也只有葉梓萱。
如今她回來了,二人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扈霏瑜看向她道,“難道老皇帝也懷疑了咱們?”
“懷疑了又如何?”葉梓莬看向扈霏瑜道,“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
扈霏瑜輕輕地點頭,她當然清楚,自己前來烊國的目的是什么?
事到如今,她是全然沒有了退路。
只是沒有想到,葉梓萱會出現在烊國。
她皺著眉頭,“這葉老太太到底在謀算什么?”
“不管謀算什么,葉府內也不會太安靜。”葉梓莬直言道。
“你那二姐姐,想來也該動手了。”扈霏瑜說道。
“就她那點小算計?”葉梓莬反倒覺得葉梓媚成不了氣候。
“那是她還未經受過挫折。”扈霏瑜又道,“倘若她栽了大跟頭,必定不會像現在如此。”
“哎。”葉梓莬冷笑一聲,“她比咱們都幸運,最起碼,二伯母是真心疼愛她的。”
“葉梓萱先前待你也如同親姐妹一般啊。”扈霏瑜看向她道,“難道你沒有一點感動?”
“感動?”葉梓莬想了想,“是啊,她的確真心待我了,可是,已然太晚。”
她又看向扈霏瑜,“咱們是一路人。”
扈霏瑜淡淡道,“我只想著給雨晴報仇。”
“你待她倒是極好。”這是葉梓莬無法明白的。
扈霏瑜淺笑道,“倘若沒有她,便也沒有我。”
她的話,讓葉梓莬也生出了一絲好奇。
扈霏瑜盯著她道,“日后若是我大仇得報了,我便告訴你。”
“好。”葉梓莬點頭應道。
二人就像是孤舟中唯一能夠依靠的,而在她們的內心深處,渴望卻又害怕溫暖,每每想要靠近的時候,卻都是遍體鱗傷。
也許,這才是葉梓莬無法釋懷的,故而對葉梓萱心存著的那么一丁點的感恩之情。
這一日,很快地便過去了。
葉梓萱翌日一早便去了皇后那請安。
而平貴妃也在。
葉梓萱恭敬地行禮。
“上官大姑娘昨兒個歇息的如何?”皇后柔聲問道。
“還好。”葉梓萱如實回道。
皇后輕笑道,“倒也是個實誠的孩子。”
平貴妃淺笑道,“這孩子慣招人疼的。”
葉梓萱聽著皇后與平貴妃的夸贊,這心里頭也跟著犯嘀咕。
昨兒個她剛入宮,這后宮之中便平靜了,可見,這兇手知曉她前來,便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她也不能一直待在后宮之中。
故而,大家都在等。
兇手在等她離開皇宮,而她則在等兇手因某種原因而不得不行兇。
葉梓萱打算今兒個前去看一眼那些被嗜血蟲害死的宮女與侍人。
皇后輕聲道,“上官大姑娘待會要去何處?”
“臣女要去一趟慎刑司。”葉梓萱看向皇后道。
皇后倒也想到她會去一趟那里,點頭應道,“既然如此,那本宮便讓大皇子隨你一同前去。”
“是。”葉梓萱也只是恭敬地應道。
皇后便遞給一旁嬤嬤一個眼神。
待葉梓萱退下之后,出了寢宮,便見赫連歧已經在外頭等著她了。
葉梓萱行至他的面前,恭敬地行禮,“大皇子。”
“嘿嘿。”赫連歧沖著葉梓萱一陣傻樂。
葉梓萱低著頭,嘴角跟著抽搐了幾下。
這赫連歧莫不是傻了?
這可是在宮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他怎么就……
葉梓萱暗自嘆氣,隨即便道,“還請大皇子帶路。”
赫連歧這才道,“走吧。”
“是。”葉梓萱點頭應道,便跟著赫連歧往前走。
不過赫連歧放慢腳步,示意她跟在自己的身側。
葉梓萱無奈,只能上前半步,算是與他同行了。
畢竟,再過分,怕是難免會被詬病。
葉梓萱雖說不在意,可是,也關乎到他身為大皇子的威嚴不是?
好不容易七拐八拐地到了慎刑司,外頭已經有侍衛候著了。
“參見大皇子。”慎刑司總管上前,朝著赫連歧恭敬地行禮。
“起來吧。”赫連歧淡淡道。
“是。”慎刑司總管應道,隨即便引著他們入了慎刑司內。
待到了里頭,葉梓萱明顯能夠聞到一股濃濃的腐爛味,讓她忍不住地皺著眉頭。
這里可比先前師父讓她待著的大牢更讓她難以適應。
赫連歧看出了她的不適,輕聲道,“要不我讓他們將尸體抬出來?”
“無妨。”葉梓萱擺手,“總歸是要適應的。”
她蒙著面紗,身后的春花與秋月拎著箱子,跟著葉梓萱一直往前。
待到了最里頭,總管親自按下機關,里頭便是一處密室。
好在里面除了尸體之外,并未有旁的。
葉梓萱入內之后,轉眸看向赫連歧,“大皇子要在這里待著?”
“嗯。”赫連歧點頭應道。
葉梓萱便讓一會的侍衛將這些尸體蓋著的白布都掀開。
跟在身后的春花與秋月已經快速地將葉梓萱需要的東西擺放好了。
不過二人瞧見眼前的尸體,依舊是有些觸目驚心。
葉梓萱蒙著面紗,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赫連歧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等著。
這面前有二十具宮女的尸體,還有十五具侍人的尸體。
葉梓萱仔細地檢查之后,暗暗地吐了口氣。
“你已經站了四個時辰了。”赫連歧瞧了一眼刻漏,臉色一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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