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格格”有禮

89.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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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身下床,耳邊盡是叮當作響的聲音。溫涼仔細地環視著屋內的東西,這是一個簡單又奇怪的屋子。說簡單,是因為屋內的擺設并不是多么繁華復雜,看起來非常地簡潔;說奇怪,那是因為墻角的那一個梳妝臺。一眼掃過去竟是女子的物什。

“格格醒來了?”門口傳來輕柔的呼喚,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端著盆水走進來,“您今日卻是起遲了,是不是昨個兒的醒酒湯還不夠味?奴婢這就去找廚房那幾個小子算賬。”

溫涼捂住額角,有點回不過神來,等等,格格?他頓時發覺不對,低頭一看,卻見他渾身上下竟是女子打扮!隨著他低頭的動作,溫涼的臉頰被溫涼的玉石所觸碰,他伸手一抓,這才發現垂下來的是頭頂上的佩飾。

小丫鬟快言快語地說道,“格格別擔心,奴婢這就為您梳妝打扮。昨個兒您醉酒后,爺已經特地囑咐過了,他下午才會召見您。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即使溫涼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但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我自己洗臉,你先幫我端來早膳吧。”

這句簡單的話,溫涼用盡了十分的力氣才能說出來,但在說出來后,他心里的一塊大石頭驟然落下。無他,這是個低沉溫涼的男聲。

小丫鬟笑瞇瞇地點頭,然后退了下去,看起來溫涼剛才的應對并沒有太大的問題。等那個嬌俏的小丫鬟離開后,溫涼撩起裙角幾步走到銅鏡面前,瞇著眼睛看著上面的模樣。

這是個蒼白的人,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倒映著小小的人影,微翹的睫毛帶著陰柔,披散的頭發遮蓋了大部分的模樣,這是個粗看上去有些雌雄莫辨的瘦弱男人。溫涼在確定了他還是個男人后,這才真正注意到鏡中人的模樣。

……實際上,那眉眼和他恰好有五六分相似。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溫涼驟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叮咚聲,隨后是陌生的電子音,察覺到宿主精神活躍,系統開啟。恭喜宿主成為本系統的宿主,現在發布主線任務一:在不崩人設的前提下協助禛站穩腳跟,成為康熙心目中的既定人選。

溫涼下意識皺眉,莫名其妙出現在這里也就算了,在聽到禛和康熙這兩個名字后,他更是涌起了抗拒的心理。溫涼并不是多么喜歡清朝,畢竟那屈辱的歷史還是如此靠近,但作為一個圖書管理員,他對這部分歷史還是比較熟悉的,畢竟圖書館中的書籍也不少。要說到清朝最令人津津樂道的,莫過于九龍奪嫡的歷史,這里面折損了多少的人就不必說了,眼下還需要溫涼去協助禛?即便他是命定的雍正帝,溫涼都不想參與進去。

拒絕無效,請宿主認真行事。若失敗,則有喪命的危險。系統非常直接了當地威脅溫涼,看起來很熟悉這個套路。

[既然我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早超生,現在死了也沒什么關系。]溫涼淡漠地說道,看起來完全不在意。對他來說一直是孑然一身,既沒有找到讓他活下去的理由,也沒有找到讓他自殺的理由。如今被系統威脅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既然要死,那便死吧。

系統可疑地陷入了沉默中,片刻后狡猾地換了個口吻,假如宿主能夠認真履行任務,系統可幫助宿主的妹妹溫和提高手術成功率,確保手術圓滿完成。

溫涼蹙眉。

他本是孤兒,自幼在孤兒院長大。后來接受了福利贊助開始讀書直到大學,整個人生波瀾不驚。唯一一直主動接觸他的人便是他在孤兒院認的妹妹,她的本姓不知,后來隨溫涼姓溫。溫和的性格如同她的名字,一直是個很溫和可親的人,每周都會特地來找溫涼確保他不會懶死在屋內。

溫和生病了?

[怎么回事?]溫涼低沉地問道。

溫和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在三年前體檢中發現,并極其幸運地得到了移植的機會。然而遺憾的是她同時患有血友病,這導致手術有極大的風險。系統一板一眼地說道。

溫涼沉默,想起三年前那通無緣無故的電話。

[我答應你的要求。]他幾乎是在立刻間就下了決定,[給我這個人的記憶,別告訴我你做不好。]

傳輸中……警告宿主,你的身體已死,此后你便是溫涼,溫涼便是你。希望宿主好好奮斗,早日成功。系統呆板地重復著所謂鼓勵人心的話語。

溫涼低哼了聲,穿越么?

等小丫鬟端著早膳回來的時候,溫涼剛好接收完所有的信息。即使是他這樣有點冷淡的性格,在看完所有的記憶后也不禁嘴角抽搐,他現在的這個身體……著實是太讓人難以忍受了。

溫涼,和他一樣的人名,現在是禛的謀士。十六七初見禛的時候便幫助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后因善謀而被禛重視,即使他擁有如此奇特的癖好還是容忍下來,特地著人伺候……但是喜歡女裝,喜歡別人稱呼他為格格,這樣的癖好還是太令人羞恥了!禛怎么就不能劈了這樣亂七八糟的屬下謀士,還留著干什么?心太寬了點。

“銅雀。”溫涼準確地叫出小丫鬟的名字,她得以留下來的全部原因除了嘴嚴外,只有她的手藝了。化妝的手藝。

當然這只是原身記憶中的印象,溫涼可不這么認為。

銅雀把清粥小菜都一碟碟端上來,碟盤相交間發出小小的清脆聲響,“讓格格見笑了,奴婢笨手笨腳的。”

溫涼既然接受了這個事實,自然不會有那種事到臨頭再懊惱的心理。雖然還是不太能接受格格的稱呼,卻也忍耐下來,“今天穿那件月牙色的,新做的那件。”那是溫子涼所有的衣服里面最中性的女裝了。

銅雀領命而去,溫涼坐下來簡單地喝了半碗粥和幾塊糕點,便停下了。原身習慣吃個半飽,溫涼既然要成為他,自然也只能跟隨著他的習慣。

在銅雀的幫忙下,溫涼換上這身衣裳后淡定地坐到了銅鏡前,“弄點簡單點的,我今日頭疼。”銅雀自以為是昨日的宴會導致的,也不多言,簡單地給溫涼盤了個松松的發髻,又用著木釵固定住便算了事。

昨天晚上,禛的門客在他的默許下在院子里開了詩會,溫涼雖是女裝,卻去參加了,溫涼的真實身份只有禛知曉,其他人雖好奇同僚中竟有女子,卻也沒人擅自打聽。他只是一杯接著一杯喝酒,他酒品也好,灌醉了自己后自有人送溫涼回來,只是喝了醒酒湯也不頂用,依舊腦袋發昏暈沉沉的。

“等到了時辰再叫我,你且出去吧。”溫涼倚靠在木椅上淡淡開口,視線落到他昨日離去前尚放在桌面上的賬本,腦海中開始整理思緒。溫涼在三年前跟隨禛,并在一年前真正成為禛的心腹,后跟隨禛搬入貝勒府。

如今乃是康熙三十七年末,三月里皇上剛大封諸位皇子,皇長子皇三子都奉為多羅郡王,恰恰是在四阿哥這里劃下分界線,禛與其后的數位弟弟一同被歸為多羅貝勒。至此后,外人所見無變化,然身處他周邊的人更能體會到禛性子更加深沉內斂。只是他在心腹面前往往會溫和些,卻也不過是融化少許而已。

溫涼確定了原身在老板面前的地位后,開始著手處理他遺留下來的后續事情,簡而言之,他負責著貝勒府的錢袋子,如今正是收賬的時候,他必須在今日下午前整理好賬本。禛要見他,也正是為了這事。

等到他撥弄著算盤弄完總賬后,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溫涼抄起賬本歸入袖口,往外面走去,不太習慣衣裳輕巧的模樣,但落落大方的模樣讓銅雀絲毫不知道他內里已經換了芯。

他淡然地走到精巧的畫廊上,銅雀并沒有跟隨在他身后。前院能夠自由進出的人就這么幾個,除開蘇培盛等在禛身邊伺候的,其余人等也沒有那個自由出入的權限。等到他漫步到外書房的時候,正好有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從里面出來,手里提著個食盒,看來該是后院送來的。

丫鬟的視線觸及溫涼時,眼底閃過的詫異讓他有點疑惑,但蘇培盛已經看到了他,小心地迎著他進去了,溫涼也便沒把這片刻的感觸放在心上,徑直入了屋內。室內溫暖迎面撲來,清冷幽香淡淡地隨著暖意飄散,讓人精神一振。除此外,不管是桌椅擺設都透著典雅簡潔,除了必要物品外,竟是別無他物。

左處靠近窗邊的位置,一人袖手而立,蘇培盛恭敬地在距離他幾步的位置停下,“爺,格格來了。”

溫涼額角突突,什么時候能把這個該死的“格格”去掉?

禛冷聲言道,“將他們都分散開來,不要關押在一起。彼此間三人相對分開提審,若有一人回答不一致,便殺了其他兩人為他償命。”

太子撫掌大笑,看著禛搖頭,“要孤說,皇阿瑪還真的得丟你去刑部掌事,這樣的辦法都能想出來,果真是鐵面無私的老四啊。孤倒是看看,在這樁法子下頭,還有幾人會這樣隱瞞!”

白蓮教內皆兄弟,即便他們不能成事,內里的凝聚力也甚是強硬。他們并非外圍聚攏而來的普通教眾,能隨同冒險入京的自然都是核心人物,這一樁至少小半年的功夫,也不是胡亂就能成行的。

然禛的法子卻是戳痛了他們的心窩子,他們自殺可以,可讓他們眼睜睜活生生地看著兄弟因自己而死,他們卻是遭不住的。

殺雞儆猴后,果真那幾個受不住昏過去,再接下來進去的人,便開始有人服軟了。

一整夜,整個大理寺的人都沒有休息,康熙也派著礽和禛全程盯著,等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們終于是整理出厚厚的一大疊住址來。而這般數目卻是讓他們心驚,從走販商人到達官貴人,里頭甚至有一個小五品的官員是他們的人,這讓康熙勃然大怒。

早晨原本是一天伊始,然而昨晚的喧鬧后,京城的百姓猴精兒,沒人在這個時候出門做生意。有迫不得已上門的還被街上巡邏的人檢查戶籍,這街道上干干凈凈,幾乎連個人影兒都沒有。

溫涼受的傷并不是很嚴重,包扎后便也能自由行走了,左不過不是大事。只是他雖然沒事了,卻被抓包去做苦力,跟著禛麾下整理那些證據,他們需要在早朝前便把這些東西都整理干凈,然后全部遞交到宮里去。

為了讓四貝勒與這件事情毫無關系,幾個幕僚也是拼了老命了,索性堪堪趕在前夕弄完,然后才著人把這些給貝勒爺送過去。

幕僚們一整夜下來都有些精疲力盡,且是在貝勒府外頭尋了個不打眼的客棧弄的。他們在一間,溫涼在另外一間,彼此沒見面,負責的東西也不同。

直到現在弄好后,他們幾個為了過后的盤查不被攔下,一個個拖著疲倦的身軀爬上馬車。這馬車是貝勒府派來的,一共三輛。溫涼爬上來的這輛車只有他一人,也是特地停在客棧后門以便隱藏身份,車夫輕咳了兩聲,甩著馬鞭開始走。

溫涼一開始只覺得有點奇怪,后來在身體微傾時,他特地掀開了車簾看了眼外頭。

京城的大道上怎可能有不平小坑?

這人有問題。

“如果我是你,就不該假扮車夫。”

車夫聽到聲淡然的話語,手中韁繩勒緊,使得馬匹突然嘶聲叫起來,馬車也有些許顛簸后才又變得正常起來。

馬夫并沒有說話,仿佛剛才只是他的錯覺,而馬車也沉默地跟著前面的幾輛馬車往前走動。

許久后,仿佛路程行進了一半,那人才說道,“你是如何得知?”

“你的技術不夠熟稔,其他也便罷了,貝勒府是不會要這般不過關的人的。”溫涼點破了這個微小的破綻,“且貝勒府上的馬夫有定額,門房的人也都認識,你若是在門前停下,但凡入了府,便會被認出來。”

“你為何告訴我這些?”那人繼而又問。他的確是存著在貝勒府躲幾日的心思,若不是溫涼提醒他,只要讓他不知情地進入貝勒府,豈不是能直接把他拿下,又何苦在己身仍在馬車上的時候就點破這些,徒生波瀾。

“我樂意。”溫涼漫不經心地說道,噎得對方沒處說去。

溫涼本便說過,他不喜歡清朝,實際上,他對過往的封建制度也沒什么太大的興趣。如今雖被系統束縛,需要完成任務,卻也不是每件事都需做的。

白蓮教被禛所知,這事便是一樁增加重量的功績,雖后面有太子來摘桃子,然禛的功勞是無論如何都抹煞不去。且康熙又不是傻瓜,等此案了結后,他心里自然清楚誰才是最大的功臣。

溫涼不認為白蓮教的人便真的全都該死。

比如,現在在外面給他駕車的武仁。

昨夜的計謀之所以能成,便是因著說書先生武仁心軟,若不是為此,溫涼便進不得門;二來他從剛才到現在,對他一直沒有殺意,三嘛……溫涼敲了敲門,輕聲念道,“你本來便知道我許是故意的吧。”

武仁沉默。

溫涼并不是個能輕易引起他人注意的人,能讓武仁在幾面中便記住此人,只是由于他的面貌和他小時候的救命恩人有些許相似。

武仁并非他的本名,他原名叫溫大力,是個農戶出身,后因饑荒寒冷倒在路上,竟是昏迷了幾天。迷糊的時候似乎見到個白嫩的女娃靠近他,仿佛就像是在做夢。

等他被人救起來的時候,救他的人便是白蓮教下的一個俠士。那個俠士告訴他,有人給他喂過水,而且他的胸口塞著幾塊暖餅,便是因為這樣他才活下來,撐到了他來的時候。

可惜他的身份路引全部丟失,且他年幼,到底也記不住家鄉如何,后來便由著他師傅,也便是那個俠士改了名字,便是如今的武仁了。

他因著那與救命恩人隱約相似的模樣而記得溫涼,自也能發現那些許不妥當。然他卻不知這不妥到底從何而來,武仁放他進來,只想著若不為此,陳長老必定是要殺了他的。

只武仁卻不知,這一心軟,卻害了他那么多弟兄!

溫涼的手指敲了敲墻壁,聲音清淡,“雖是你放我入內,可你們這群人是早就被人盯上的。即便你沒放我進來也沒甚太大的差別,盯梢你們的人照樣會發現不妥。”

武仁聲音沙啞,駕著馬車穿過一條條街道,“你欲為何?”

“你讓那個尖嘴猴腮的人看管我而不是那個小姑娘,這到底救了我一命。我不喜歡欠人情,那個原先的車夫呢?”瘦小男人看似狠戾實則糊涂,小姑娘看似柔軟實際兇殘。

“打昏了綁在馬車下邊。”馬車后蓋的篷子直接蓋住了被發現的可能。

“尋個僻靜的地方走吧,易容安分點,至少三個月內不要出京。這段時間想辦法尋個厲害的主家出去,幾月后城門不會差得很嚴,然你的易容不能忘記。”溫涼說道,“彼此各有抱負,無法共存。自此后,你我兩清。”

“走吧。”

武仁走了,留著溫涼一人在馬車內坐了半晌,然后下車在馬車上下找了圈,發現了車夫。等他把車夫給解救下來的時候,巡邏的人也看到了這里的不妥趕過來。溫涼安靜地指出剛才有人偽裝車夫駕著馬車到這里,然后請他們幫忙把車夫弄醒。

車夫醒來后所知道的東西也不多,就只知道是被人敲暈,其余一概不知。其后巡邏的人分出兩部分,一批護送溫涼回貝勒府,一批在附近展開搜查。

溫涼一路無話,靠著墻壁休憩。

命由天定,禍福相依。武仁雖逃走了,然這城內依舊風聲鶴唳,明處的人自是想方設法離開原地,如此搜查的力度也大增。在朝堂上開始引起軒然大波的時候,遵照康熙命令的人手已然開始了全城的搜查,重點便是在那些被吐露出來的地點。

溫涼回府的時候,綠意和朱寶早已等待得焦急起來,朱寶守在側門頻繁地看著門外,直到看見溫涼從馬車下來才算安心。他眼睜睜地看著溫涼同幾個官兵說了好一會話,然后才安靜地走到這里。

“格格,您總算是回來了,我們都嚇壞了。”朱寶激動地說道,不過沒忘記壓低聲音,這畢竟在外頭。

“出了點事。”溫涼話語里透著不在意,“車夫被人打昏了,那人偽裝著走了一路,到僻靜處才棄車離開。”

朱寶聞言,心里一突,連忙說道,“格格您沒事吧,要不還是請大夫來瞧瞧,免得哪里落下傷處。”

溫涼瞥了他一眼,又移開視線,“算了,沒什么事情。回去吧。”

實際上不是沒什么事情,禛特地派去接溫涼的車夫實際上是身懷武藝的,也便是真正忠心禛的那批人,可不是普通的車夫。如此竟是輕而易舉就被打昏,證明來者身懷武功,且對溫涼沒有敵意,或者說,一心只想著逃離。

禛下朝后便知道了這點,奈何他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剛在朝堂上,褆和礽差點大吵一架,還是康熙壓了下來。然后這事便交給了禛處理,雖太子沒沾手,卻是被大大贊揚了一番,此時一同出來,這笑意便顯露出現。

這事沒落到自個兒身上,卻也沒落到褆那家伙的手中。且禛是太子這邊的,自然也算是他的人,這事怎么都和褆扯不上聯系。

褆過得不快活,太子自然便舒服。他優雅地摸著腰間的軟鞭,慢條斯理地看著黑著臉色的褆,“怎么著,大哥這臉色,讓孤真的好擔心。莫不是大哥需要好生看看太醫了。”

太子難得叫褆一聲大哥,這兩字一出果真諷刺,褆直接甩袖離開,就連其他幾個小的弟兄也不打算摻和著這亂糟糟的事情,全部都趕忙著離開了。禩在離開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禛,也滿腹心事地走了。

禛和礽偕伴離開,然后便周旋在諸多事情上面,直到晚上才回到貝勒府,此時夜色有點晚了,禛本想把溫涼叫來問問,卻想到他受傷了,腳步一頓,自然地轉換了方向。蘇培盛小心地跟在后面,心里計較著溫涼的地位,這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重要。

院子內傳來清幽的響聲,看起來像是半懂不懂的人在吹簫,不多時也便停下來了。禛還未讓蘇培盛上前敲門,就聽到丫鬟的聲音,“格格,您的傷勢還是再包扎下吧,剛才您可是下水了呢。”

溫涼的嗓音傳來,隔著墻壁散去了不少冷意,宛若帶著溫和的神情,“不用,剛我已包扎過。”

“那您也別喝酒,您都受傷了。”

溫涼面無表情地討價還價,“就一杯。”他才剛開封。

禛莫名覺得討酒喝的溫涼有點可愛。

溫涼如今便是一閉眼,都能回想起那個溫婉女子時而瘋癲怒罵,時而溫柔細語,她多么在乎格格的身份,又是如何給他灌輸各種想法……直到他后來逃離那個家流落在外,都無法剝離她的影響。

他初見的時候便為禛解決了一樁大麻煩,后來又屢屢在管事上展現才能,不過兩年的時間便迅速取得了禛的信任,掌管著在外的諸多店鋪。如此令人眼熱的事務竟被交到一個“女人”手上,無怪乎有人暗中妒忌。但也因此,禛容忍了溫涼的種種怪癖,甚至派人小意伺候,親近的下人都稱呼他為格格。

這不是尊稱,只是他無法擺脫過往的影響罷了。

但是對戴鐸卻不能夠這么解釋,而且溫涼也懶得解釋那么多,“這只是我的習慣,若是你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那也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反正以戴鐸的個性,他不可能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

溫涼站直了身子,從他身邊擦身離開,背影挺直矜傲,讓戴鐸不敢追上去。銅雀跟在溫涼的背后看起來有點垂頭喪氣,卻不忘在經過戴鐸身邊的時候狠狠地瞪了他兩眼,然后才氣鼓鼓地離開。

戴鐸被溫涼丟下不理會,但是心里卻滿滿的疑惑,難道溫涼是貝勒爺的侍妾???

不,不可能。戴鐸復又在心中下了定論,據他觀察,禛不可能是這樣的人,其中定然另有緣由!只是這個原因到底是什么,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溫涼咳嗽著回到了院子里,只覺得胸肺都要被咳出來了,臉色難看至極。原本出門前只是微微發暖的身子忽冷忽熱,著實讓他難受。更別說隨后仿佛要炸裂開來的頭疼讓他緊緊抱住頭顱,疼得手腕青筋暴起。

原本想著要負荊請罪的銅雀嚇壞了,急聲說道,“格格,您撐著點,我這就去給您請個大夫。”溫涼只覺得頭昏昏沉沉,完全聽不清楚銅雀在說些什么,恍惚間只隱約聽到格格、大夫等兩三個詞語便昏倒在地,最后的印象便是銅雀煩雜的聲音了。

蘇培盛跟在禛身后,原本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只見前面高大的身影突然頓住,做出細心傾聽的姿態,不多時突然邁開步伐走得更快,蘇培盛完全跟不上被甩在后面。好在還有巡邏的侍衛能給他指指路徑,只這么虛虛一指,蘇培盛便知道禛的目的在何處了。

——那是溫涼小院的方向。

蘇培盛一路趕來,隱約聽到個女聲,約莫是銅雀的聲響,難道是格格出事了?

當蘇培盛趕過來的時候,正好撞見百年難得一遇的場面,他那個矜貴的貝勒爺正蹲下.身來,片刻后不顧臟污地抱起溫涼往屋內走去,熟稔的動作差點讓人誤以為這真的就是多么尋常的事情。

恭喜溫涼暫且還不知道他達成了禛·公主抱成就。

幸好不知道。

“蘇培盛,去把仁和堂的李大夫找來。”禛神情冷肅地說道,左手正貼合在溫涼的額間,看起來像是在試探溫度,“銅雀,你就是這么照顧人的!”此時的銅雀不復在溫涼面前的甜美,神色收斂地跪在地上。

他們本來就是被訓練出來的人物,對禛的衷心是一等一的,武藝也很是高超,不然溫涼身邊不會只有銅雀一人在守著,“主人,銅雀該死!”她用力一磕頭,不過一瞬便在額頭上磕出紅暈來,看著頗為嚇人。

“你是該死。爺會重新派人,但現在你是溫涼的人,等他醒后再處置你。”禛在銅雀身上的注意力不過一瞬,很快又落在溫涼身上,“他怎么了?”

“今晨,格格發現身體不適,其后又外出賞景,突然起了風,怕是傷寒加重了。”銅雀抿唇,早上她已經找了大夫,但如今看來那藥喝了并沒有什么用。

蘇培盛去做事自不用親自去,派人快馬去把貝勒爺常用的大夫找來后,他又溜了回來。按理應該是找太醫更有用,但是他們彼此都知道溫涼的身份不同尋常。當初貝勒爺決意擔下這份風險的時候,就已經考慮過諸多的事宜。好在爺麾下的人手也不少,仁和堂的李大夫就是爺的心腹。

“熱。”溫涼睜開漆黑清透的眸子,帶著點茫然地嘟噥著。他隨手扯開了外衫,頭發凌散地披露在枕頭上,他卷著被褥躺在了床榻里處,片刻后又不耐煩地蹭蹭被他枕得溫熱的瓷枕。

他閉上眼睛,又很快睜了睜,視線落在銅雀身上提出要求,“想喝甜酒。”銅雀連忙說道,“格格,現在您身體不適,還是等之后再說吧,好嗎?”

“想喝甜酒。”溫涼面無表情地繼續要求著,然細究便會發現他眼神變得懵懂,像是在質疑為什么不給他喝酒,夾雜著幾分稚嫩的可愛。禛把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丟開,沉聲道,“溫涼,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在發高燒。”

溫涼終于移開視線看著禛,就見他的眼眸突然更加清亮起來,“你……愛民?”

禛:???他有點無法明白現在溫涼的腦回路。

溫涼繼續執拗地看著禛,帶著幾分直白幾分質疑,“你何愛民嗎?”他聲音黏黏的說不太清楚,那更像是一種無法得知的訴求,像是想在禛身上發現點什么他想看到的東西。因為沒看到,所以又一次詢問渴求著。

銅雀在禛和溫涼身上都掃了一遍,心頭突然明悟。她深呼吸了口氣,毅然站起身來快速地走到溫涼之前收起東西的地方,很快便從最底下看到了那份東西,已經被裝訂好了。

銅雀抱起來,復又走到原來的位置跪下,“主人,這是此前格格悉心準備的東西。但后來不知何故并沒有獻給您。想必格格心里還是惦念著這份東西。”她心里念著,哪怕溫涼不喜,銅雀也覺得該把這份東西給貝勒爺看,這是為格格好。即使格格不喜歡,看在這份情誼上,也應該不會對她做些什么才是。

只是這么想著的時候,內心依舊惶惶然,總覺得有點后悔。

禛的目光落在銅雀獻上的這份厚實的資料,光是那厚度便至少有半尺那么高,第一頁的蠅頭小字便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整張紙,如果這下面的字跡都是如此的話,那么溫涼這整一份獻策便少說也得幾十上百萬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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