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格格”有禮

57.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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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想到,這“有問題”,是真的有問題。

回到貝勒府后,溫涼回到屋內洗浴,朱寶在外面躊躇了半天,最后還是忍住沒出去。雖然此前蘇培盛說過如果有什么問題的話要記下來,然而剛才溫涼和八貝勒等人的相遇只是偶然,而且他還主動提出來,怎么也不能算事。

溫涼擦著頭發從隔間出來,身上又換回女裝,擦得半干后直接散落在身后,取了本書到窗臺下看著。陽光微醺,難得夏日微風,吹走了燥熱感。清涼舒適的感覺讓人有點昏昏欲睡,溫涼本來便是大病初愈,如今靠在窗邊倒是有些迷糊。

揉了揉眼坐正了身子,溫涼看著手里的書發愣,他剛才明明抽出來的是本他之前從書樓找到的古籍,但是現在手里頭看著的卻是他前段時間剛看完的農書。

溫涼回頭看著書桌,只見那本古籍仍然躺在原來的位置上,而他的確是拿錯了。難道這段時間真的有點疲勞過度了?

他摸著額頭發愣,然后收拾完東西直接躺床上去了,整個下午便在睡夢中度過,晚上起來的時候人精神了些,好在沒有其他的癥狀。

綠意提著晚膳進來,對著剛起身的溫涼說道,“格格,朱寶說是得到了消息,正在外頭候著。”溫涼點點頭,隨手挽了個發髻,“讓他進來吧。”

朱寶進來的時候滿臉喜意,“格格,貝勒爺剛回來,說是德妃娘娘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另外您下午吩咐的事查清楚了,那人是往西邊去,但是到了那片六面胡同里便消失了。生怕打草驚蛇,那個伙計便沒進去。”

“確定沒被發現?”溫涼問道,按理說稟報了禛后讓他著人去查探更加妥當,不過據說這個說書先生不是每天都會出現,這是最好的辦法。

“那個伙計眼前是隨軍的,手底下有真章。就跟蹤人這樣的事,應當不會有事。”朱寶雖然是先挑了好的人選,但打包票這樣的事他也不能肯定。

“這便可以了。”溫涼端著小碗吃飯,慢悠悠地點點頭,“你們兩個也先下去吃點東西,待會我要去拜見貝勒爺。”朱寶內心一緊,難道真的有什么要緊的事情?

禛從宮內回來的時候有點疲倦,不過精神尚可,德妃的情況好轉讓他寬慰,和禎的那些小摩擦都可以忽略不計,只是德妃一直明晃晃的偏寵,倒也不是沒有感覺。

不過禎還小,禛也沒有和他計較,還未出宮建府的十四弟在他看來還是個毛頭小孩。

“貝勒爺,格格求見。”蘇培盛悄聲進來,奉上茶水后低聲說道。

禛挑眉看了眼屋角的西洋鐘,“這個時候?”

“是,人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讓他進來吧。”禛放下毛筆,凝神看著從門外坦然進來的溫涼,銳利的視線常常讓人回避,溫涼倒是直接對上了他的視線不為所動,簡單明了地把今天的事情和禛敘述了一遍,他的臉色立刻便嚴肅了起來。

“你肯定是白蓮教的人?”

“不肯定。”

溫涼應得坦然,“雖然言語上的確有暗示,但不代表實際情況確實如此。”這回答太坦蕩蕩了,禛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讓著剛進來就說話的溫涼坐下,“你可知道,往常他人同我敘述這樣事件的時候是如何稟報的?”

“貝勒爺,不知道的事情便是不知道,某也不能有所欺騙。六面胡同那里人流來往較多,多數外地人都是先在此落腳。如果真的有白蓮教眾窩藏在內,的確是個不會引起他人注意的地方。若貝勒爺打算有所行動,或許需要先探探路,免得打草驚蛇。”溫涼說道。

禛皺眉,一網打盡不是不可,但若是他出手,便會引起之后的一連串的反應,便是幾位兄弟那里也會有所顧慮。

溫涼坐在禛對面,禛如何考慮,只要不搞那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東西,決策層面的事情他本來便沒有插手的余地。

“若是你,該會如何處置?”禛眉目間含著淡淡倦怠,語氣溫和了許多,不知是因為這周身昏黃氣氛的緣故,還是由于他著實太過勞累,那股子冷冽氣息收斂了很多。

“某沒有處理的資格,如此假設并沒有根據。若爺不想沾手,此事可交由九門提督處置。”溫涼細細道來,沒有根據的事情,即便是沾手了也沒有太大的益處,交由其他人來辦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禛擺手,淡淡地說道,“這不可能。若是我不知道也便罷了,如今知道了此事,還能當做不知不成?”他復又看著溫涼,“溫涼啊溫涼,你明知道爺最關心的是什么,卻偏生丟出另外一個問題來搪塞爺,是想說明些什么?”

溫涼神色自若地回道,“事有輕重緩急,若是爺能在白蓮教此事中獲得皇上關注,自然該是以此為重,其他事情可以放一放。“

禛皺眉,眼底似乎有瞬間閃過失望的情緒,他聲音沉穩,帶著清冷質感,“溫涼,你是何意。”

“若有利于貝勒爺的,自當去爭取。若是無益的,便盡可以舍棄。某不才,耗費數年才取得貝勒爺信任,自不會浪費時間,讓貝勒爺奔波與您無關的事情。”溫涼近乎嚴苛地說道,“僅是如此而已。”

禛面帶薄怒,似是被溫涼的話語激怒,然片刻后便恢復了如常模樣,清雅地搖頭,“若你真是如此,為何花費大量的時間整理資料。你的文稿字字珠璣,并非虛言。幕僚投身便是為了實現己身抱負,你便是如此看待你的想法?”

“您錯了。”溫涼抿唇輕笑,整個面容忽而生動起來,柔美與剛強并存,瞬間煥發陰陽交融的奇異美讓人不敢直視,禛驟然想起,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溫涼的笑容。

“別個投效您,的確是為了實現抱負不假。然某曾同貝勒爺說過,之所以投效您的原因,只是您接納某的奇特喜好。若您現在不是貝勒,也不是皇子,也沒有太大差異。”

字雖清冷,情誼卻濃。

沈竹、馮國相、戴鐸等人投靠禛的緣由,自然是因為他貝勒的身份,悉心為他出謀劃策,則是可借此實現抱負封官拜將。若單憑本身,即便禛是文曲星下凡都不定能擁有如此多人為他,對這點,禛心知肚明。

“呵。”

禛搖頭,卻攤開了手。

“罷了罷了,同你言說真是要了爺的命,趕緊拿過來吧。”貝勒爺似笑非笑地挑眉看著溫涼,“如此說來,爺是通過你的考究了?”

溫涼示意在門口站著的綠意回去取東西,淡淡說道,“如果您不是如此心急,也可等到明日再說。且某之言語并非虛假,若您沒有半分憐憫溫涼之心,也不會收于麾下,這于溫涼已是莫大恩惠。若這份東西對您不利,某自當銷毀,不該獻于您面前來。”

方才那片刻言語機鋒中,禛與溫涼暗自打了幾個交道,又探出了溫涼的暗語,若禛有應對不妥的地方,溫涼自會徹底焚燒那份東西不復再言。

溫涼不是托大,他的任務只有一個,其他再多也不定有益,他自當舍棄才是。

且這份東西里面的東西雖看起來很有分量,然真正實用的人工化肥等物卻不是溫涼能夠弄出來的,農耕社會的框架已定,即便溫涼出謀劃策能夠修修補補,卻無法大動。落到實處上亦不是十分得用,因而溫涼并不認為這份東西真的功勞有多大。

只他如此認為,禛卻不是這般想。

直到禛徹底接過那份東西細細看來的時候,他心里無言搖頭,溫涼看似淡漠無情,然若真的無心百姓,只以禛為首要,這份不過幾日未見又有新舊痕跡的稿子卻又為何?明是心中也存有掛念。

只是溫涼這一步步謹慎而來,禛卻找不到錯處。若是……他低頭看著這份開頭,若是徹底灌輸下去,恐怕阻力不小。

可是內里描述的東西,卻切切實實讓禛發現好處,若是真能落實,便是有再大的阻力,也是值得的。

哪怕需要再多的時間,而現在的禛,最不缺的便是時間。

夜色寂寥,已是深夜了。

別說忌諱斷子了,就算要他現在結婚生子也是不成的。

“可是格格……”銅雀心不甘情不愿地想繼續開口,卻見溫涼把一張紙提起,“把它送到門房那里去,如果有人前來投奔。相貌如其上所言,讓門房千萬要把這消息傳給貝勒爺,不能有絲毫輕視。”

銅雀沒再多言,接過紙張前去辦事。那張紙上的字并不要緊,重要的是最后溫涼蓋下的那個隨身小印,擁有這枚小印的人可調動府內,門房的人才會上心。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這些皇子龍孫的門房。

溫涼負責的事物并不多,連禛都只是個閑散貝勒。畢竟此時康熙也不過四十余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哪怕是出生即為太子的礽也只能死死地按耐住心中的想法蟄伏,十數年后太子的結局,若說是這等待的時期太過漫長也未可知。

閑來無事,溫涼提筆把他所能記得的關于這幾年的大事記錄下來,寫到最后已經是滿滿的三大張。停筆的時候,窗外已是黃昏時分,昏黃的天色令人有點頭腦沉沉,他站起身來一邊扯碎紙張,一邊走到火盆邊。洋洋灑灑的碎紙落入炭火中,就如同白雪覆蓋住黑色的污垢,轉瞬間又被突起的小火苗吞噬,很快連帶著其中的蠅頭小字也很快消逝。

他在心里盤算著年數,在腦海中喚著系統,[溫和要動手術,我這邊的時間卻需要十數年,這個時間差難道有用?]他的語氣很平淡,卻透露著一種無形的威脅。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系統只能幽幽地說道,宿主請放心,相信本系統的能耐,只要您能完成主線任務一,您的妹妹溫和定然能夠平安,時間不過是小問題。

溫涼冷哼了聲,得到想要的回答后便沒再理會系統。起身的時候略顯踉蹌,他捂著額頭站在原地停留了一會,眩暈的感覺才慢慢消失。想起原身以前的食譜,溫涼抿唇,低血糖也是常事了。

等到躺回床上的時候,溫涼心里泛起的第一個念頭……幸運的是,只有禛蘇培盛與銅雀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而不幸的地方也正是在此。

原身喜歡這些的原因,都在于他幼年的經歷。他身份特殊,其母是順治養女和碩公主,他的父親實際上乃是平南王尚可喜七子尚之隆。到了后來,他因故流落在外,變得更加內斂陰沉,直到遇見禛前,他都是以女裝示人。當然到了現在,他仍舊是女裝,然禛是知道他真實性別的。只是其中這段往事,只有溫涼自己知曉。

之后他的腦海中仍舊是在不斷盤旋著各種念頭,溫和的情況,禛的重視和幕僚間的排斥……許久后一陣睡意翻滾,溫涼漸漸睡著了。

次日溫涼早早便起身,按著原來的習慣在院子里溜達了幾圈,然后回去洗漱。正待他打算回到書桌邊的時候,溫涼隱約聽到了銅雀的聲音,他凝神細聽了片刻,打開了房門。伴隨著房門的打開,那爭吵聲也隨之停下,銅雀與另一個丫鬟同時扭過頭來。銅雀臉上帶著懊惱,另一個傲慢的神色還未從臉上褪去,卻又爬滿了震驚,“你是何人?!”

這前院伺候的人基本都是被調.教過的,知道分寸如何,絕不會沖人大呼小叫,此人只可能是從內院來的。而內院中的人……溫涼掃了一眼莫名出現躲在墻角的大貓,視線又在陌生丫鬟臉上掃過,把她們兩人的臉色都收入眼底,李氏的人?

禛膝下只有弘暉和弘昐兩個兒子,自從生下兒子后,李氏的氣焰便漸長。禛少有在內院的時候,自然不怎么關注。烏拉那拉氏一貫大方得體,只要李氏不踩到她的底線,她自然愿意放縱。一個驕縱不知長進的側福晉可比一個大方得體知道進退的側福晉容易控制得多。

“這是怎么回事?”溫涼的嗓音比以前略高,落在來人的耳中便以為他只是聲音較低沉的女子罷了。這是他在禛之外的人面前常有的偽裝。

陌生丫鬟雖然聲勢高漲,但這里畢竟是前院,她也不敢肆意妄為,勉強壓著脾氣說道,“我家主子的愛貓落到院子里去了,我想進去找,這個小丫鬟死活不讓我進去。”偏生這小妮子看起來嬌嬌弱弱的模樣,力氣怎的如此大。

溫涼退后一步,示意銅雀把大貓抱給她,然后轉身回去。

陌生丫鬟被溫涼這樣冷淡的態度氣得不行,到底在心里拼命念著這里是前院才生生忍下怒火,回去找李側福晉告狀不提。

溫涼待銅雀帶著早飯進來后,開口囑咐她,“你親自去趟前院找王以誠,讓他告訴他師傅,什么時候這后院的人也能輕而易舉地進入前院了。“王以誠是前院行走的內侍,他的師傅張起麟乃是禛身邊得用的大太監。蘇培盛負責禛的生活起居和內院,張起麟掌控著前院的諸多事宜,像今日這般的事情本不該發生。

張起麟聽著王以誠傳來的消息,臉色有點難看,“你們竟讓后院的人進了前院,要是沖撞了貝勒爺,你們一個兩個腦袋都不想要了!”貝勒爺對前院的防衛異常看重,除了福晉偶爾能派人過來外,其他人一概不許踏入前院。今天能發生追著貓入前院的事情,明個就能出現瞞天過海進入前院的刺客!

王朝卿低聲快速地解釋道,“那是李側福晉的人,說是那貓乃小主子的心愛之物……”

“廢你娘的話!”張起麟氣笑了,“王朝卿啊王朝卿,咱家怎么就沒看出來你這小子的心這么大?這么喜歡李側福晉,趕明兒我給貝勒爺送送話頭,這就送你去內院!”

王朝卿連忙討饒,王以誠抿唇細思,“師傅,這不大對勁啊。這前后院間都有專人看著,怎么就進來得無知無覺呢?”

張起麟白了眼前這兩個徒弟一眼,慢條斯理地提點他們,“怎么著,你們還真以為是李側福晉的人偶然進入前院?這里頭的水可深著呢,要能這么簡單,我現在就叫你倆師傅了,趕緊給我滾蛋,別在我眼前礙事。”等貝勒爺回來,還不知道有多少排頭要吃,這個虧可不能這么平白無故就忍了。

“等等,回來。”張起麟把滾到門口的兩人叫回來,“格格那里注意點,別再讓人叨擾了。”

“是。”

約莫戌時初,禛從養心殿回來,臉色看起來不怎么樣。張起麟在察覺這點后暗暗叫苦,摸到了親自去茶房泡茶的蘇培盛那里,“今個兒貝勒爺是怎么了?”

蘇培盛臉色也不怎么好看,低聲說道,“早朝上八貝勒和爺爭執河運之事,俱被皇上訓斥。下朝進宮探望德妃娘娘,又因為十四阿哥的事情鬧僵了氣氛。臨走的時候被萬歲爺召去養心殿,說是談心實則敲打,這整天過得,爺正氣不順呢。”張起麟聽完后抹了把臉,無奈搖頭,“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撞上這時候。”

而這個時候,溫涼正坐在院子里欣賞著皎潔月色,銅雀搬了暖壺和桌子,又給他蓋著厚實披風,暖洋洋地在寒冬臘月感受著夜色如水的寧靜。禛如今不過是個閑散貝勒,也沒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或許有著奪嫡的心思,卻也很淺很淺。畢竟誰能想到那座死死擋在他們面前二十幾年的太子山有朝一日會坍塌呢?

銅雀搬著小板凳坐在對面,依偎著火爐在奮力坐著手工活。溫涼掃了一眼,慢悠悠地喝了口暖茶,“不準,歪了。”銅雀聞言憤憤地把手上的荷包又重新放回去,嘟噥著說道,“奴婢對這種東西真的完全不在行啊。”語氣聽起來很懊惱,表情卻看起來像是解放。從早上溫涼要銅雀做個荷包后,銅雀的手指頭都不知道被戳了多少下。

“磨煉心境,以后沒事可以多做做。”溫涼擺擺手,又啜飲了幾口暖茶,淡然的模樣和銅雀形成鮮明對比,讓人有點牙癢癢的。

是日積月累。

溫涼開始仔細觀察著正在和幕僚商談的禛,馮國相正在針對這件事情發表屬于自己的意見。就溫涼分出的小部分注意力來說,還挺有道理。然而他的大部分精神還是落在了禛身上。

他注意到了禛那時不時在桌面上敲擊的指尖,時有時無,并不是非常重復性的,卻帶著點點煩躁,是隨著幕僚的話語漸漸產生的變化。如果不是錯覺,那康熙……溫涼默念。

最毒不過帝皇家。

即便禛心頭真有所感,溫涼也猜測到了這個可能,然不管是誰都不能,也不可以把這個猜測脫口而出,比起這個,還不如相信是東宮自己弄出來的事情。別個的猜測……這時間太早太早了。

散場后,溫涼在最后面走出來,慢吞吞地散步,很快便落下他們一大截的距離。沈竹注意到這點,也不著痕跡地慢了下來,漸漸地兩人并肩而行,“溫姑娘,近些時日可還好?少有見你出來走動。”

“無甚大事,只是懶散許多,更喜歡窩在室內。”溫涼沖著沈竹頷首,對他的態度比較溫和。沈竹是難得一個和溫涼走得比較近的同僚,沒有帶著男性高高在上看不起的意味。

沈竹松了口氣,“我原以為你是被那些碎言碎語所擾,既是如此,那便太好了。這天氣干冷,在屋內待著也是好事。只是如今春意尚早,不知何時才能暖和下來。”說到此處,沈竹的語氣也有些沉寂下來。

溫涼知道他想起了今年春耕的事情,昨日才來了消息,說是京郊的皇莊已然凍死了不少剛插秧的莊稼,若真如此,可就艱難了。

“此乃天意,我等無計可施。”談及此事,溫涼驀然滑過一個念頭。

如今農事大多都只能靠老天爺賞飯吃,若是遇到旱災澇災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若是能對此有所改進,是不是能有作為?溫涼隱約記得他在圖書館的雜書看過,只是現在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回去得好好深思一番。

他為人雖冷淡,然而原身中的記憶也有過哀鴻遍野的場景,既能有所幫忙,有何不可?

為了抓住這個閃過的靈感,溫涼匆匆和沈竹道別,徑直回到了小院。拐角處原本正打算和溫涼來一場“偶遇”的戴鐸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溫姑娘”從他眼前離開,心里氣餒的同時,卻也對溫涼更加好奇。

溫涼回到小院后,直接就在書桌面前坐了下來,研磨著墨水的同時也在靜心回想著以前看過的書籍,那種隱隱約約的感覺一直在他心頭回轉著,偶爾閃過幾個片段都被他如饑似渴地記錄下來。

銅雀遠遠地在窗口看見溫涼伏在案頭鉆研著什么,不敢進去打擾。搬著小凳子坐在外間苦哈哈地戳著她的荷包,不,她連布頭都還沒有裁剪好,只能先從最基礎的手工坐起。等到她注意到時辰腰酸背痛地站起身打算去端晚膳的時候,卻發現溫涼的姿勢幾乎沒有變化過,手頭還在不停地寫著什么。

她猶豫了片刻,小跑去廚房那邊硬是要了個特制的暖爐,把它安放在食盒最底層,然后才往上面的隔層安放菜肴,然后端著小心地回來了。銅雀隱約聽蘇培盛說過,知道如果有時候爺奮筆疾書,不是重要的事情便不能夠打擾,因為思路中斷了,可能就再也連接不起來了。

銅雀不知道溫涼在做什么,但是這點小事她還是做得到的。

等到溫涼終于停筆時,滿滿的墨水幾乎要被他使完了。眼前攤開的紙張上寫完了厚厚的一大疊,從最開始思緒的凌亂懶散,后來的思路順暢到最后的狂草字體,溫涼把記憶中所有能想起來的東西全部都記錄下來。

隨著他的抬頭,溫涼聽到了肩膀背脊的骨頭噼里啪啦作響的聲音,被隨意挽起的發髻有點散落,不過溫涼完全不在乎。現在在屋內在,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來了。

“格格,您該吃點東西了。”銅雀盼到溫涼停筆,連忙趁著機會開口。溫涼摸了摸早已沒有感覺的腹部,打開了食盒。

溫熱的菜肴讓溫涼略挑眉,他取出飯菜,坐到邊上開始吃東西,“你有心了。”銅雀一笑,然后又繼續開始和她的荷包奮斗了。

溫涼迅速解決完他的晚飯問題后,取來他那厚厚的一大疊東西在燭光下仔細地默讀了一遍,心里有了大概的思路。只是明天起他需要更多關于農學的書。溫涼的記憶中并沒有太多關于這部分的內容,如果要切合實際,溫涼必須自己重新鉆研。

這不是一件可以一蹴而就的問題,溫涼謹慎地把這疊紙收起來,然后開始洗筆。這些事情他向來是親力親為,等把書桌整理干凈后,他重新坐回榻上,手中還夾著本書。

這是他在圖書館工作時留下來的習慣,溫涼的工作較為空閑,和人打交道的時間很少,沒事的時候他便窩在位置上隨便看書。不拘于看的是什么內容,只是打發時間罷了,如此倒也讓他看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書,也記下了不少偏門別類的東西。

“格格。”銅雀剪完了所有需要用的東西,正在試圖把兩塊布給縫合在一起,溫涼不用看便知道這是個極其失敗的作品,“您上次說要做的衣裳已經做好了,今日他們遞過消息,明日便能送來。”

溫涼翻書的動作停頓了片刻,低頭看著他今日的打扮。自從他需要維持女裝大佬的人設穿戴女裝后,溫涼便改造過那衣裳的樣式。可再怎么改造,那股子陰柔的感覺還是不能消散。

畢竟重點在女裝,如果把衣服徹底改得中性,甚至刻意男性化,那還怎么稱之為女裝?溫涼已經徹底丟棄了改造衣服的想法了,這一批新衣裳,溫涼甚至沒提起興趣去提意見。每個月都要做新衣裳,溫涼已經淡定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惜的是,偏偏就是這么平常的事情,還真的出事了。

次日,溫涼不過剛剛起身,便聽到外面銅雀和人的爭吵聲。那人的聲音聽著有點耳熟,溫涼應該聽過。片刻后,銅雀氣憤地進來,對溫涼稟報說,“格格,繡坊那邊出事了,把您的衣裳送到了內院去,如今李側福晉正鬧著呢。”

“那人是繡娘?”

“是,她們那邊出事了,就想著來求您幫幫忙。這叫什么事啊,本來便是他們的過錯,為何還要格格去承擔?”銅雀臉鼓鼓的,并不想讓她進來。只是那繡娘現在就跪在外面,看起來太難看了,早知道剛才就不應該開門。

“帶她進來吧。”

銅雀點頭應是,出去帶人了。頃刻,她帶著個臉色蒼白的繡娘過來,滿頭大汗,看起來可憐極了。

溫涼慢條斯理地凈臉,等到他擦拭完手掌上所有的水漬后,才開口,“這一批衣服的顏色如何?”他只是按著慣例讓繡坊的人做新一個月的衣服,并沒有指定顏色樣式。繡娘囁嚅,嘴唇有點顫抖,“十二件衣裳里面,除開最后做的那兩身是素色,余下的都是桃紅嫩黃之類的。”言下之意,全部都是鮮嫩的顏色。

李氏喪子不過半月,如今有人趕著送著大紅大紫的衣裳過去,對她來說無疑是在傷口上撒鹽,在最痛最傷的地方狠狠地跺上幾腳,這讓她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為何會送錯?”銅雀問道。

“繡坊這幾天本該是趕著李側福晉要求的衣裳,全是素凈的。與您的衣裳該是同時送來,并做了不同的標記。只是昨晚李側福晉突然派人親自過來取,留守的繡娘便把衣裳給了。可是明明做好了標記的,到了早上我等打開確認的時候,卻發現留下的才是李側福晉的素凈衣裳。沒等我們商量好,側福晉便著人過來了。”

說是過來都簡單了,簡直是打上門來。

溫涼在心里整理了線索后,思緒不知為何突然飄到一個畫面上。

那是去年年末,他變成溫涼的第一天被禛召見,那是從屋內出來的人……該是福晉貼身伺候的丫鬟。

知道前院有“女人”在的人不僅是李氏,另還有福晉烏拉那拉氏。他突然想起這件事情,會是巧合嗎?

溫涼沉吟,若是頻繁被卷入內院的事情,于他而言不是件好事。

溫涼也不客氣,直接在禛對面落座,“貝勒爺,誠如酒館的那個伙計,是您派人帶走的嗎?”

禛臉色不變,“這不是你該插手的事情。”

“他們要轉移了。”溫涼切實說道,從種種跡象來看,若是禛沒有防備,失手讓人溜走也未可知。畢竟他手下定不會派人進入六面胡同大打草驚蛇。

而這,便是最大的漏洞!

禛對白蓮教的事情自然上心,而且比試驗作物的事情還要更加上心。畢竟后者還可以稍微緩慢點再行事,可是白蓮教的事情卻關乎到了大清安危。這么多年來白蓮教屢敗屢戰,就如同燒不盡的野草,一次次重新遍及各處。

他的人早已經盯住了六面胡同,然而白蓮教的人異常謹慎,雖然禛在溫涼稟報后便當機立斷帶走了那個跑堂的,并迅速換掉了知道內情的大掌柜,外頭的人一概不動,持續性地觀察著內里的人。

果不其然,禛這一番操作讓被跟蹤的人摸不著頭腦,迅速地在六面胡同換了屋子后,半年內又連續易容重新入住,令他人摸不清底細。

但六面胡同外監視的人確信定沒有可疑的人從里面出來,又有誠如酒館對面的酒樓忽然關門,半月后又重新開張并換了老板的事情發生。這些暗地里的底細都被細細追查下來,順著脈絡,禛終于確認這波人真的是白蓮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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