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卿卿和于不離從滿山嘴里問出了本縣官員基本結構,卻沒問出郝三背后主子是誰。
滿山年紀大了,消息不靈通,村里剩下的男丁年紀又小,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他根本想不到。
于不離花大價錢租驢車,舍不得陳卿卿走這么遠的路,也想趁機從車夫嘴里套出有用信息。
這二錢銀子,看似出手闊綽,對于不離這個奸商來說,并不虧。
陳卿卿從李老五嘴里套出郝三背后的主子是管糧倉的庾吏,馬上琢磨起來。
縣里一把手是縣令,二把手縣丞,都是郝三夠不到的大人物。
縣衙里除了朝廷固定的官職,還設有六房吏,屬于基層辦事機構。
吏、戶、禮、兵、刑、工,一共六房,負責縣內不同事務,每房各有一名官吏管事。
庾吏隸屬戶房,管縣丞糧倉的,油水很大,是沒有品級但有實權的底層小頭頭,這種底層辦事小吏,最喜歡跟郝三這種地方惡霸相互勾結。
郝三與他勾結,肯定是用于家溝的五個男丁換了某種好處。
郝三是地方惡霸,庾吏隸屬管糧的戶房,只有這倆人,成不了事。
這里面肯定還有個不為人知的第三方,陳卿卿馬上想到了兵房。
兵房負責征兵,訓練兵卒,如果沒有兵房管事的小吏參與,郝三和庾吏做不到瞞天過海冒名頂替五個男丁。
陳卿卿做項目時經常與上面各部門協調,最明白這里面的彎彎繞繞。
把于家溝比作蛋糕,一塊蛋糕三個人分,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和于不離現在的實力,哪怕只是個地方小吏都干不過。
硬碰硬肯定不行,但她可以從中攪和,讓這些污吏內訌。
有了這個突破點,解開于家溝這把“鎖”的鑰匙就有了。
陳卿卿過一遍,已經知道怎么破局,這些都發生在頃刻間。
陳卿卿盤算下一步計劃時,李老五低頭暗暗盤算,二毛握著鐮刀,緊張的不敢出大氣。
“小哥......小公子,你們見多識廣又是京城回來的,那個,啥。”李老五雙手搓動,一反剛剛指點江山時的狂妄。
“老五,有話直說,不必客氣。”
二毛注意到倆人的稱呼發生了改變,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卻能看出他族奶奶對李老五全方位的壓制。
“小公子,您這次進城走關系,能不能加上我的一份禮?只要在庾吏王老爺面前提我一嘴,將來免了我的徭役就成——您笑什么?”
唇紅齒白生得俊俏的小公子笑了。
一雙嬌滴滴滴滴嬌的眼彎彎,李老五心竟漏跳一拍。這小公子,怎么比女人還好看?
“老五你誤會了,我們這次進城,可不是為了走關系。”陳卿卿勾唇,她是奔著拉仇恨攪局去的。
李老五悵然,如意算盤落了空。
他本想著,于家族長要從庾吏那買通關系,少不得厚禮,他只要從中加一點禮,在庾吏那走個印象,將來輪到李家村抓人時,他好落個平安。
可人家說不是送禮去的,李老五那點錢,單獨買禮太薄,送不出手,肯定讓人家扔出來。
“老五也別上火,李家村暫時是平安的,真有抓人服徭役那天,再讓你們族長找我們族長也來得及,咱兩村相鄰,有事也好照應著。”
李老五讓她噎了個半死。
心說您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涂?
倆村什么關系,心里沒點數?
械斗多少次了,說是世代仇敵也不為過,小公子這紅口白牙說的倒是輕松,可他們李家族長哪肯輕易找于家族長?
二毛張著嘴,對族奶奶嗷嗷崇拜。
雖然他一句沒聽懂,但能見到趾高氣揚的李老五低三下四的跟族奶奶說話,還是很過癮。
于不離溜達一圈回來了。
他查看了土質和主要農作物,這個季節主要是以高粱為主,還有少量的豆類。
沒有看到本該在這個月份收獲的地瓜和玉米,看來這兩種農作物在這個朝代應該是舶來品,還沒有傳進來。
“我有重要的話要跟你說。”于不離對陳卿卿說。
蔫巴巴的李老五和二毛都精神了,豎著耳朵等聽。
“I've come up with a solution to the food problem。”于不離用英語加密告訴陳卿卿,他找到了解決糧食問題的辦法。
“what?”陳卿卿看他。
這倆人一個碩士一個博士,加密溝通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倆人愉快溝通,聽的人可就痛苦了。
李老五:???
二毛:???
“族爺爺,您說的這是啥啊?”
“京城話,你們不懂。”
于不離欺負這些人一輩子沒出過縣城,隨便糊弄就過去了。
“sweet corn、sweet potato。”于不離繼續加密對話。
他說要種嫩玉米和地瓜。
陳卿卿想了想,用英語問他,這都過季了吧,還能種?
于不離點頭,可以。
他帶過來的種子里,有秋薯和一種產量不大但適合秋季播種的小嫩玉米。
有這兩種主糧,配合上村里現有的糧食,撐到明年完全沒問題。
主糧問題解決了,菜就更不用愁了。
這季節可以播種土豆、晚蘿卜,加上本地的一些干菜和腌菜,足夠于家溝那二十多口子舒舒服服過冬。
陳卿卿繼續問,這兩種主糧好種嗎。
于不離挑眉,忘了么,這是給幼兒園準備的種子。
他挑種子時,選的都是適合小朋友的新手種子,不會很困難。
倆人相視一笑,于不離又用英語問她進城后的部署,陳卿卿給他詳細說了自己的想法。
“行,這事兒就定下來了。真是個好辦法。”于不離朗笑,這句話他沒加密。
這句二毛和李老五聽懂了,也更痛苦了。
啥事兒定下來了?
啥就好辦法了?
陳卿卿笑,她發現不離頑皮起來是真可愛。
他不加這句,李老五和二毛只是好奇他們說了什么。
加了這句,這倆人一路都在抓心撓肝留下了懸念,夠損,對她的味兒。
于不離給二毛幾個銅板,在二毛耳畔低語幾句,二毛點頭領命。
進城后,二毛拽著李老五下車,說有話要講,李老五跟著他剛走了兩步,回頭一看,驚。
他的驢車,被于不離趕走了,李老五原地凌亂。
“我,我滴個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