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臨死之前時間突然陷入停止狀態。
將死之人會被困在停滯的時間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莊墨不知道他上輩子到底犯下多重的罪孽,為什么這輩子連死都要死得這般屈辱?!
他不知道白雙對他用了什么手段,讓他一直沒辦法找到電源開關。他只能縮在墻角,在暗無邊際的黑洞里,只有墻角能夠給他帶來一絲安全感。
他身上的溫度被墻面一點點吸走,他冷得渾身發抖!
可即便如此白雙也不肯給他一個痛快些的死法,白雙還叫來一群護士把他的衣服脫光凌辱他!還美其名曰說是幫他把身上的管子拔了。
他的光線被奪走了,時間也被奪走了。他一心求死,但是在靜止的時空里,連死都變成一種奢望。
他睜大眼睛看著深不見底的黑暗,八歲時一場大火燒了他的一切,從此他一直是在這樣的黑暗里成長。
只不過以前的黑暗只存在于內心深處,而現在的黑暗已經將他的肉體也一并吞噬。
他深陷困境,看不到一點希望。他只能縮成一團,縮在墻角,被冰冷的墻面把他身上的溫度一點點吸走。
他寧愿墻面吸走熱量的速度能快一點,把他身上所有溫度都吸干他就能死了。
護士長找到吳穹,無可奈何抱怨道:“吳教授,莊墨拒絕配合任何治療,不吃東西不喝水。他現在還處于剛剛失明的否認期,我們跟他說什么他都不聽,他不相信他的眼睛已經失明了。”
“我去看看他。”吳穹往莊墨住的病房走。
發自內心來說,吳穹現在根本沒臉見莊墨。是他把莊墨害成現在這個樣子,或許他和莊墨接觸以后只會把事情變成更糟。
吳穹一鼓作氣走進病房,他小心翼翼說:“小莊,先吃點東西好不好?你已經好長時間沒吃東西了。”
莊墨縮在墻角冷得渾身發抖,他對吳穹的話毫無反應,兩只眼睛看著虛空出面目猙獰!
吳穹想起一百年前的往事,那時候白淵也時常這樣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吃不喝。
他想起白淵,想起白淵六歲時候在許愿球里寫下的愿望:
“爸爸怎么舍得不愛你呢?”多少個日日夜夜,吳穹抱著白淵的遺物哭到天昏地暗。直到白淵帶著妻兒一頭撞死在亂石堆下,他才幡然醒悟自己罪大惡極。
他不明白,為什么他一直在制造這樣的人間悲劇。每次他都立志洗心革面善待他人,可每次他依舊用最殘忍的方法折磨這些無依無靠的孩子。
“小莊。”吳穹蹲下身,試圖摸摸莊墨一直在顫抖的肩膀。“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會這樣對你了。”
“真的嗎?”莊墨找回一些神志,也找到一點希望。
“真的!”吳穹說。
莊墨頓時跪到吳穹面前,他抓著吳穹的袖口說:“老神仙,我以前聽別人說你是修行幾百年的老神仙,所有人都說你有菩薩心腸!你放了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我保證死得遠遠的,再也不來找你們!”
莊墨很久沒喝水,口干舌燥說完這幾句話就把自己嗆得咳嗽起來!
他跪在地上用力磕頭,腦門撞得地面震天響!“求求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此時說什么道理都沒用,吳穹順著莊墨的話說:“小莊你先吃點東西,吃飽了我就放你出去。”
“好!”莊墨終于找到逃生的希望,他抓過旁邊的面湯一口氣喝干。他喝得太用力,又把自己嗆得咳嗽起來!
“慢點喝。”吳穹說。
莊墨放下湯碗,滿臉期待地說:“你是不是現在就放我?”
可是莊墨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回音,他又被騙了!
他又被騙了!!!
莊墨失魂落魄爬回墻角縮成一團,為什么他被騙了那么多次還是不長記性!
鯨落城里的每一個人都是騙子,這里住了滿滿十七萬個騙子!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白雙在騙他,吳穹在騙他,護士長在騙他。是他貪圖虛榮,貪圖美色,貪圖本就不屬于他的榮華富貴。
現在他連后悔都來不及,鯨落城的人奪走了他的眼睛,他連逃出去的能力都沒有了。
吳穹痛苦地閉上眼睛,再這樣耗下去,莊墨的精神遲早會崩潰。到時候就算莊墨的身子還活著,他的靈魂也會被撕成一堆再也無法修復的碎片。
白雙陪著莊墨熬到精疲力竭,她實在撐不住,在隔壁的陪護病房里睡了一個囫圇覺。結果剛一睡醒她便聽說一個好消息,護士長說莊墨剛才喝了一碗面湯!
能吃飯就好,只要莊墨還能自己吃飯,以后總有辦法會慢慢好起來的!
可是等白雙跑回莊墨住的病房時,莊墨的情況分明比之前更加惡劣!
小警察絕望地看著虛空出,嘴里不停碎碎念:“出不去了,再也出不去了,被困死在這里了。”
“小黑哥。”白雙心如刀割蹲到墻角,她把冷得唇角發紫的小男朋友摟進懷里,試圖給小男朋友一點勇氣。
莊墨小聲念叨起來:“白小城主,你的權利那么大,我的命在你手里一點也不值錢。看在我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的份上,你讓我死快一點好不好?”
悔恨的淚水從白雙眼角滑落,滾燙的淚珠落到莊墨臉上。“小黑哥,我這么愛你,我怎么舍得讓你死呢?”
莊墨的聲音越來越小:“白小城主,我知道錯了。我染指了你的清白,我罪該萬死。但是等我死了以后你再把我剁爛好不好?現在這種死法真的太痛苦了。”
莊墨說出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枚鋼針,一針一針扎在彼此心尖上,疼得彼此肝腸寸斷!
莊墨越想越害怕,身上抖得越發厲害:“我以前聽說過這種懲罰,先把人的眼睛挖了,再把舌頭拔了,然后把鼻子切了。你要是怕我把你的秘密說出去,你可以直接殺了我,求你不要折磨我。”
這樣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白雙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還不如就此和小男朋友一死了之,從此世上再無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