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婉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應聲望去,發現廟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那是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乞丐。
要說乞丐的衣服襤褸,那么老乞丐的衣服就只能用骯臟來形容了。他渾身上下沾滿了泥土,已經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顏色了。長長的胡子跟散落下來的頭發糾結在一起,已然分不清哪是須哪是發了。兩只瘦如柴棒的手拄著一根裂了好幾道縫的竹棍,顫顫巍巍地隨時都有被風刮倒的可能。他看不出膚色的臉上也不知道什么表情,但是兩只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喬婉,滿是責怪之意。
“他……是什么人?”喬婉被他看得心里直發毛,不由自主地往乞丐身后躲了躲。
乞丐看了老乞丐一眼,“老韓,你怎么跟來了?”
“還不是擔心少爺你!”老韓氣鼓鼓地坐在少了半截的門檻上,“哪有乞丐不要剩飯剩菜的?纏著人家要干凈的饅頭,挨了打還不肯走,我覺得不對勁啊,就跟來看看了。這個女子是哪家的姑娘,看樣子不是本地人嘛,怎么會在這里?”
乞丐看了看喬婉,拉著老乞丐走出破廟去,不知道跟他說了些什么,老乞丐爭執了幾句看樣子是敗下陣來,十分不情愿地走了,走了幾步還回頭往廟里看了一眼。
“那個老韓怎么了?”喬婉實在太餓了,也顧不了許多,拿起那個饅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含含糊糊地問,“他好像對我很有意見啊!”
乞丐笑了一笑,“沒事,他對誰都那樣,口硬心軟的,姑娘你別往心里去!”
“唔!”喬婉幾口把那個饅頭吞下肚子,還是不解餓,“還……還有沒?”卻見乞丐在一邊不停地揉著自己的胳膊,這才想起來關心一下他的傷勢,“你……身上的傷不要緊吧?”
乞丐搖了搖頭,“沒事,已經習以為常了。討飯的哪有不挨打挨罵的啊?都是皮外傷,沒大礙的!”
喬婉看著乞丐,心里很是感動,“你這是為了我啊,才纏著人家要干凈的饅頭,真是謝謝你了!”
“不礙事,不礙事!”乞丐倒是很寬容,大義凜然地拍了拍自己并不健碩的胸脯,“身為男子漢大丈夫為姑娘做這點事情算什么?那是我的榮幸!”
喬婉被他逗笑了,“你還真是會說話啊。對了,看你不像是普通的乞丐啊,而且剛才那個老韓好像叫你‘少爺’來著,你身上一定有什么故事吧?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乞丐愣了一下,繼而掩飾地擺擺手,“姑娘還是不知道為好,戴罪之人唯恐連累了姑娘你!”
“不說就算了!”喬婉不屑地撇撇嘴,“還神秘兮兮的!對了,認識了這么久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叫我喬婉好了,不要再姑娘姑娘的,聽著怪別扭的!”
乞丐聽了一邊點頭一邊夸贊,“喬婉?好名字!姑娘的芳名剛柔并濟,果然是個好名字!”
“行了,別酸了!”喬婉皺了皺眉頭,“還挺能拽文的啊,問你叫什么名字,你還沒告訴我呢!”
乞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腦袋,“在下逄越,逄蒙的逄,越王的越!”
“好怪的名字啊!”喬婉搖了搖頭,“還挺繞口的,可是怎么那么熟悉呢,感覺在哪里聽過啊?算了算了,我以后叫你小逄吧!”
“大家都這么叫我!”逄越笑了,“看來我和姑娘還真是有緣呢!”
喬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別告訴我你所說的‘大家’都是乞丐?不要拿我跟他們相提并論!還有啊,你救了我又幫我討來饅頭,我很感謝你,但是不要妄想我感動以身相許之類的啊!”這個時候她想起警惕來了,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打算在你們這個朝代結婚,我跟你們合不來!”
“姑娘你還真是風趣得緊!乞丐也是人,為何不能跟姑娘你相提并論?”逄越仰倒在稻草堆上,哈哈一笑,“我逄越雖然是乞丐,但是做事從來都是光明磊落,幫助姑娘你那是應做之事,并沒有窺視美貌之意!姑娘若信不過我,敬請自便!”
喬婉被他說得有點來火,“怎么?想趕我走是不?別讀了幾本書就跟我拽文裝清高!本姑娘我讀的書放在一塊能裝一火車,你才讀了幾本書啊,跟我裝?你還嫩了點!難怪人家說越窮越酸,越酸越窮了,看來不假!”
“姑娘你也讀過書?”逄越聽了這話不但沒生氣,反而一躍坐了起來,兩眼放光地湊到喬婉跟前,“姑娘,你都讀過什么書?”
喬婉看了他一眼,“怎么,現在不讓我自便了?問我這個干嘛?”
“我平生最敬佩讀書人,但是落魄如此,只能討幾本斷頁殘篇來讀!不知道姑娘讀過什么書,望不吝賜教!”乞丐突然畢恭畢敬起來,期待地望著喬婉。
喬婉看他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看不出來啊,你還求知若渴呢。我嘛,讀過的書多了,還在我媽肚子里的時候,她就買世界名著,天天坐在陽臺上,看著風景讀著書;我上幼兒園的時候,我自己的書架就已經有兩個了,擺滿了各種各種的書,天文,地理,文學,藝術,甚至連食譜菜譜都有……不過我都不喜歡看,我喜歡看我老爸書架上的書,他有四個書架,上面有很多偵探小說,還有好多美術方面的書……”
“……”逄越雖然是聽不太明白,但是顯然被喬婉的“博學”給鎮住了,聚精會神地聽著,一句話也不敢插嘴。喬婉看他用那么崇拜的眼光看著自己,得意得不行,于是大侃特侃起來,直把個可憐的逄越說得暈暈乎乎的,對喬婉可以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一個說得入迷,一個聽得認真,連老韓走進來都沒有發覺。老韓咳了一聲,見沒有人搭理他,大有被忽視的感覺,氣鼓鼓地將身上背著的一個包袱扔在喬婉跟前,“喏,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