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師外蒙古野戰兵團司令部通訊處處長的幾句話,驚得裝甲指揮車內的司令官孫振邦,參謀長王俊,差點兒蹦起來。
孫振邦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鐵青起來,一把奪過電報,腮幫子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抖動著,急速的看完電報,遞給王俊,然后,一言不發,呼呼的直喘粗氣。
孫振邦太清楚,這份電報所包含的意思,為什么不是以師指的名義,而是以趙參謀長的名義,是師長不允許,將自己親自帶領部隊打阻擊的事情,透露給自己,為的是讓自己的部隊,沒有什么心里負擔,毫無顧慮的打仗。
而電報里所說的,北拒和南擋,就更能說明問題,師長就帶著兩個旅的部隊,在蘇軍兩個集團軍中間的德倫,那就是腹背受敵的阻擊戰,以寡敵眾,本來就是兇多吉少的事情,何況,師長還親自上陣!
另外,孫振邦還看出來更深一層的含義,就是師長不敢確定,外蒙古野戰兵團,能否在蘇軍第三十七集團軍逃過德倫,逃進庫倫之前,將其包圍全殲,所以,不顧危險,指揮僅有的兩個旅,為自己打阻擊,爭取時間!
一時間,孫振邦內心壓抑得幾乎喘不上氣來,師長對自己的部隊,沒有足夠的信心,這是自己的恥辱,這份電報,肯定是趙參謀長,瞞著師長發來的,一定是的,師長為了戰役的勝利,竟然親自帶領為數不多的部隊,在德倫建立阻擊線,這一切,都是因為外蒙古野戰兵團,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將蘇軍第三十七集團軍合圍的緣故!
自責、惱怒、慚愧等等情緒,一瞬間充滿了孫振邦的內心,“司令官,不妥啊,師長所在的位置,實在是危險,明顯就是要承受北逃的蘇軍第三十七集團軍,必然會由庫倫南下救援的蘇軍第三十五集團軍的里面夾擊,兩個旅不到四萬人的兵力,要面對十倍以上的蘇軍。這仗不能打!”
孫振邦的心里,還在翻騰的時候,參謀長王俊急切的說道,“司令官,我建議。以兵團司令部的名義,致電師長。建議師指立即撤出德倫一線。否則,師長會很危險的,就算蘇軍逃進了庫倫,我們終究會有辦法,將其消滅的!”王俊又補充道。
孫振邦的眼珠子,一下子紅了。可著嗓子嚷嚷道:“什么?建議師指撤離德倫,參謀長,你想過沒有,一旦這封電報發出去。就說明,我們外蒙古野戰兵團,沒有能力在蘇軍逃過德倫之前,將其全殲,師長這樣冒險,為的什么?還不是不打算讓蘇軍第三十七集團軍逃進庫倫,給以后的庫倫戰役,增加困難!”
王俊語塞,自己的建議,的確讓人難以接受,不過,他理解此刻司令官的心情,焦急的問道:“司令官,那我們怎么辦?總不能眼看著師長,處在危險的情況下吧?”
孫振邦對王俊的話,恍然未覺般,眉頭擰成一個大疙瘩,臉色陣白陣紅,目光有些迷離,過里足有十多分鐘的時間,忽然猛地轉過身來,“怎么辦?辦法只有一個,兩翼追擊的部隊,必須要趕在蘇軍到達德倫之前,將其截住,參謀長,你看——!”
孫振邦攤開地圖,指著一個地點,“這里,古爾班賽汗,就是戰役的關鍵,距離德倫五十三公里,是通往庫倫方向,唯一可以利用上的地形,我們左右兩翼的追擊部隊,只要堵住古爾班賽汗,蘇軍就插翅難逃!”說完,一拳狠狠的砸在地圖上。
王俊急了,說道:“司令官,請您慎重考慮,左右兩翼部隊現在的位置,距離古爾班賽汗,至少有一百三十多公里的路程,您也知道,那還叫路嗎?部隊一天一夜沒有休息,戰士們的體力,會吃不消的!”
孫振邦厲聲說道:“參謀長,現在不是心疼部隊的時候,我們不能在古爾班賽汗堵住蘇軍,難道,讓師長提我們打阻擊嗎?傳達我的命令,左翼的第一旅至第三旅,右翼的第四旅至第六旅,務必在明天上午八時之前,到達古爾班賽汗,并建立阻擊線,堵住蘇軍的退路!”
看了看手表,已經是將近中午十二點了,孫振邦咬著牙,說道:“還有不到八個小時的時間,命令左右兩翼的部隊,不行任何代價,一定要趕到預定區域,跑死了,我給他記功、發撫恤金,要是那個旅,沒有按時到達,旅長提著腦袋來見我,我孫振邦不介意殺個把少將旅長,來提振軍心,嚴明紀律!”
參謀長王俊發現,司令官說這番話的時候,眼中冒著刀子般的兇光,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跟孫振邦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猙獰的面孔,竟然不自禁的打個寒戰,他知道,多說無益,司令官是不會改主意的,沒見到嗎,眼珠子都紅了!
可是,王俊更知道,就外蒙古北部的道路狀況而言,這是個近乎難以完成的任務,不到八個小時的時間,跑完一百三十多公里的山路,能有幾個旅按時到達呢?自己心里一點底兒都沒有。
嘆口氣,王俊收起文件夾,準備親自去電臺車,孫振邦又喊住了他,“等等,在命令里,加上這句話,沒有按時到達指定地點的部隊旅長,上軍事法庭,該旅撤銷番號!”
“老實人發狠,更恐怖!”王俊心里暗嘆一聲,急忙去下達命令了,孫振邦幾乎癱軟在靠椅上,剛才一番熬干心血的苦思,幾乎耗盡了他全部的心力,喝了幾口水,情緒平靜了些,“通訊參謀,將把剛才給各旅的命令,通報給巴特爾指揮官,請他的裝甲兵部隊配合!”孫振邦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
德倫,獨立師臨時指揮部里,唐秋離饒有興致的打量這掩蔽部,滿意的點點頭,第十一旅旅長任兆全,第十二旅旅長陳寒,心事重重的跟在后面,“任旅長、陳旅長,看來那么兩位,為了我的指揮部,沒少下功夫啊,對了,你們的旅指揮部,也要達到這種標準,否則,扛不住蘇軍的炮彈!”
陳寒看了一眼任兆全,任兆全朝他猛擠眼睛,陳寒硬著頭皮,“師長,您放心,直屬兵團個旅,都謹遵您的指示,在防護部隊方面,不敢含糊,我想向您報告我的一點想法!”
“哦!”唐秋離轉過身,看看陳寒,又看看在那一臉緊張的任兆全,“陳旅長,有什么話,就敞開了說,我聽著呢!”他微笑著說道,不過,笑容里,卻有著另外一番意味兒。
陳寒壯起膽子,說道:“師長,我們知道,你對戰役有著通盤的考慮,作為下屬,不應該干擾您的指揮,但是,我和任旅長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設身處地的想想,師長,您一人身系獨立師兩百多萬將士的前途和命運,不應該身履險地,您和師指揮部,不應該設在德倫,而是。。。。。。!”
“好了,陳旅長,這個話題不要再提了,你們想說,我肩負著獨立師的命運,不應該以身犯險是吧?”唐秋離打斷了陳寒的話。
任兆全和陳寒對視一眼,均有一陣挫敗感,唐秋離卻沒有看他倆的臉色,自顧說道:“你們的用意,我非常理解,不過,所謂的險地,應該相對來看,就德倫的地理位置而言,沒有蘇軍第三十七集團軍的潰退,就是個不起眼的小鎮,甚至連可用兵之地都算不上。我們在此布防,無非是預先留點兒后手嗎!”
“就因為我到了德倫建立指揮部,德倫就成了險地,那兩個旅近四萬名軍官和戰士,就不是身處險地?不妨告訴你們,德倫之戰,若是打不起來呢?我們應該相信外蒙古野戰兵團的戰斗力!孫振邦是不會讓蘇軍第三十七集團軍的殘兵,闖到德倫來的!”
看了一眼,臉色不大自然的任兆全和陳寒,唐秋離緩和語氣,說道:“在塞音山達,的確安全,可卻遠離了戰場,從外蒙古地區到遠東地區,咱們部隊和幾百萬蘇軍部隊,千層餅般的攪合在一起,我留在塞音山達,遙控指揮嗎?”
唐秋離的語氣,愈發的自然,但卻帶著深深的思索意味,“運籌帷幄之中,而決勝千里之外,說說可以,若是當真,那是要誤事是!一名最高指揮官,聞不到戰場上的硝煙味兒,而做出某種決策,付出的代價,將會是是我們戰士的鮮血和生命,好了,忙活大半天,也讓你們兩個旅長擔心了半天,今天我請客,就在師指用餐吧!我通知炊事班,加兩個菜!”
說這些話的時候,唐秋離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任兆全和陳寒兩人,雖然沒有到達讓師長撤離德倫的目的,但聽了師長的一番話之后,心頭的壓力,也減輕很多,也許,德倫真的打不起來。
“師長,您挺會享受啊,到前線來,還帶著廚師,看來,今天我和陳旅長有口福嘍!從早上忙活到現在,還水米沒打牙呢,師長,那我就不客氣,放開肚皮大吃一頓了啊!”任兆全放開的心思,也就恢復了本來的性格,大大咧咧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