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間位置上的唐秋離,臉上換上職業化的微笑,深鞠一躬,說道:“一別幾年,今日得見唐將軍,唐將軍風采如昔!真是令人羨慕啊!”
“羨慕?羨慕什么?這個小鬼子的話,怎么有點兒酸溜溜的味道?”唐秋離有些糊涂,他那里知道,長田敏江是有所指,“長田敏江,的確是老熟人了,坐下吧,沒用的廢話少說,談判開始吧!”他沒工夫琢磨這些,便淡淡的說道。
落座之后,長田敏江先開口說道:“唐將軍,我國天皇陛下,非常感謝唐將軍此次的仁義之舉,愿意歸還五萬余名敝國的傷兵,對此,在我臨來之前,天皇陛下特別委托我,向唐將軍個人,表達深深的敬意,并為唐將軍能夠出于人道主義考慮,遵守國際公約的行為,深感欽佩!”
長田敏江深諳談判之道,一上來,向灌上幾碗米湯,不禁起到緩和氣氛的作用,也為接下來的實質性談判,起個良好的開端,至于裕仁天皇問候和敬佩唐秋離的話,當然是這家伙自己杜撰的,天皇陛下恨不得一口口咬死眼前這個可惡的支那魔鬼,每每提及,都是破口大罵,還能親切的問候?
見唐秋離不動聲色。似乎喝下了這幾碗米湯,長田敏江趁熱打鐵,繼續示好。“唐將軍此舉,當為軍人之典范,與我大日本帝國軍人一貫秉持的原則,頗有相同之處……”
還沒說完,便被唐秋離粗暴的打斷了,“打住,我說過。廢話少說,我唐秋離還不齒于跟侵占我國領土,屠殺中國人的禽獸相提并論。今天的談判,目的只有一個,也很簡單,馬加丹的五萬多名日軍傷兵。你們日本人要拿錢買回去。所以,這一次不是談判,而是一樁生意,有買有賣的生意,商品就是五萬多日軍傷兵!”
“啊?什么?”長田敏江眼珠子瞪得跟燈泡似的,吃驚得下巴差點兒掉地上,一肚子的套話,頓時被憋了回去。他臨來之前,與外務大臣野田佳彥商議了幾乎一整夜。對于談判之中,可能出現的任何情況,都準備了應對的預案,包括怎么應對唐秋離提出來的苛刻條件,盡可能的避免帝國更大的損失。
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唐秋離直截了當的說出來,這是生意,讓帝國出錢,把五萬多名傷兵買回去?
“唐將軍,這不符合國際慣例,帝國的傷兵是活生生的如人,豈能以商品論之?這是對帝國士兵的侮辱,我提出強烈抗議!”長田敏江差點兒跳起來,臉紅脖子粗的說道。
忽然,唐秋離詭詐的一笑,慢條斯理的說道:“人?我怎么沒看到,我看到的,就是五萬多禽獸,當然,是不是商品那是你們自己認為的事兒,在我唐秋離的眼里,就是商品,抗議,可以啊,大不了這樁生意不談了,一拍兩散!”
長田敏江一口氣憋在胸口,悶得心疼,眼前冒金星,他不敢拂袖而去,如果自己真的負氣而走,那等候在外面,那些先入為主、對帝國存有偏見的記者們,說不定做出什么樣的報道,現在輿論的風向,本來就對帝國不利,何況,自己也沒法交差!
一時間,長田敏江有些垂頭喪氣了,語氣壓低說道:“那就請唐將軍,就具體細節問題,先提出來貴方的要求吧!”
唐秋離轉頭,裝模作樣的問梅雪道:“梅處長,關于馬加丹日軍傷兵的具體數字,以及我軍醫療部門,為救治而付出的成本,你們新聞處掌握了嗎?”
見丈夫搗鬼,梅雪忍著笑,回答道:“報告師長,已經統計出來了,都在這上面!”說著,遞過來一個文件夾,打開之后,卻是白紙一張。
唐秋離心里暗贊,到底是了解自己的妻子啊,配合默契,假作看了幾眼,說道:“根據我們的醫療人員統計,被你們那個載仁親王,拋棄在馬加丹的日軍士兵人數,為五萬八千余人,一口價,每個傷兵,你們日本要付出五兩黃金的價格,至于用來救治傷兵,我們所使用的藥品等,還沒有計算在內!”
“當然,這部分費用,就當我們無償提供了,誰讓我們中國軍人,是仁義之師呢,說起來,還是我們虧了!”
馬加丹的傷兵,近六萬人,每個人五兩黃金,加起來就是三十萬兩,大概把天皇陛下賣了,也拿不出這么多的黃金啊,聽到唐秋離報出來這個天價的數字,長田敏江差點兒昏過去,徹底暴走了,“我抗議,你這是敲詐!赤裸裸的敲詐!我要馬上與記者見面,當場將唐將軍這種敲詐行為,公之于眾!讓全世界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說著,長田敏江霍然起身,他的隨員們,也都是臉色鐵青,唐秋離好整以暇的一笑,優雅的伸出手,做個請的姿勢,說道:“就是敲詐,你們日本人大可以不接受這樣的敲詐啊!見記者,好啊,悉聽尊便,梅處長,給長田先生安排一個記者會,讓他在記者們面前,抖摟所謂的事實真相吧!”
“不過,我還是要好心提醒長田先生,你們日本人的名聲和形象,可是不大好啊,就憑你信口這么一說,記者們能相信嗎?別忘了,他們可是剛剛從馬加丹返回奉天的!”
唐秋離的話,不緊不慢,聽起來,還是非常善意的提醒,長田敏江剛剛邁開的腿,頓時僵在那兒了,是啊,自己有什么證據,這是閉門談判,記者們不了解真相,更是被那個看似美麗,實則手段陰險的梅處長,刻意引導,機場出口前的記者提問,就說明了很多問題,所有的風向,都不利于大日本帝國啊!
長田敏江知道,自己的話,記者們肯定不相信,反而會大造輿論,再加上是載仁親王拋棄傷兵在先,狡猾的唐秋離,又把文章提前做足,自己百口難辯,想到此處,他的那點子血氣之勇,頓時泄了。
“還請唐將軍原諒我剛才的魯莽,您的提議,不是不可商量,只不過,您的要價太高,敝國國庫空虛、民眾生活困苦,沒有那么多的黃金來支付,您看,是否在原來的數目上,減掉百分之九十?”厚著臉皮,回到座位上之后,長田敏江換個面孔,可憐巴巴的訴苦叫窮起來,不過,他倒是不覺得丟人,能為帝國省下二十七萬兩黃金,自己的面子又算個屁!
唐秋離又笑了,這一次,笑得很是和煦,但語氣卻冷森森的,“長田敏江,你別哭窮,日本拿得出來這些黃金,我替你們算算啊,占領我們東北三省近十年的時間,多年的掠奪和壓榨,搶走東北多少礦產資源,搶走東北老百姓多少血汗錢,再加上統治朝鮮半島五十余年時間,你們日本人發大財了,這些,裕仁心里有數兒!”
話都說道這個份上兒了,長田敏江也知道,沒有改變唐秋離獅子大開口、漫天要價的可能了,他滿嘴的苦澀,嗓子暗啞的說道:“唐將軍,事關重大,我做不了主,還需要請示國內,請給我幾天時間!”
唐秋離非常大度,一擺手說道:“可以,幾天都行,談生意嗎,也不是著急的事兒,不過,要提醒你,從明天開始,這事兒每往后拖延一天,你們需要支付的贖金,就會在總額上,增加百分之五,照顧你們那些傷兵,要吃要喝,還要用藥,也得花錢不是?我手頭也不用寬裕啊,理解一下啊!”
“這……”長田敏江徹底凌亂了,看著唐秋離到背著手,施施然的離開會議室,他吐血的沖動都有,一瞬間明白了,在這個支那魔鬼面前,帝國永遠都占不到便宜的,因為,他比天皇陛下還要邪惡和卑鄙!
走出會議室,梅雪笑得花枝亂顫,橫了唐秋離一眼,喘著氣說道:“你這家伙,真是夠可以的!”
“小意思,對待日本人嗎,怎么都不過分!我還是覺得自己不夠狠心!”唐秋離帶著小得意說道。
“哎秋離,你一下子要了那么多,會不會適得其反,把日本人逼到絕路,索性不管馬加丹的日軍傷兵了,這樣,你的打算可就落空了啊!”梅雪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然有些擔心的提醒到。
“切!”唐秋離不屑一顧的說道:“煮熟的鴨子,還能飛嘍?你馬上卻跟記者們見面兒,把今天談判的內容,稍微透露一點兒,咱們再給焦頭爛額的裕仁加把火,不把那家伙烤得里焦外嫩,算我失算,對了小雪,跟記者們怎么說,你心里有數吧?”
“瞎操心!我又不是第一次的生手,放心,壞不了你的大事兒!”梅雪很不滿意的皺著小鼻子,拖長聲調說道。
陰了日本人,外帶給裕仁添堵,渾身舒坦的唐秋離,心情愉快的返回辦公室,一進屋,就看到參謀處處長葛振壯,在等著自己,見師長進來了,葛處長說道:“師長,接到朝鮮半島戰役指揮部的電報,戰斗按照預定計劃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