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彌漫,為了即將失去的一切,以及對前途的渺茫,痛苦了一夜的田中大將,驅車離開朝鮮駐屯軍臨時司令部,臨上車之前,他甚至都不敢再回頭多看一眼,這座釜山最高大的建筑,離開這里,意味著將要永遠的離開朝鮮半島,盡管內心有萬般不舍,但遠方傳來的轟隆隆炮聲,卻在時刻提醒他,這片土地,三千里山河,必然會換個新主人。
到了釜山港口,大霧還未散盡,天地間白茫茫一片,一如田中大將此刻的心情,駐屯軍參謀長新野彥五郎少將,以及司令部的一干高級軍官,已經在碼頭上恭候多時了。
按照新野參謀長的命令,最先登船的,是從半島南端各地,撤到釜山的部隊,最后才是駐守在釜山的守備部隊和駐屯軍司令部機關人員,違反命令者,就不需要撤回本土了,負責留在釜山,阻擊進攻的師部隊,掩護船隊撤退。
因此,日本朝鮮駐屯軍的高級軍官們,耳聽著遠方轟隆隆的炮聲,盡管內心焦急萬分,卻不敢有絲毫的怨言,誰都知道,此刻留在釜山,無非是兩個結局,一是戰死,二是被俘,無論哪一種結局,都是他們不想要的,田中大將遲遲不來,炮聲卻如同催命符般連綿不斷,不知道有多少軍官,在心里已經把大將閣下家里的女性親人,問候了無數遍!
鉆出轎車,田中大將木著臉,表情呆滯而疲憊。一身筆挺的大將軍服,也無法掩飾他一夜間的蒼老,沙啞著嗓子問道:“新野君。所有的部隊,都已經上船了嗎?有沒有司令部的人員,搶在士兵前面上船的?”
新野參謀長回答道:“是的,司令官所有部隊都已經上船,司令部的人員,是最后一批,都在碼頭恭候您的到來。不過……”他頓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顯然。撤退計劃不是那么十全十美,應該是出了紕漏!
“嗯?”田中大將眉毛豎起來了,現在最不希望聽到的,就是“不過”兩個字。后面隱含的意思。就是有問題,便非常不悅的說道:“不過什么?都這種時候了,還有什么不可說的?”
新野參謀長簡單的說道:“只不過,防守密陽的第一百三十一師團第五十三旅團八千余人,沒有及時撤下來,被師娘子關守備兵團兩個旅包圍了,根據旅團長岸谷正一少將的電報所說,第五十三旅團。正在與師部隊激戰,他表示。司令官不必因為第五十三旅團,而影響整體撤退計劃,岸谷旅團長還說,將與密陽共存亡!”
“原因?”田中大將干巴巴的吐出兩個字,其實,他的內心是極端憤怒的,撤退的命令,在一天前就已經下達給各地部隊,那時候,從滿洲而來的師部隊,距離還遠著呢,第五十三旅團有足夠的時間撤離密陽,造成現在的被包圍的局面,是否參謀部的失職。沒有及時把撤退命令傳達到?
新野參謀長看出了田中大將眼中的怒氣,急忙解釋到:“命令在一天前,就已經下達到了第五十三旅團,但岸谷旅團長回電說,大日本帝國皇軍,沒有不戰而退的習慣,他愿意在密陽一線,阻擊師部隊一部,為派遣軍其他部隊撤離,爭取時間!”
“愚蠢!帝人的確是悍不畏死,但也不能做無謂的犧牲!以八千余人的孤軍,如何阻擊數十萬人的師部隊,岸谷此舉,看似勇敢,實則是在用帝國士兵的生命,做無用之事,不可取!”田中大將語氣冰冷的說道,一切都明白了,是岸谷那家伙,拒不執行駐屯軍司令部的命令,徒逞匹夫之勇。
“上船吧!”田中大將說道,舉步走上跳板,既然岸谷自己想找死,駐屯軍二十余萬士兵,不可能因為第五十三旅團,而繼續等下去。
幾聲凄厲的汽笛,最后一批運載著日軍士兵的輪船,離開了釜山港口,駛入白霧茫茫的朝鮮海峽,也就意味著,殖民統治朝鮮半島五十余年的日本人,凄凄然、惶惶的離開了曾經的樂土。
站在甲板上,回望濃霧籠罩下的釜山,入目都是扯地連天的大霧,連最后看一眼釜山的愿望,都無法實現,田中大將忍不住熱淚盈眶,一股似血非血、似氣非氣的酸澀,堵滿了他的心頭。
“司令官閣下,您也不要太過于傷感,今天我們撤回本土,養精蓄銳,還會有卷土重來的機會的,這一場大霧,就是猶如天助,師的機群,無法起飛!”細心的新野參謀長,發現了田中大將的傷感,便安慰到。
從朝鮮半島南端的釜山港到日本的九州島,必經之路是位于朝鮮海峽中部的對馬島,日本本土防衛司令部,在對馬島上,駐扎有一支中隊規模的守島部隊,建有燈塔等航標設施,平時,負責監視朝鮮海峽所有過往的船只,為本土防衛司令部,提供必要的情報,為日本的軍機和軍艦,提供導航。
此時,對馬島的日軍守備隊指揮部,已經成了師海軍艦隊司令官唐秋泉中將的指揮部,三天前,師特戰支隊的一個分隊,悄無聲息的摸上對馬島,同樣是悄無聲息地,把戒備松弛的一百多名日軍士兵,送到了海里喂鯊魚,隨后,運輸船又把幾座流動雷達站,整體搬遷到了對馬島上,建立起對日本本土和朝鮮釜山方向的空海監測網。
一切都是悄無聲息的進行著,九州島的日軍部隊,根本沒有覺察到,對馬島已經易手,兩天前,唐秋泉指揮包括三艘航母在內的艦隊主力,一百余艘驅逐艦,兩個魚雷艇大隊,兩個裝備海戰型“雷霆”火箭炮的高速炮艇大隊,便隱蔽在對馬島一帶,靜靜的等著從釜山撤退下來的日本朝鮮駐屯軍船隊。
這樣一支龐大的艦隊,就藏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兩天時間,愣是沒被發現,這一切,要歸功于師航空兵,為了掩護艦隊潛伏,劉粹剛命令仁川機場的戰斗機部隊,每次出動兩個團的規模,在對馬島一帶空域,進行全天候的巡航,一旦發現日軍的偵察機和巡航戰斗機群,務必擊落,兩天時間,把日軍飛機打得苦不堪言,不敢飛離九州島半步。
幾棟簡易的磚瓦房,原來是日軍對馬島守備隊隊部,一間最大的屋子里,十幾部電臺,不停收發報的“滴答”聲,匯成了美妙的樂符,唐秋泉單手托著下巴,站在窗前,看著濃霧籠罩下的海面,若有所思,表情倒是平靜得很。
艦隊參謀長辛喜國少將,腳步輕快的走到他身邊,說道:“司令官,雷達站報告,從釜山撤退下來的日本朝鮮駐屯軍運兵船編隊,已經到達對馬島以東海域,距離大約為一百八十公里左右的位置,日軍運兵船分為三個梯隊,相互之間間隔大約為三十公里!”
“是否有護航的日軍艦隊?”唐秋泉問道。
“雷達多方探測顯示,沒有!”辛喜國回答到。
唐秋泉輕笑一聲,說道:“看來,這一場大霧,給了日本人足夠的信心啊!也許,窄窄的朝鮮海峽,在日本人開來,只有一步之遙就可以回到老窩了!只不過,日本人萬萬沒有想到,我們會在對馬島等著他們,朝鮮海峽的海底,比他們的老窩要舒坦!”
辛喜國一臉的嚴肅,提醒到:“司令官,大霧影響到航空兵機群的正常起飛,我們的作戰計劃,因為這個意外因素,送到了一定的影響,原本計劃的海空聯合,殲滅日本朝鮮駐屯軍船隊的計劃,恐怕要調整一下,由我們艦隊獨自承擔了!”
唐秋泉沒有回答辛喜國的提醒,而是問道:“氣象部門,對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霧,有什么說法?”
辛喜國回答道:“根據氣象部門的報告,籠罩在朝鮮海峽上空的大霧,最快也要在上午十點三十分到十一點左右,才能完全消散,現在是上午八點多,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日軍的運兵船第一梯隊,已經駛過對馬島,接近日本九州島附近海域了!”
“你是擔心,我們無法全殲日軍?”唐秋泉看了一下自己的參謀長,反問道。
辛喜國并不掩飾自己的擔心,“是的,司令官,一旦日軍運兵船第一梯隊,靠近九州島,必然會得到日本九州島本土防空司令部陸基戰斗機的支援,對于我們艦隊來說,是個極大的威脅!”
唐秋泉并沒有這樣的擔憂,他很清楚,經過航空兵連續兩天的打擊,位于九州島的日本本土防空司令部的作戰飛機,損失慘重,成不了什么氣候,自己有三艘航母,二百余架作戰飛機,足以應付這種情況。
“你的擔心是多余的!”唐秋泉笑著說道:“大霧,何嘗不可以為我所用,命令第一攻擊艦隊,以兩艘航母為核心,利用大霧的掩護,趕至沖島附近海域設伏,截殺日軍運兵船第一梯隊,我就是要在靠近日本本土海域,將日軍的運兵船,全都送進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