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不停地用帕子抹著眼角,內心極不好受。
她嫁進侯府多年,總共才養了三個兒女,長子已經十多年都沒有見到了,而現在剩下的一雙兒女也要去京城那虎狼之地,女兒的婚姻更是被多少人惦記,每次想到這些,她就很是難過。
其實,清颯完全可以不離開的,但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妹控,聽見這兩年對清暖來說相當危險,自然是也要上京的,無論林氏怎么勸都沒有用,而蕭宏誠也覺得次子如此才華,如果浪費的話實在是可惜,加上如果路上有清颯保護的話,應該更加安全,所以就去拜托陳都統,讓兩家的船隊一塊上京。
恰好,李總督也覺得如果自己的孫女等他明年述職的時候上京顯然是來不及了的,所以三家倒湊到了一起。李筱歌本來興沖沖地要請清暖和嫣然去她那兒玩,誰知道她這次上京是她父親帶隊,沒有祖父和祖母壓制,江氏又沒有任何本事,李若蘭要多囂張有多囂張,讓清暖和嫣然都非常失望,也就遠遠地避開他們家,以免惹上什么禍事。
“二哥似乎不怎么開心?”清暖款款走到清颯身邊,見清颯仍舊冰著一張臉,不由柔聲問,“是否有什么新的消息傳過來?”
清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清暖頓時詫異了,自家哥哥雖然是面癱,但身為雙生妹妹,而且又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清暖可以算得上是最了解他的人,清颯這個樣子,分明就是不高興嘛!但身為武學方面的絕世天才,清颯的心境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層次,除了家人以外,怎么會有其他的事情惹得他不開心?
“哥哥,到底是什么事?”清暖害怕出了什么很嚴重的事情,清颯瞞著她。
“沒事。”清颯搖搖頭,“不過是一群不知廉恥的敗類罷了。”
清暖眼波流轉,顯然已經想到關鍵,臉色未變,只是輕輕道:“可憐李總督也是很不錯的,未料生了這么個兒子。”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清颯自然也是認同這些的。那李家二公子且不說妻妾成群日日笙歌,若非在這兒主事的是陳都統,又事關三家女兒的聲譽,說不定他還會邀請花船隨行。而清颯本來就是苦修以錘煉自己,被請過去飲酒已經是出于禮貌了,沒想到那人話里話外都是暗示自己側室的女兒李若蘭是多么多么美麗多么多么溫柔,聽得陳都統不斷皺眉,清颯可沒有那么好的修養,也無需顧及那么多,當場便拂袖而去,絲毫不給任何面子。
但清暖卻想到的更多。
這等大男子主義的人,出身又很不錯,日日聽到的都是奉承之聲,自然虛榮而自傲,今日哥哥這樣給他沒臉,這種人還指不定多么記恨呢,所以還不如將他們全家都弄得不能翻身,這樣才不會有什么后患。
清暖是何等人物?她心思靈敏,御下極有手段,和清颯商量一下,便有了妙計。
當然,她一個女子,不能隨意將這種陰私之事說出來,為了表面上不撕破臉,自然也不能讓清颯說,只有讓李家的奴才將這件事情當做八卦傳,才能顯得出事情的正常。
所以,在飯桌之上,便有李家的小廝因為“醉酒”,而說出了李二公子要蕭清颯娶他的正女(皇室宗室中側妃庶妃的兒女,其他人家里平妻側室的兒女,都成為正出,如果是純血的話,也享受繼承權)為側室,頓時引得一片嘩然。
小道消息這種東西,越是神秘,越是涉及主人的陰私,這些奴才便越是喜歡,何況李家沒有強有力的主子在,約束不了這些奴才,大家便議論紛紛,也傳到了其他兩家的耳朵里。加上當時一同赴宴的陳都統和蕭清颯的侍從一些眼神和表情,大家也明白了真相,紛紛覺得這李家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太沒有廉恥了,而這李二公子也太過寵妾滅妻了,于是躲李家的船隊就像躲瘟神似的。弄得李二公子跳腳,李筱歌天天垂淚。
“你這樣做……”清颯負手而立,面無表情。
“我也是為了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清暖淡淡地說,她知道清颯覺得她這個法子太過陰毒,奏效的話會害李家四五代,可也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效果,“玉瀚這塊地方,那些人不知道垂涎了多久,可惜我們三家都是天子重臣,沒有辦法收買。因此太子才不顧及臉面,先是迎娶了私德有虧的嫣然的堂姐,希望得到懷遠子爵的支持,如果是他的命令,陳都統必定是要遵守的,卻沒想到陳老爺子目光銳利,硬是死死拖住,大有不將爵位傳給嫡長子的架勢。這些人一計不成,必然還會生出計謀。李總督雖然好,但他教子無方,無論兒孫都不成材,除了一身清正之氣外我沒看出他有什么用,只能說他命好,在這個時候這種品性對了陛下的胃口,成為了文人的榜樣。周氏看上去精明銳利,實際上不過是目光短淺之輩,為了一點權力居然讓府里雞犬不寧,也沒有將李筱歌教的多么出色,你覺得,這樣一個家庭,不會成為他們拉攏的對象么?”
清颯面不改色,風輕云淡:“我自然是想到了,李家無論兒孫,都是草包,應該算是最好的突破口了。”
“是啊,你看,我們兩家本來就和李家不親近,現在出了這種事,那個狂妄自大的白癡一定會記恨上我們兩家。李總督畢竟老了,凡是還是要靠兒孫,那些奴才本來就不安分,自然會見風使舵,我們現在和他脫離關系,不但很好地撇清了我自己,表明了立場,以后也不會被這亂七八糟的一家所連累。”清暖說道最后,不屑地撇撇嘴,“我告訴你,我不用猜都知道,這一次選秀,李筱歌必定會指給洛祈淵當側妃,李若蘭則會進東宮,要不,我們打賭?”
清颯眼中露出一抹了然與寵溺,斷然拒絕:“不了,你預測的事情從來不會有錯誤,我可不做賠本的買賣。”
清暖抿唇一笑:“為什么你不賭呢?說不定皇上會干涉這件事情,你還能贏呢!”
“不了,我想,皇上也知道三家之中那兩家比較重要,所以重點應該會放在你和陳小姐的指婚上,對于李家,也就給他們那些人一點面子。”清颯這樣說著,身上浮現出極為凌厲的殺氣。
他對京城的那些人,已經不爽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