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暖心中有些搖擺不定。
她差不多已經可以肯定,阮玉萱雖然聰明,但很難逃脫她的觀察,加上許多試探的方向都是政治軍事,很少會有閨秀喜歡關系這方面的內容,所以一不小心露了破綻也是有可能的。
她回想果毅公的資料,發現他因為領兵在外對抗賊心不死的異族,和妻子聚少離多,正妻熬了沒多久,留下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就離開了人世,家中事物都是由嫡長女阮玉蓉管著,續弦生了個兒子有些心大了,卻因為出身庶族見識低微,所以屢屢被果毅公訓斥,管家的事情從嫡長女到長媳,就是沒有過她的手,上頭還有老公爵夫人壓著,日子久了,那續弦也就夾著尾巴做人,微小謹慎處處留心。
這樣看來,阮玉萱的生活應該挺幸福的,畢竟她比她兄姐都小了十幾歲,家人又對她疼愛的很,所以才養成這個少女明朗又不失分寸的性子,所以她的態度,應該可以代表果毅公家的態度吧?應該吧?
只是,聽說簡親王以及王妃寵愛的小兒子和太子走的挺近啊……看來,能夠保證爵位不倒的,都不是什么蠢人,當然,裙帶關系者例外。
這個消息,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寫在家族的分析本上。
雖然腦子中已經轉了這么多念頭,清暖仍舊高貴得體溫柔典雅,她慢慢地說:“你也知道,我一直生長在南方,而那里很少有純血貴族,所以……”她低下頭,神色有些黯然,“回了京城,我又發現南方和北方差別很大,所以努力學習規矩,這一學就學了九個月,然后又是過年祭祖準備選秀……完全沒有認識你們的機會。”
阮玉萱一向快人快語,當場便說:“你太謹慎了啦,我告訴你哦,教導你的嬤嬤據說是最嚴厲的,根本沒有人能夠通過她們的考驗嘛!所以我才崇拜你啊,要是我的話,根本堅持不了三天啊!”
“是么?我不覺得很累啊!”清暖笑容淺淺,她知道以方嬤嬤的耳力,必定是能夠挺清楚她們談話的內容的,所以她不打算多問,那樣容易引起有心人的察覺,所以她笑道,“你今天來,就是為了看看‘傳說中的文昌侯嫡孫女’的?”
阮玉萱自然知道這句話中的調侃意味,反而大大方方地點點頭:“是啊,我還覺得不虛此行呢!”
清暖想到嫣然的爺爺似乎也是一個聰明人,便笑道:“你是將門虎女,我也幫你介紹一個朋友,想必你會喜歡她的!”
阮玉萱拍手笑了:“能得到你認同必定也是妙人,我自然是要去的。”
“不過……”清暖收起欣喜的表情,有些為難,“她的堂姐曾經做過一件事情,連累了她,如果你去的話,說不定也會被指指點點。”如果僅僅是十年的離開,不至于讓陳嫣然這樣驕傲明艷的女子如此孤獨。
阮玉萱撇撇嘴,不以為意,反而回答:“我方才都覺得你不俗,你又怎么計較起來呢?”
清暖笑了,點頭:“我錯了,該罰!”
阮玉萱眼中閃過狡黠的光:“我這個人呢,一向不喜歡與俗人結交,今天你帶我去認識你的朋友,若是不合我意,我可是會搜刮你的好東西喲!”
清暖用帕子掩住自己的笑容,回答:“我相信你不會失望的。”
兩人出了里屋,方嬤嬤和另外一位張嬤嬤早有準備,方嬤嬤恭敬地說:“蕭小姐,阮小姐,老奴為二位帶路。”
清暖點頭:“有勞嬤嬤了。”
阮玉萱不知道方嬤嬤的地位,以為清暖對待奴婢都如此有禮貌,不由在心中贊嘆的同時又覺得她這樣容易受欺負,只是她們相交不深,而她又不好隨意對他人做出評價,所以就閉嘴沒有說話。
兩位嬤嬤帶著清暖和阮玉萱離開所在的院子,只是拐了一個彎,略走了幾步路,便到了另外一個院子,也是風景秀麗采光很好,方嬤嬤走到其中一個屋子敲門,正好是陳嫣然來開門。
見到清暖帶了朋友來,陳嫣然自然極為開心,她也知道清暖眼光有多高,能夠被她承認的必定沒有壞處,便引了她進來,這院子又和她們居住的略有不同,屋子雖然是里外兩間,但大小擺設卻一般無二,自然是給兩位貴女居住的,清暖在心中暗嘆等級果然森嚴。
和陳嫣然同屋的是一個有如兔子般怯生生的女子,清暖略微打量了她兩眼,才笑道:“我來介紹一下吧,嫣然,我身后這位不俗的少女就是果毅公的次女,阮玉萱阮小姐。”見陳嫣然眼睛亮了,清暖微笑道,“玉萱,這位和你一樣,也是將門虎女,懷遠子爵的嫡孫女,前玉瀚都統的嫡女,陳嫣然。嫣然,不介紹一下和你同屋的是哪家貴女么?”
陳嫣然自然對隱隱有軍神世家風范的果毅公家既好奇又崇拜,卻也知道輕重緩急,所以將那個女孩子拉了過來,笑道:“新亭子爵的嫡女,魏凝露。”
清暖雖然保持面上的笑容介紹自己,心中卻咯噔一下,這新亭一脈多少代沒有出過人才,直接從祖上二等侯爵一代代削成了三等子爵,又是享有盛名的紈绔,家里關系不知道有多混亂,嫣然身為一等子爵的嫡孫女,怎么可能抽到這種下下簽?看來陳嫣茗的事情還是被人記恨,現在落到了嫣然身上么?而且這個女孩子,似乎有一種違和感,情況似乎不太妙啊,清暖不想和這個魏凝露走的太近,卻又不好傷嫣然的心。
陳嫣然畢竟和清暖認識了十多年,自然知道她的喜好,事實上,她也不喜歡這個動不動就道歉垂淚像是別人欺負了她一樣的女孩,但她也從李若蘭身上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對付這種人不但不能喝斥,連一句重話都不能說。現在眼見清暖雖然溫和卻沒有笑意到骨子里的態度,便知道清暖必定是不喜歡魏凝露的,所以她說:“清暖啊,這里畢竟不是家中,你以后還是少和我往來一下吧!宮中人多,指不定就被誰沖撞了。”
說來也是巧合,阮玉蓉從來就是個不讓須眉的巾幗,阮玉萱也是假小子的性格,和陳嫣然極為合拍,自然知道陳嫣然的用意,所以笑道:“清暖也就是閑這三天了,待三天后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召見完畢,清暖估計要天天奔波沒有一個消停了。”
魏凝露看上去很乖巧的樣子,只是坐在一邊低著頭,也不說話,清暖卻覺得她無時無刻不在營造她們在欺負她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總之說話一定會照顧到她,于是特意挑了一個感興趣的話題,起頭道:“玉萱啊,你姐姐也參選過,能不能告訴我們一點程序呢?”
此話一出,陳嫣然果然來了興趣,魏凝露也抬起頭來。
阮玉萱笑道:“自然是你們了解的樣子,我們這些貴女不過是走個過場,去各位娘娘那兒坐坐,能夠得到什么樣的結局就看自己的緣分了,倒是其他女子比較郁悶,考校是不會停的。”
陳嫣然對選秀極為感興趣,雖然知道只是走個過場,但聽到阮玉萱這么說不免有些郁悶,所以也將興趣放到了其他人的測試上,興致勃勃地問:“但每一次的秀女都有這么多人,一一考校的話,恐怕一個月也難以考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