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美容師

第一章 似夢非夢

唐冰是被近在咫尺的呻吟聲吵醒的。已經結婚一年的她,當然明白那呻吟代表著什么。更何況,伴隨著呻吟聲,還有一個男人粗重的呼吸以及肢體糾纏的響動。

腦海里殘存的睡意讓她的意識有些模糊。懶得睜開眼睛,有些不耐的揮揮手,想推開半夜發qing的老公。

伸出去的手摸到的卻是一片虛空。因為沒找到支撐點而無力的落回自己身上。

那無處著力的感覺和“啪”的一聲輕響讓唐冰打了一個激靈。殘存的睡意瞬間被驚走。她終于后知后覺的意識到,發出呻吟的并不是自己。自己也不是上演半夜激情戲的女主角。

唐冰心里一下子抽緊。第一個掠過心頭的想法竟是:難道,老公背著自己偷人?

在這個想法出現的瞬間,她立即意識到這個想法有多么荒唐。就算老公真的背著自己偷人,也不至于在自己身邊這么明目張膽吧?更何況,她相信他也不是那種人。

那么,他們是誰?

滿腹狐疑的睜開眼睛,卻發現時間并非自己所想的半夜,因為,首先射進眼簾的就是一道飛著灰塵的陽光。

陽光的照射讓她的眼睛有一瞬間的失明。不過,她依然看到了身邊那一對糾纏在一起的男女。憑直覺,她知道這對男女絕不是自己認識的任何一個人。至少,那個男的她就不認識。他身上那些突出的肌肉塊讓她感到了一陣寒意。

一種詭異加屈辱的感覺涌上心頭。恐怕,換了任何一個人,一睜眼看見身邊出現這樣的鏡頭心里都不會很愉快吧?她閉上眼睛,提醒自己這只是一個離奇的夢。

可是身邊的響動讓她忍不住再次睜開眼睛,這一次落入眼簾的,是站在門口的一個男孩。

唐冰沒看清那個男孩是誰。卻看清了他手里拿的那把長長的斧子。以及他那雙充滿仇恨和陰霾的眼睛。

他要干什么?唐冰被他的眼神嚇到了。

男孩死盯住床上正揮汗如雨的男人。遲疑了一會,忽然咬緊嘴唇,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揮斧沖了進來。

“啊……”伴隨著骨頭的碎裂聲和那男人的痛呼,唐冰和男人胯下的女人同時發出一聲尖利的驚叫。

溫熱的鮮血濺到唐冰的身上,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不斷的刺激著唐冰脆弱的神經。唐冰瞪大了眼睛看著身邊的這些男男女女。天哪,這個夢,也太真實了吧?

那個瞬間,她以為,那個滿身都是肌肉塊的男子肯定死了。可是,那男子卻猛的一聲怒吼,從那個赤裸的女人身上下來。把卡在身上的斧頭拔下,啪的扔在床上。然后急速轉身,伸手掐住小男孩的脖子。炸雷一般的叫聲在唐冰耳畔響起:“死小子,你敢砍老子?”

“你欺負我娘,你該死!”小男孩忽然瞪著眼大叫起來。拼命的用手去推用腳去踢那個肌肉暴突的男人。

“老子欺負她?你娘根本就是他媽的一個婊子。”

那男人吼著,青筋暴起的大手狠狠的捏住小男孩的喉嚨,小男孩的臉色逐漸變的青紫。

“劉三,你這混蛋給我放開真兒,”這時,那個赤裸的女人忽然唰的從床上蹦下來,瘋了一樣撲向那個男人,狠狠的去掰他的手指,嘴里同時怒罵著:“混蛋,放開他,你敢傷了他,老娘把你的驢蛋捏碎當泡踩。”

女人的體力和男人相比差距實在太大。她的手指都掰的發白也沒有把那個叫劉三的手指掰開。那個女人登時急了,張開嘴巴,對準那男人的胳膊就是狠狠的一口。

“梅蘭,你找死?”

肌肉男劉三倒抽一口冷氣,不自禁的松開手。一邊怒吼著,飛起一腳蹬在女人肚子上。那女人捂著肚子在地上打起滾來。用疼的變了聲的嗓音嚷著:“真兒,快跑。”

小男孩卻沒有吱聲,萎靡的倒在了地上。

小男孩死了?唐冰被眼前的這一切吵的腦袋有些發懵。直覺告訴她,如果她再在床上窩著,這個女人只怕也要死在那個男人手里。就算是個夢吧?她也不能眼瞅著明顯是弱者的兩人死在自己面前吧?

幾乎是出自本能的跳下床,撈起肌肉男劉三丟在床上的那柄斧頭。惡狠狠的盯住他吼道:“滾開,不然我就砍了。”

劉三怒道:“你們娘們今兒個都瘋了?信不信我把你們都殺了?”

唐冰瞅瞅他背上的傷口,不由的一陣惡寒。這個男人的肩上竟已露出森森的骨碴。那里,鮮血從他赤裸的身上汩汩流出,淋淋瀝瀝的灑了個滿地。

原來,剛才小男孩的那一斧頭,恰好砍在了他的左肩上。若是平常人,此時只怕早已痛的昏死過去。可是這個劉三不知道那里來的狠勁,不僅僅沒暈倒,還能站起來打人。

唐冰心里一哆嗦,被這個男人的狠厲嚇了一跳。不過,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唐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冷的盯住這個男人,冷哼道:“我信,不過,我會拼命。如果你想在這里和我耗著,就算你沒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你那條胳膊照樣要報廢。”

這種人,無論多么狠。無論多么不顧及別人的性命,卻不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吧。唐冰在賭,這個男人剛才只是盛怒中忘記了關注自己的傷勢。

那男人聽了唐冰的話,仿佛才意識到自己傷的確實很厲害。側頭看了看肩膀上的傷。登時痛的倒吸一口涼氣。頭上的冷汗岑然而下。

瞅了一眼一臉堅定的唐冰,這個女孩子臉上表現出的堅毅和冷靜讓他忽然沒來由的膽怯了。他知道,她說的很正確。面對一個要拼命的人,他未必能一擊即中。如果接著耗下去,他只怕也討不了什么好去。報仇的事可以以后再說,自己的傷卻必須馬上救治。于是,再也顧不得和他們糾纏。撈起自己的衣服,胡亂往身上一披即惶然離開。

走到門口,卻又不忿自己受到的威脅,忍不住回頭丟下一句狠話:“你們等著,等我好了再收拾你們。”說完這句話,仿佛又找回了底氣一般大踏步而去。

眼瞅著劉三一步步走遠,唐冰的身體登時顫抖起來。斧子也無力的掉在地上,剛才,她其實也很害怕。即使,這只是一個夢。這個夢也實在真實的太不可思議了。

來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緒。耳邊那一聲“真兒“的慘哭立即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女人把手指往小男孩鼻下一放,立時大哭起來:“劉三,你個天殺的,老娘跟你拼了。”

叫著,竟不顧自己還光著身子,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

唐冰咬緊唇,強迫自己冷靜。把手放在小男孩胸脯上,發現他還有心跳。估計剛才只是閉住了氣。好在生理衛生課上老師還講過人工呼吸的方法。

唐冰顧不得說什么,把小男孩一把抱起在床上,讓他仰臥,順手撈過床上的一個枕頭墊在他腦后,讓他頭部后仰。然后,一手捏住他鼻子,深吸了一口氣,對準他已無血色的小嘴吹了下去。

“冰兒,你干什么?”那婦人見到唐冰的動作,大驚起來。

唐冰顧不得回答,沖她擺擺手。又連續吹了幾口氣。

那婦人雖然不明白唐冰具體是要干什么,卻也明白她這是在救自己的兒子。于是閉上嘴巴,緊張的瞅著唐冰和床上的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的胸脯起伏了幾次,悠悠的睜開眼睛。

這時那個婦人驚喜的叫了起來,“真兒。”一下子撲到小男孩身上緊緊的抱住了他,嗚嗚的哭泣起來。

唐冰松了一口氣,昏頭漲腦的站起來,楞楞的瞅著這一對哭泣的母子。

小男孩睜著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看看那婦人,叫一聲“娘”,又偏頭瞅瞅唐冰,叫了一聲:“姐姐。”

姐姐?唐冰呆了一下,混亂了這么久,她終于看清這個男孩的容貌。他大約八、九歲的樣子,圓溜溜的大眼睛就像兩顆黑黑的葡萄。面容清秀俊美。他的頭發用一根竹筷牢牢挽住。身上穿的是一件洗的發白的藍粗布衣服,寬袍大袖,古風十足。

剛才唐冰幾乎是憑著本能的嚇走劉三,救治小男孩,一時沒來得及考慮自己處身的環境。這一下放松下來,她卻開始暈了。

她現在相信,這絕對不是一個夢。

有些茫然的看看小男孩又看看自己。毫不意外的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也是古風十足的乳白色衣裙。

再看看自己的手。唐冰立即知道,這絕對不是自己那雙保養的很好的手。

那是一雙十五六歲的小女才能擁有的小巧的手。作為化妝師的唐冰一看就明白,這手從來沒有保養過,所以顯得有些粗糙。然而粉嫩的年紀足以彌補保養不足的缺陷。

雖然還沒看見自己的臉。唐冰已經確定了自己的處境。因為,她在看著這雙手的同時,恍然記起,現在的自己,按說已經是死了。

一切恍如昨日,她和老公為了誰做家務的問題吵了一架。然后,她耍小性子跑了出去的時候,迎面馳來一輛歪七扭八的汽車。

最后的意識里,只有老公那一聲悲痛的“冰兒”。

再睜眼,便是此時此刻這詭譎的場景。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陌生的身體陌生的聲音,既然這一切不是夢。看過幾部穿越小說的她,就只能用“穿越”這個詞來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

唐冰忽然感到一陣嘲諷。那一世,原以為一生會很長、很長。長得可以奢侈地浪費光陰,可以不經意地忽略感情。卻沒料到,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到經不起一個醉駕司機的輕輕一撞。

如果知道自己即將死去,她絕不會與老公為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更不會在臨走之前說那一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生命竟是如此短促,她一定會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珍惜父親的叮囑,母親的嘮叨,老公的別扭,朋友的玩笑……

可是,現在,時間的河流把她沖刷到這不知名的年代。一切的一切,都已不可再得。甚至她已來不及向老公說一句抱歉,來不及告訴他她很愛他。這個認識,讓她的胸口像被重錘撞擊,深深的痛了一下。隨之,那股痛楚就如瘋狂生長的菟絲草,蔓延到全身各個角落。讓她的手腳都變的酸軟。

冷靜了那么久,唐冰終于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