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傍晚時候。
大延山形意門內。
一頭體型嬌小。只有拳頭大的綠毛鳥,仿佛一道利箭從西南方向極速俯沖飛進了形意門當中,某一個它們已經習慣居住的府邸內。這府邸當中,立即有形意門弟子跑到鳥兒旁,從這鳥兒腿上取出了密封在小竹筒內的密信。
這竹筒上有著三道金色劍痕。
“三劍密信?”這弟子嚇得一跳,這是形意門內等級最為高的密信,一般密信是讓宗路長老麾下負責的幾人經手查看,而最高等的密信,是直接呈送給宗路長老的。
“趕緊得稟報長老。”
這名青年弟子立即飛奔著朝宗路所在處趕去。
片刻后,東華苑內。
滕青山正在一片空地上研究著拳法,因為一直關心著女兒的事情,滕青山根本沒法一閉關就是一個月。
“門主,門主。”外面傳來宗路長老的聲音。
“呼。”
滕青山收勢,緩緩呼出一口氣。
“宗叔,什么事這么急?”滕青山笑著轉頭看去,只見宗路長老臉上滿是急色,連奉上手中密信說道:“門主,大事不妙!這是永安郡那邊,剛剛送來的密信。密信上說,霖霖她……霖霖她離開了永安郡。”
“什么?”滕青山一驚。
“霖霖離開永安郡干什么?”滕青山當即從宗路長老手中接過密信,打開來仔細看。
宗路長老沒有開口。
看著密信。滕青山臉色也變得難看。
“跟樊安然和他那個叫‘樊烏同’的爹,離開永安郡?據估計是去拜祭樊安然他死去的娘?”滕青山心中很是惱怒,這事情似乎是很理所應當的,可是……當年滕青山早給女兒、兒子下過命令。暫時只允許在大延山、永安郡兩地呆著。
不允許輕易外出,如果真的要到別的地方,必須經過滕青山同意!
一直以來,女兒和兒子都做的很好。
可是……現在女兒,卻根本沒通知自己,就跟著樊安然一道出去了。
滕青山明白,很顯然女兒是在和自己賭氣,同時也說明了一點……女兒的確是很信任這個叫‘樊安然’的青年。
“我這閨女,一點沒過去的機敏勁了。”滕青山搖頭道。
“門主,霖霖她這么出去。我擔心那陰謀對付我形意門的勢力……會出手。”宗路長老有些焦急地連道,“霖霖的性命,可大意不得。若真的被那勢力給捉住,那就麻煩了。”
“放心。”
滕青山眼眸中掠過一絲寒光,“如果那股勢力真的顯身,倒是好事!這次,我早已經讓‘小青’一直跟隨著霖霖,保護好霖霖。如果霖霖真的陷入危局,說不定借此……還能找到這股背后的勢力!哼,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設計我。”
“如果還想動我女兒……”
“我一定會將其連根除掉!”滕青山最恨的,就是威脅自己親人生命的敵人。
“慢慢看著就是。”
“如果真的是拜祭這樊安然他娘,就算了。如果背后有陰謀……我就看看,背后到底是誰。”滕青山雙眸寒光一閃,右手情不自禁一用力,手中的那封密信直接化為了碎末飛灰。
三月三十。這天傍晚時候。
“駕!”“駕!”
只見炎洲境內官道上,三匹駿馬正撒著蹄子飛奔著,一路過處,濺起竄竄灰塵。
“霖霖,這天色已晚,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我看,今天咱們就在周圍什么地方,勉強住上一宿吧。”樊安然背負著一桿長槍,騎著馬和洪霖并行著。
“嗯。”
洪霖看看天色,太陽早已經下山,天色昏暗,顯然快天黑了,“安然,這樣吧。我們就在前面路旁的荒地上,休息一夜。”
“好。”樊安然笑著點頭,回頭看向身后騎著馬的樊烏同,喊道,“爹,我們就在這歇息吧。”
“嗯。”
那糟老頭應了一聲,只聽得一陣馬嘶聲。三匹駿馬便在不遠處的荒地當中停下,先是將三匹駿馬扣在旁邊的大樹上。
“唉。”這樊烏同老頭,甩動兩下手臂,搖頭晃腦道,“年紀大了。沒想到這才趕路第三天,顛簸的整個筋骨都酸疼。想當年當馬賊那會兒,可是天天在馬上。老嘍,這身體是越來越不行嘍。”說著,樊烏同隨意地坐在一片雜草上。
“霖霖,爹,吃點東西。”
樊安然將包裹打開,放在荒地之上。這包裹當中帶著不少吃的東西。
“霖霖,今晚就將就一下。”樊安然笑著說道。
“沒事,等會兒有機會,說不定周圍能打兩只野雞啥的。”洪霖眼睛朝四周看看,眼珠滴溜溜一轉,顯得很是調皮。
樊安然看看四周:“這里荒郊野外,想找到野雞,還真難。”說著他啃了兩口面餅,隨即從腰間取出了一水壺遞給洪霖,笑道,“霖霖……來,喝點水。趕路這么長時間,沒喝水,嗓子都快干了吧?”
“嗯,是干的難受。”洪霖故意咳嗽兩聲,樊安然不由呵呵一笑。
“你們聊,我到一邊去。”
那樊烏同老頭眨巴兩下眼,走到了旁邊。
洪霖和樊安然。這兩個年輕人相視一眼,都嘿嘿一笑。洪霖隨即抓起水壺,仰頭便喝。
“汩汩”那白皙的脖子,讓樊安然看地有些失神。洪霖喝水的聲音,在他耳中是那么的明顯。
“唉……”樊安然長長嘆息一聲。
“安然,嘆什么氣?跟個老頭似的。”洪霖放下水壺,一抹嘴角,笑嘻嘻說道。
“沒什么,只是有些難受而已。”樊安然隨手接過水壺,低頭看看水壺,隨即又看向洪霖,目光顯得很特殊,時而有著一絲傷感,時而愛憐,時而憤恨、
洪霖一怔:“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怪嚇人的。”
“嗯?”
洪霖面色忽然一變,眉頭一皺。
“安然。”洪霖連對樊安然急切道,“別喝水,這水壺里的水不對勁,有毒!”說著,洪霖整個人臉色都隱隱蒼白起來。
“是有毒。”
樊安然淡然說道,低頭看看手握著的水壺,隨即搖頭一笑。隨手一扔,水壺劃過一道弧線,而后墜落在荒地上,汩汩水壺中的水不斷流出。
“這毒,名叫軟骨散。喝下去死不了人。不過,整個人手腳都會軟弱無力,內勁也無法調動。連個孩童,恐怕都打不過。”樊安然站了起來,而遠處的糟老頭‘樊烏同’也站了起來,原本顯得渾渾噩噩的糟老頭,一下子整個人精神都不同了。
變得彪悍很多。
“軟骨散?”
洪霖死死盯著樊安然。這個看起來并不俊俏,只是略顯清秀的樸素青年,就算是傻子,到了這個時候,也該明白了。
“安然,安然……為什么,為什么……”洪霖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
“這個傻姑娘。”旁邊的樊烏同老頭低頭看了一眼洪霖,嗤笑一聲,“滕洪霖,你要怪,就怪你爹吧。”
“怪我爹?”
洪霖搖搖頭,依舊盯著樊安然,“安然,你告訴我,告訴我,為什么,你為什么這么做。你過去和我說的話,全都是假的?”此刻雖然全身軟弱無力,可是洪霖就仿佛發怒的一頭的獅子,恨恨地盯著她長這么大唯一喜歡的男人。
“滕洪霖。”
樊安然看著她,搖頭一笑,“我對你沒多少仇恨,不過,也沒多少好感。我對于一個……令我家破人亡的仇人女兒,實在是升不起一絲愛意。”
滕洪霖心中冰涼。
仇人女兒?
升不起一絲愛意?就算知道了是樊安然下的毒,可是滕洪霖依舊不敢相信,之前一年,都是做戲。
“必須得承認,滕青山就是滕青山,九州大地都了不起的大人物。我自認……已經做的夠好。就連我義父,都根本看不出一點破綻。可是滕青山卻能看出破綻來。”樊安然淡然一笑,“可惜啊,再英明的人物,生出的女兒,卻不一定聰明。”
“義父,通知他們吧。”樊安然說道。
樊烏同老頭點頭,很快從他包裹里取出一響箭。
“嗤嗤”
點燃后。
“咻!”
響箭破空飛起。發出刺耳的聲音。
“安然,安然,你,你怎么會……”洪霖不敢相信,“你是歸元宗弟子啊,你怎么會……”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一個從小生活在歸元宗的青年,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十五年。”
“我和義父,在永安郡裝了十五年。不對……準確說,是義父偽裝了十五年。而我,偽裝了十年。在十年前,我知道真相后。我樊安然,就知道,我到底該怎么做了。”樊安然目光凌厲,他當初加入歸元宗開始時,的確沒有偽裝。
因為那時候,他根本不清楚他的身世。
后來,才知道。
“我和我義父,這十五年。為的就是這一天。能捉到你,夠了。”樊安然雙眸中光芒嚇人。
“不,不……”
洪霖依舊不敢相信,之前還和她那般甜蜜,甚至于她都準備嫁的男人,一瞬間竟然變成這樣。這是噩夢!她不愿意相信的噩夢。
“嗯?人來了。”
樊安然、樊烏同二人,遙看官道遠處,已經隱隱有馬蹄震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