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說得確實是心里話,宗家的原始積累并不那么光彩,但是當財富積累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宗正察覺到再繼續像過去那樣做,不但沒有效率,而且對于家族的聲譽也有著極其負面的影響。這就好比過去東北的那些胡子們一樣,隊伍拉扯到了一定規模之后,就必須要想辦法漂白立規,否則的話,就很容易被正規軍盯上,也不容易進一步地擴大隊伍。尤其是在如今的這個時代,媒體高度發達,信用倍受重視,就是意大利的黑手黨,做買賣也不能動輒就武力侵吞,那樣的話,只會令自己在圈內越來越孤立,旁人躲之不及,交易的成本也會越來越高昂。
加上,宗家這幾年來,搭方家的順風車,也確實是有了可喜的收益,而方家行事的風格,也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影響到了宗家,至少宗正自己心里很清楚,方明遠可是愛惜自己的聲譽的,如果說宗家搞得天怒人怨的,方明遠肯定會主動遠離宗家,而宗家之所以只能夠算是方家的合作伙伴,而不是像蘇家、柴家、梅家能夠成為方家的盟友,當年自己的“光輝業績”絕對是起到重要的作用。這些年來錢也沒少掙,但是宗正知道,方明遠在一些核心項目上,是不會讓宗家進入的。
而與方家結成友好穩定的關系,對于宗家來說,又是十分重要的,隨著國內經濟的發展,財力對于一個家族來說,影響也是越來越大,這也是為什么他宗正雖然沒有從政,但是在家族中卻同樣能夠有著足夠的話語權的緣故。而要保持著這一局面,并且令自己在家族中的話語權越來越強,就要保證宗家的財力繼續快速地增長,而最保險的方法無疑就是緊跟著方明遠的腳步——不但方家的新項目都要盡可能進去摻上一腳,宗正也期待著自己什么時候能夠像蘇家、柴家、盧家和梅家那樣,得到方明遠的牽線搭橋。要知道方明遠自己懶得去做的項目中,也有很多是適合宗家的。所以,雖然說他不明白方明遠怎么就對出租車行業這種感無技術含量,不過是倚靠著壟斷地位盈利的產業感興趣了,仍然是出面向奉元市申請建立出租車公司。
他堂堂衙內,開口要在奉元開家出租車公司,李東星等人自然是不可能阻礙,而那些想阻礙的,也要想想為了這個得罪衙內,可能會有的后果。所以到了目前為止,已經順利地進入了審批的程序。
“衙內能夠這樣做,我倒是要真心誠意地恭喜你選擇了一條正確的道路。”方明遠端起了酒杯笑道,“就如同商標、品牌對于企業一樣,信用對于個人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不過,衙內你要真的改邪歸正的話,日后那些惡人們就有福了。”
“啊?”正要舉杯的宗正詫異地看著方明遠。什么叫“日后那些惡人們就有福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啊!”方明遠輕輕地與他手中的酒杯碰杯后,悠悠地道,“沒有了衙內,日后這唱黑臉的,我可就沒有了最佳人選。”
“呀!”宗正惱怒地叫道,雖然說他也知道,自己的名聲一向不大好,但是敢當面說他是惡人的,方明遠不能說是空前絕后的,也是屈指可數的幾人。不過,惱怒之余,他心里也有些高興,方明遠這樣和自己說話,是不是代表著自己在方明遠心里又近密了幾分?
“這個晉西省煤炭運銷集團是個不折不扣的毒瘤,不把它剪除了,晉西省的經濟發展就憑空地多了很多的阻力。就算衙內你的煤礦運煤暢通無阻,但是你的煤炭運出晉西省去,就要繳納多種的稅費,有些稅費是應當交的,而有些稅費卻是他們自己胡亂添加的,你衙內管得了大面,還能夠管到細節上去?而且他們的所做所為嚴重帶壞了晉西省內的風氣,當別人都暗地里大撈特撈的時候,衙內你覺得你的礦上,還有你的運輸隊伍里,就沒有人動歪心思嗎?”方明遠輕聲地道。
宗正心中一凜,國人向來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想法,直到今天,仍然有很多人懷念改革開放前的生活,就是因為在那個時候,雖然說大家都窮,吃飽飯都不容易,但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們的生活水準都在一個水平線上,大家是八十步莫笑百步,而到了現在,貧富分化已經到了根本無法忽視的狀態,人與人的生活水準相差之大,簡直是天壤之別,怎么能人們的心理平衡。正如方明遠所說的那樣,自己既然決定在這里開礦,那么就必須要考慮到社會大環境對于自己旗下企業職工的強烈誘惑,而這無疑又為他增添了不少管理成本。
“怎么,方少又想我去當那個惡人?”宗正眼珠一轉道,“為你火中取栗嗎?”晉西省煤炭運銷集團在晉西省存在了這么多年,牽扯到的利益人員恐怕多的恐怕他們自己都不清楚。宗家雖然不怕什么,但是要讓他打沖鋒,沒有好處可是不行。
方明遠笑笑道:“火可以我來點,但是做為受益者,你是不是應當在合適的時候明確地站出來表示支持?”
“怎么點?”宗正好奇地低聲道。
“華夏電視臺,秦西電視臺和潼宜電視臺,還有香港的電視臺,我都有些影響力,讓他們派出記者進行暗訪,在全國范圍內公開播出,迫使晉西省煤炭運銷集團背后的那些人斷臂求生。”方明遠的語氣平平淡淡的,仿佛就在說一件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務一樣。
“嗯……”宗正沉默不語,他倒不是懷疑方明遠做不到,以方明遠的影響力,說動這幾家電視臺的記者下來暗訪,簡直就不是什么事,他想的是,這樣一來,所帶出的后繼影響力,對于宗家來說,有什么負面的影響。
宗正皺眉道:“據我所知,晉西省煤炭運銷集團如今大概有差不多三萬名員工吧……”
“四萬三千八百余人,這是截止到上個月月底的數字。分布在晉西省全省各地,包括了高達近兩千座煤檢站。”方明遠道,“這些人的工作安置確實是一個棘手的……”方明遠的話還沒有說完,從酒吧的入口處傳來了一陣嘈雜聲,其中還夾雜著一個方明遠熟悉的女聲,方明遠和宗正不約而同地扭臉看了過去。
“讓開!”鄭嘉儀沒好氣地拍開了攔在自己面前帶著濃濃酒氣的男子的手,她來找方明遠,剛進酒吧門,就被這個帶著幾分醉意的年青男子攔住了,非說要和她交個朋友,如果說僅僅一個人也就罷了,偏偏他還有三四個同伴。鄭嘉儀想著這里是省委招待所,不可能有什么事情要用得著保鏢,所以也沒有帶人出來,被他們幾人堵在門口,一時間還擺脫不了。
“嘖嘖,美女,大家認識一下嗎,何必這樣拒人千里呢?”齊志軒恬著臉道。他下午吃了個閉門羹,仍然不死心,在省招待所里睡了一覺等到了晚餐,卻仍然沒有看到“傳說”中的兩個美女,索性和幾個朋友到省委招待所的酒吧喝酒。省委招待所酒吧服務員的素質還是很高的,雖然說不能夠像在外面夜總會那樣肆無忌憚,但是一樣能夠勾搭到手的,不過就是手段要溫柔一些,要注意影響。
就在幾人喝得有幾分興致的時候,齊志軒恰好看到了鄭嘉儀走了進來,作為晉西省煤炭運銷集團董事長的公子,齊志軒對省城里的那些“貴胄”們可以說是十分地了解,即便是沒有交情,也能混個臉熟,鄭嘉儀很顯然是一個陌生女人,而且是一個有氣質漂亮的年青陌生女人,令閱盡美色的齊志軒也有些心動的女人。
“我們就是請你喝兩杯酒而已,又不要你干什么,你何必這樣的不識抬舉呢。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嗎?”同伴中有人搭腔道。鄭嘉儀一開口,他們就聽出來了,鄭嘉儀不是晉西的本地人,甚至都不是北方人,這心里更是少了幾分忌憚。
“你們是誰我不關心,讓開不讓開?”鄭嘉儀冷冷地道。這幾人一身酒氣,還有那一看就充滿了邪氣的神情和目光,令鄭嘉儀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這小妞真有個性,我喜歡!”齊志軒充滿了貪婪的目光從鄭嘉儀的臉上一直看到了腳下,鄭嘉儀厭惡地別開臉,在酒吧里尋找著方明遠和宗正的身影。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美女,希望你在晉陽過的愉快。”齊志軒沖同伴們擺擺手道。他雖然喝了不少酒,但是腦子卻還沒有糊涂,這里是省委招待所,能夠住進來的,怎么都是有點社會地位的。而且看鄭嘉儀的穿著打扮,也不是普通人,所以即便是有什么心思,也不能夠在這種公眾場合里表露出來。
幾人讓開了道路,鄭嘉儀也看到了方明遠和宗正轉過來的臉,心里一松,邁步就向兩人走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