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夜探
夜幕已深，淡淡的秋寒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遙遠的街區上只有晦暗的路燈在忽明忽暗，斷斷續續的音樂夾雜著別的什么不甚清楚的聲音在夜風中飄忽不定，傳到耳中僅剩下一點點幻覺般的短促音節，在遠離了市中心的這片舊城區中，時間仿佛忘記了流動，處處帶著一種二三十年前的寂靜和冷清。
城市附近的天空是不純粹的，盡管已經接近十二點，但在永不消失的城市燈光映照下，黑沉沉的天空仍然只有幾點仿佛無辜路人甲一樣的寒星閃爍，連帶著那輪不怎么圓滿的月亮也蒙上灰塵一樣黯淡起來。
而在這樣的夜幕下，兩個黑影正輕巧地靠近校園那破舊的圍墻。
“真沒想到你竟然會主動提出要跟我一起過來。”
站在被圍上了鐵絲網的高大圍墻外面，我一邊活動著手腕腳踝，一邊對旁邊的小小身影說道，后者則大人一樣地聳聳肩，回應道：“主要是看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出來實在太可憐了，人家只好勉為其難地陪著怪叔叔一起嘍……”
這個偽蘿莉……還真是能在語言中精確地瞄準要害然后引起別人最大的火氣啊。
白天的一番探察并沒有太大的收獲，從劉凡那里聽來的情報其實大部分都是我們早已經通過偵查人員掌握的事實，下午的行動，其實也僅僅具有“當面和委托人確認了情況”這樣的意義而已，真正要查明情況，還是要我們親自出馬。
恩，事實上只要派幾個指揮官或者高級點的特工過來應該也可以搞定問題，不過說實話，這個校園靈異事件實在讓我產生了太大的好奇心，如此有趣的事情要是不摻和一腳總覺得損失巨大，話說我應該不是被林雪那個麻煩聚合體給傳染了什么不治之癥了吧……這種自找麻煩的危險心態怎么看也不應該屬于一個混吃等死的死宅的說……
旁邊的莉莉娜突然嘀嘀咕咕道：“總覺得你腦子里正在轉動一些比病毒還要危險，充滿了墮落氣息的東西呢，稍稍靠近就會被腐化成一堆正在漸漸長毛的行尸走肉的樣子……”
話說心理學應該不研究讀心術這樣高端的東西吧？
喵的，這地方還真荒涼。
我看了看四周黑沉沉的建筑物的陰影以及在黑影中星星點點的寥落燈光，心中再次感嘆。
原本對十二點夜探鬼校園這樣的事情，淺淺和姐姐大人也是興致滿滿，不過兩個女孩都是作息很有規律的人，除非必須情況，否則只要到晚上十點以后就鐵定哈欠連天，而幾個小的也被姐姐大人嚴令“小孩子必須在十點之前準時上床睡覺”，連最強悍的冰山潘多拉也只能無條件服從命令，結果在各種各樣的原因之下，深夜過來找鬼的就只剩下熱血上頭的本人以及某個恰好鉆了姐姐大人制度空子的偽蘿莉而已。
天空一陣撲棱翅膀的聲音，我抬起頭，正好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迅捷地劃過夜空。
恩，還有某只幽靈。
讓安薇娜離開家門還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可能是和自己的死亡記憶有關，這個乖巧但偶爾又相當固執的幽靈對“家門之外”這樣的東西存在著巨大的恐懼心理，每一次讓對方離開家門出去逛逛的嘗試都會在后者死死扒著門框聲淚俱下的哭喊中宣告失敗，直到現在，我們僅有的成果，也就是讓安薇娜在無人的午夜以烏鴉的形態出門而已……而且，還必須是在我身邊的情況下。
“唔啊……”莉莉娜突然張大嘴巴，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然后揉著眼睛說道：“有點困了，趕快結束行動好回去啦——小孩子應該保持充足的睡眠的。”
“也不知道是誰死乞白賴地要跟過來，還拿出了‘有大人心靈的蘿莉不是蘿莉’這樣無敵的理由來和姐姐理論好半天。”
“作為一個合格的穿越歸來人士，必須時刻牢記盡一切可能讓自己獲得最大的利益這樣的守則……啊，好痛！”
莉莉娜揉著眼角，毫不羞愧地說出了這樣無道德的話語，于是被我一記手刀準確ko。
“還沒說呢，你這次怎么如此上心地要跟著過來？”
這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莉莉娜雖然自稱要加入我們這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非正常人類集團（話說這個稱呼應該可以忽視吧……），但事實上這家伙從來都沒有過身為員工的自覺，今天她竟然如此主動要跟著我出來探查情況，這實在太反常了。
面對我的詢問，莉莉娜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聳聳肩，用平靜的語調說道：“我在這里上過學。”
我立刻尷尬起來。
莉莉娜對昔日生活的回憶，這基本上已經成為一個默認的禁忌了。
“……啊，你是在這里上的高中啊，真沒想到天才的心理學研究生竟然也有灰色的高中生活呢……啊……哈哈……”
“這個轉移注意力的方式還真符合你笨蛋的性格，不過……還是謝謝了。”
“撲棱棱……”
一陣翅膀撲動的聲音從我們上方傳來，然后一只黑乎乎的大烏鴉便輕盈地落在我的肩上，尖銳的鳥喙伸到我的耳邊，發出的卻是空靈而軟糯的少女聲音：“主人，可以進去了。”
“開工了——莉莉娜，你小心點，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知道啦——”小小的女孩拖著長音，然后腳下突然閃耀起了幾個淡藍色的符文，伴隨著反重力魔法的釋放，莉莉娜輕輕巧巧地躍上了足有三米高的圍墻，“再怎么講人家也是被神明親自賜福的女祭司呢，而且這么長時間過去，也差不多熟悉這個蘊含神力的身體了，一點小小的魔法還是能釋放出來的……嗚哇！”
可以麻煩你不要在自信滿滿地說完上述話語之后就如此干脆利落地掉回來嗎？
看著剛剛跳上了墻頭又利索地掉在我腳邊滿眼蚊香圈的莉莉娜，我只覺得額角一陣陣冷汗。
“恩，首先是實驗樓那邊！”
呼的一聲，前一秒還躺在地上貌似尸體的莉莉娜毫無預兆地跳起身來，一邊伸手指向前方，一邊斗志昂揚地如此宣布道。
喂喂喂！話說你恢復也太快了吧！從三米高的墻上掉下來你至少給我有點正常的恢復過程啊！還有，你現在手指的方向應該錯了吧？話說你是掉回了外面而不是圍墻里面啊！
三十分鐘后，我們這對估計是有史以來最不專業的潛行組合終于在經歷了迷路，迷路，迷路以及迷路之后來到了那座被我們連續四次錯過的實驗樓下，看著黑暗中被一束燈光醒目照亮的“實驗樓”三個大字，倆路癡淚流滿面。
話說充當斥候的烏鴉安薇娜根本就一點用都沒派上啊！
“對不起哦主人，”某幽靈趴在我肩膀上誠誠懇懇地道歉，“在天上的視角和下面不太一樣的，我沒看到這三個大字……”
“看上去，沒什么異常。”
莉莉娜小跑到實驗樓的外墻邊，一邊跳著腳觀察窗戶對面的動靜，一邊自言自語著。
“報告老大！樓道里很安靜，沒有任何燈光，也沒有幽靈打醬油。”
小女孩在窗戶口蹦跶了半天，然后跑到我面前小聲匯報道。
麻煩你別把自己真的當成小孩子好吧，話說你比我還大將近一圈啊！
“安薇娜，去上面看看。”
我抬了抬肩膀，烏鴉版的幽靈女仆立刻一飛沖天——然后撞在路燈上，歪歪斜斜地掉回來。
在地上蹦了兩下之后，安薇娜甩甩腦袋，重新看好方向，撲棱棱地飛到半空。
“主人，這是我看到的。”
安薇娜的聲音響起在我的腦海中，然后更加緊密的精神連接瞬間建立，在我的左眼中倒映出了來自一只烏鴉的獨特視角。
“安薇娜，可以麻煩你不要盤旋了嗎？”
鳥類的視角還真是詭異，這么一會，我就頭暈目眩了。
“看上去確實挺正常的，”我分享著安薇娜的視角，“除了比正常的學校更黑之外，安薇娜，稍微飛高一點。”
眼中的垂直視野再次爬升，更多的信息通過左眼匯入了我的腦海，然后，終于有所發現。
“安薇娜，下降——往左邊，看到了嗎？”
“看到了，主人，是一個人影，正在那片垃圾堆上翻找什么的樣子。”
“在天上保持隱形，我和莉莉娜過去看看。”
得到我的命令，安薇娜立刻轉變成了不可見的靈體狀態，而我和莉莉娜則立刻向那一大片位于實驗樓和宿舍區之間的廢料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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