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說話做事總是比較信任自己的老鄉,幫忙的話,也是愿意幫自己老鄉多一些。
江州是一個特區,這里匯聚了各個地方的人,也吸引了各個地方的投資者,臺灣、香港、日本、美國等國家紛紛來江州設立工廠或公司,也都各自派遣自己當地的人到江州公司上班。
因此,臺灣老板開的公司或工廠,各個部門的主管一般都是臺灣人,與別的公司打交道時,如果需要臺干出面,也都是雙方的臺干各自代表自己的公司出面交談。鴻興公司也不例外,自吳總進駐江州和云州開辦分公司以來,江州和云州各派有一個臺干管理公司。
在01年2月份,公司進來一批新的業務助理、業務員和操作后,某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陳海燕特意端著飯碗坐到康課長旁邊,開始八卦。
“康課長,我們操作部現在都快沒有單做了,你們業務部要努力出去拜訪客戶啊!”
“唉,我也想多接一些單啊,今年過年前后,公司走了好幾個業務員,將一些老客戶都帶走了。”康課長挖了一勺飯,郁悶地說。
“你們現在業務部招了這么多人,江州市也不是很大,每一個人跑幾個鎮,每周出去幾天,很快就能拜訪完這些客戶啊。”陳海燕喝了口湯,繼續說道。
“現在這些都是新人,好多東西都不會,在公司里打電話聯絡工廠時,工廠經辦人問的一些問題,都沒有辦法立刻回答出來,經常要過來問我才能答覆客戶。若出去拜訪客戶,客戶問的問題答不出來,再打電話給我詢問的話,這樣就會丟公司的臉啊!”康課長再挖了一勺飯,放在嘴里,狠狠地嚼了幾口。
“康課長,大家都是新人出身的,多出去跑跑就會了,而且業務員也不需要會太多物流方面的知識,只要知道怎么樣報價給客戶,怎么樣推銷出去公司的產品就行了嘛。”
“陳副課長啊,哪里是你想得那么簡單的,現在這個時候的工廠,很多家都是臺干負責出口的事情,讓這些業務員去跟臺干打交道,別人連他們的電話都不會接,更不消說去拜訪了!”
“哦,臺干啊,公司里面吳總就是臺灣人,可以請吳總跟著你們出去跑客戶啊!”陳海燕看看康課長面前還有很多菜沒有吃完,一個勁地狠狠地嚼著飯,這動作讓人好想笑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吳總出去拜訪客戶,得見客戶公司的老板,這才是符合身份的做法。其實這些工廠也不會由老板負責出口安排,多半是交給下面的臺干安排的。”康課長繼續嚼著飯。
“那臺干安排的話,康課長,有你這老將出馬,不就是一個頂倆了啊?”陳海燕看著康課長的動作,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笑意。
“唉,我只是一個課長,你也知道,臺灣人都比較信任臺灣人的,不愿意見大陸人,如果有一個臺干和他們打招呼,他們就會特別樂意的,做生意也比較容易些。”康課長準備再挖一勺飯,發現飯碗已經空了,只好訕訕地將勺子調轉方向,伸向菜碗。
“原本公司是有一個臺干的,在你沒有來之前就辭職走了,到現在已經有一年多時間,吳總都沒有招過臺干了。”
“公司里面原來有臺干的啊,那為什么走了后,吳總不再招一個新的臺干呢?”陳海燕的八卦之火,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我跟你說啊,原來的臺干姓汪,我們都叫他汪經理。這汪經理雖然也是臺灣人,但算是臺灣人里面的敗類了,他不是走正常的辭職程序走了的。”康課長特意停頓了一下,眼里閃耀著八卦之火,看向陳海燕,快問我啊,快問我啊,你不問我,我怎么告訴你詳情啊!
“那他為什么不是正常辭職后走了的呢?”陳海燕看著康課長的表情,沒有想到康課長也是一個喜歡八卦的人啊。
“我跟你說啊,這汪經理是有一次出去拜訪客戶,收了那家工廠的貨款,大概有1萬多元錢吧,就直接卷款逃走了。”康課長嘆了口氣,接著又說道。
“其實,他每一個月的工資就有1萬多元錢了,搞不明白他為什么為了這1萬多元錢貨款,就做出卷款逃跑的事情。”
“那,吳總有去報警嗎?”陳海燕繼續問道。
“吳總想著都是臺灣人,就沒有去報警,但也發了一份通知給江州這里的同行,連臺灣那里也讓臺灣公司發了通知,說這個人是卷款逃跑的,你說這汪經理,自己又不是沒有錢,至于為了這1萬多元錢,就將自己以后的人生給毀了啊?他以后是別想在這個行業里面做了,唉。”康課長又嘆了一口氣。
“那這汪經理也太笨了吧,為了這1萬元錢,就放棄了物流這個行業,其實他的工資都不止1萬元錢了,而且就算有急用,也可以提前跟吳總講一聲嘛,吳總跟他同為臺灣人,提前預借1萬元錢的工資給他,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事啊!”陳海燕也跟著一起嘆息汪經理這人。
“那吳總該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就一直沒有請臺干的吧?不過這樣的話,你們業務部這些新人出去拜訪客戶,遇見需要臺干聯絡拜訪的工廠,就只能放棄了,說不定他們跟那些工廠經辦人聯絡了很長時間,只需要臺干出面去見一下對方工廠的臺干,這生意就這么談成了呢。”陳海燕繼續說道。
“是啊,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又不好去跟吳總提這個事情,怕他因為上次汪經理的事情遷怒于我的。”康課長發現,陳海燕這話簡單就說到了他心窩里了。
“唉呀,康課長,你這膽子也太小了吧?”陳海燕終于沒有忍住,笑了出來,看見康課長怒瞪她,于是立刻收斂笑聲,說道:“你們現在業務部老人都走了,又將之前他們做的客戶全部帶走了,現在你們部門招的全部是新人,如果真出現聯絡了很長時間,對方工廠提出要見我們公司的臺干,如果吳總又不在江州,我看你們怎么辦?難道就這么放棄這家工廠的貨,那可就讓新人寒心啦,以后就會沒有激情去聯絡拜訪客戶了,你們業務部的單,怎么能持續增長的啊!”
康課長像是第一次見到陳海燕般,用新奇的目光看著她。
陳海燕立刻說道,“唉,康課長,你別用那種看‘怪物’的眼神望著我,再怎么說,我在鴻興公司做了這么長時間,也有接到一些工廠臺干打電話過來問貨物出口的情況,我也是因為這些才推斷出來的。再說,你們現在全部是新人,都沒有多少單給我們做,我們操作部都閑著的呢,時間長了,吳總又會講你們業務部的啦!”
“好吧,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豁出去了!”康課長想著如果業務部業績不好,不止他,整個業務部的人都會被吳總盯得死死的,那樣壓力就會非常大,而且他覺得這批新人也都是有潛力的,如果因為在壓力下被吳總罵了就辭職,那可就是很大的損失了。
康課長一幅視死如歸的表情,組織著語言,準備等下就去跟吳總說希望公司能再招一個臺干的事情。
當然,陳海燕之所以會如此提醒康課長,不過是因為知道前世的時候,唐經理是在9月份到鴻興公司的,這個時候請康課長去跟吳總提請臺干的事情,說不定就會請到其它的臺干,到時候,沒有唐經理在,這在鴻興公司上班的日子,就會過得無比順心啊!
可惜,陳海燕后面每次想起此事,就會暗恨,如果早知道吳總還是請了唐經理來公司,她才不會去提醒康課長,那樣她就還是可以多半年的逍遙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