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為王

第四百八十五章 東朝房

錦衣為王

錦衣為王。

事情果然也不出王勇所料。()或者說,是曹欽逃不過張佳木的算中。

雖然用撞木撞裂開了東華門,但透過宮門縫隙看到里頭戒備森嚴,嚴陣以待,禁軍甲士加上過千的宦官,曹欽自忖才四百人,實在很沒有把握。

事后倒是有不少人罵他笨伯,四百韃官打二三百禁軍就跟玩兒似的,至于禁軍身后的那些宦官……他們不給自己人搗亂就行了

沒有受過軍事訓練,沒有甲,就靠一些刀槍就能和勇武的韃官對戰,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可惜,曹欽見不到此,冒險造反,果斷攻打宮門,但易謀易斷也就容易改變主意,甚至在遇到一點小挫折時,容易沮喪和改變主意。

一看東華門這里很難順利得手,曹欽就立時變了主意,而且,深為害怕。

人越害怕,卻是越想表現武勇,俗話說,就是狗急跳墻。

要說曹欽最恨的,倒不是張佳木。彼此在奪門時有過交往,算是有點交情。而且張佳木畢竟在曹欽心里算是成功人物,文才武功俱佳,也算是一個可當對手或朋友的人物。要說起來,曹欽最恨的倒是寇深,這個文官屢次為難,故意糾彈,就是為了自己出名,豎清正敢碰權貴的形象,最近皇帝對寇深很欣賞,更是使得此人對曹家窮追猛打的,一想起這事來,曹欽就憤恨難平。

“走,去西朝房找寇深算賬。”

一聲吆喝,就在宮門將破未破時,四百韃官和曹家子弟并家將又一并調頭,在吆喝怪叫聲中,漸漸遠去。

“瞧吧。”等韃官簇擁曹欽等離去后,王勇也是松了口氣,向著蔣安笑道:“廠公瞧著沒有,果然不出佳木所說。”

“嗯,佳木真人杰也。”蔣安大為嘆服,一邊說,一邊已經移動腳步:“王指揮仍然要小心,事后咱家會給你好好報功。”

“是,廠公放心好了。”

這里無事,蔣安自然要去皇帝那里報喜和表忠心,王勇深知其理,笑嘻嘻的送著蔣安走了。

只是待這些虛張聲勢的太監宦官走后,王勇卻也是面露憂色。京城之中野心家眾多,曹欽這樣如野豬一樣沖來突去的,要如何是個了局?

僅憑現有的力量,出宮是不成了,看來這一場亂子,且還得有得鬧下去。

他深深嘆一口氣,心道:“也只能看佳木那里如何了。”

曹欽自東華門撤走,果然一路就殺到了西朝房。剛剛就路過這里,他留下了十幾個韃官張弓搭箭的戒備,到這里來的,非官即吏,遠遠看到了,也是立刻走避。朝房里的人被看管著,也是一個也出不來。

適才吳謹和孫鏜都在,歷史就是這么有趣,要是這兩人被第一時間拿下,可能事情還會有變化,可偏偏曹欽帶人來了之后,這兩人已經分頭行事離開了,所以說,有時候歷史的發展也不是純粹的必然,也有很多的偶然。

幾個武官侯爵伯爵走了,寇深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還在。

仇人相見,自然份外眼紅,一群韃官將寇深執出來,曹欽上前便是一腳,然后啪啪啪一通耳光,打的寇深耳鼻眼鮮血直流。

“反賊……不得好死。”倒不愧是很強項的都御史,寇深被打成這樣,仍然痛罵不休。

如果不是他這種性格,沒準倒不一定死,這么一罵,死定了。

曹欽一刀劈過去,兩個扶住寇深的韃官滿面是笑的避開,動作雖快,血仍然濺了一臉。

這一刀勢大力沉,把個寇深從肩到腰斜斜劈開,不止是鮮血,內臟也流的滿地都是,連掙扎也未掙扎,人已經了賬。

“他娘的,痛快,去了好大的晦氣。”曹欽深恨文官,雖然寇深已經死了,猶自上前割了此人首級,又在衣服上把刀上鮮血抹凈,這才覺得解氣。

“殺這么個人算什么。”曹鐸很不以為然,叫道:“大哥,現在是定大計的時候,在這里耽擱有什么意思?”

“嗯,說的是。”曹欽想了想,便道:“都隨我到東朝房去,那里有李賢在,把這人控在手中再說。”

“是,這才是正辦”

曹家兄弟雖然對文臣厭惡透頂,倒不算討厭李賢。李賢為人甚是正直,而且不象普通文臣那么亢直迂腐,對人溫文而有禮,很有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風范,再加上首輔的身份,控制在手有很大的便利,所以就算是曹欽等人,倒也沒有動著把李賢殺死的主意。

這么一弄,又是幾百甲士從西向東,呼嘯而過。

時已經近辰時,京城大亂夜以繼旦,從正陽門到長安街,到處都是甲士勁卒呼嘯往返,不論是百姓官人或是朝官俱是大為驚寂。

知道內情的等著結果,更是心急如焚。

而大多不知內情的,卻是飽受驚嚇。長安街上甲士橫行,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入朝的朝官還以為是征西軍調至長安街,預備午門或大明門受閱,到此時才知道是曹石反亂,于是一個個面色如土,驚悸而去。

至于正陽門和錦衣衛附近的百姓則是四散奔亡,雪霽初晴時,卻是滿街拖兒攜女的逃難者,號哭之聲連大內也聽得到,大明自立國近百年來,頭一次有此凄慘之事,便是鐵石心腸,聞此聲者亦是不禁潸然淚下。

“唉,吾土吾民”

深宮殿中,皇帝不時的到殿階上注目遠眺。但除了長安街上成群結隊的韃官之外,唯見長安左門升起的白色濃煙,還有大內到處狼狽奔走的人群,除此,就什么也見不著了。

“皇帝也不必太憂急,”孫太后此時也被奉迎到了乾清宮,宮中還精選了一隊甲士在隆宗門和景運門外待命。一旦事情不妙,立刻入內護衛太后并皇帝、皇后、皇太子一起出逃。好在,事情發展并沒有到這一步,也算不幸中的萬幸。見皇帝面有戚色,太后勸慰他道:“內里安靜,外有賢臣,就算偶爾有小困,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皇帝仍很痛苦,搖頭道:“洪武、永樂、仁宣這近百年間,國家安靜無事。偏在我的手里有土木之變,今又有賊子硬闖宮門,我之失德,看來連上天也厭棄了。”

皇帝自復位之后,也算勤政,但女色也沒耽擱下,兩相交迫,身體比在南宮時還差了。三十多歲的人,頭上白發也已經不少,此時面露悲苦之色,愈發顯老。

皇太后心有不安,斥責他道:“皇帝不要失言”

“哦,哦,兒子知道了”剛才確實是很嚴重的失言,好在,是在深宮之內,四周又都是心腹太監和自己家人,皇太子是被叫醒的,臉上還是一臉的懵懂之色,皇帝左看右看,并沒有什么礙眼的人,這才放下心來。

“當務之急,是要平亂。”皇太后靜靜地道:“皇帝不要慌亂,不過是件小事,無謂自己亂了陣腳。”

她倒當真是輔佐過宣宗皇帝的,外頭殺聲震天,又多是蒙古韃官,其兇暴悍厲宮中人一想起來就打擺子一樣的害怕,就是皇帝也慌了神,此時倒是她不忙不亂的,足見心中如巨石一般,任你驚濤巨,我自巍然不動。

“是,兒子已經叫人想辦法了,有什么條陳,立刻奏上。”皇帝確實不是應急變的人才,也沒想到什么主張措施,當務之急,在他而言只是第一要守得住宮門,第二要有辦法帶著一家老小逃出宮去,不能落入敵手。

至于別的,暫且還真的想不到什么。

“唉”皇太后自然是大為不滿,但也是一介女流,一時間想不到什么辦法。

“對了”她問道:“錦衣衛的張佳木有什么消息沒有?”

張佳木的消息剛剛蔣安已經帶了進來,所以皇帝愁眉苦臉的說了,說完之后,還重重拍膝,嘆道:“他怕是自己難保自己了,不然的話,有他在,吾也要放心不少。”

“這孩子不象是福薄的。”太后心事很重的樣子,道:“再等一會兒看吧,會有消息送進來的。”

皇宮之內如此,長安街上卻是混亂依舊。

曹欽帶著幾百甲士由西至東,再一次于長安街上疾馳而過。這一次,又是到了東朝房外。

東朝房內人并不多,只有李賢和幾個文官在。兵部待郎馬昂奉命給孫鏜監軍,亂事一起,孫鏜便到東朝房叫走了他,當時亦叫李賢走避,李賢略作思索,覺得走避并不算急君父之難,城中亂兵甚多,逃走路上叫人殺死,千百年后都是丟臉之極的事,所以一動不如一靜,不如在東朝房靜觀待變較為穩妥。

等他知道曹欽殺了寇深,感覺有危險之時,想走,卻也晚了。

一隊甲士將他與吏部尚書王翱一并擒出,曹欽一見二人,便是獰笑道:“今日之變,并非為一已之私,實有曲衷與絕大秘辛所致,兩君請稍坐,待我將原由一一道來”

李賢與王翱都是通達之輩,當下也不與一臉殺氣的曹欽爭執,甚至還都是點頭微笑,李賢答道:“有什么苦衷,不妨盡訴,學生可以代為草疏一封,奏上圣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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