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為王

第四百九十一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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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奪門之變第五卷權傾天下第四百九十一章消息

曹鉉雖下令追殺,但韃官雖銳,卻也破不得緹騎的防御,只能眼睜睜看著緹騎緩緩后退,有膽壯者向前追擊,自然是中了弩箭,被She的刺猬也似。

這一場仗就是在東華門南的長安街上打起來,幸虧長安街寬達數十步,騎兵雖不能沖殺起來,也堪堪夠做一個戰場了。

從接觸到堪堪脫離,正好是辰時到午時,張佳木帶人退到西市時,圓圓的太陽升到天空正中,只是大雪初霽,陽光也顯的有氣無力,而且到處都是深且厚的積雪,西大市這里家家關門閉戶,那些鋪子里的生意人根本不敢打開臨街的房門,所以整個寬闊的市場看過去就是一片潔白,任何有生命痕跡的東西都是遮掩住了,冰凍住了,天地之間就被掩藏在冰雪之中,一陣陣的北風吹過來,吹的那些身上臉上全是血跡的人一片冰冷,那些刀和矛,還有身上的鐵甲,沒一會兒就凍的象冰塊一樣,叫人渾身上下都不得勁。

不過,并沒有人在意天氣的問題,所有的緹騎將士和殘余的直衛都是在馬上挺直了胸膛,似乎那呼嘯而來的北風和C魂天里的C魂風一樣,吹在身上不僅不難受,相反,還怪舒服的。經過剛剛的一場血戰,一百一十名緹騎將士戰死了三十一人,余者全部帶傷。

三十一名直衛,戰死十七人,余者也全部帶傷。

如果不是張佳木有先見之明,帶足了醫官,給二十多個重傷不醒的緹騎和直衛清洗包扎,并且在附近強敲開了一個官員的宅門,安排了暖和的房屋給傷員暫避,恐怕死傷還會進一步直線增加……

就算是輕傷的,在這樣的天氣里也是不能再戰了。所有傷員都流了不少血,雖然全部經過初步的處理,但流出的血所帶來的虛弱是無法彌補的,這一層,緹騎和直衛平時的訓練和營養就看出效果來了,如果不是每天的大魚大肉和高強度的地獄般的訓練,恐怕他們再也握不住馬槊,挺不直胸膛了。

而吳謹的衛士和孫鏜的家丁就不成了,他們畏畏縮縮,感覺到冷,寒氣吹的他們不住的縮頭縮腦的躲避,就算是當著家主的面,也是沒有辦法叫他們無視天地之威,叫他們和緹騎直衛的將士一樣挺起胸來。

突然,在孫府家人那里爆發出一陣哭聲。

剛剛退下來時,孫軏被曹鉉趕上,一矛刺中,雖然被孫家的兩個衛士和孫鏜拼命救下,但是傷的太重,雖然也送到人家里救治,但哭聲傳來,顯然是不治了。

孫鏜就呆在張佳木身邊,聽到哭聲,剛直嚴毅的臉上也是掠過一絲痛苦之Se,但他咬了咬牙,腰桿也是挺直了一些,卻是呆在張佳木的身邊不動,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伯爺,去看看吧。”

張佳木身邊傳令不斷,不停的給他送來各處的消息。

消息都是一片大好,正陽門附近的殘敵被肅清,正陽門關閉,由幼軍將士留五百人助守,可謂萬無一失。

幼軍的騎兵已經趕到錦衣衛正堂附近的戰場,和緹騎配合一起,掃清殘敵。幼軍的步軍則以驚人的速度,并且是在以玄武門為起始,經過午門、端門、大明門、正陽門,一直通到城外的那條御道上趕了過來。

這御道是皇帝平素出城的時候使用,南郊大祭等大祭祀時啟用,平時則封閉。擅用御道是大不敬的罪名,理當棄市。

此時聽說幼軍從御道趕過來,這條道直通宮禁,四周又沒礙事的民居,一條直道,當然快捷方便,所以幼軍轉瞬就能趕到,各人的心也是放了下來。聽說此事時,兵部侍郎馬昂并沒有說什么,就是孫鏜也并無異議,只有吳謹的生Xing拘謹慣了,就算是急君之難,犯上的事在他看來也不該做,但此時并不是說這話的時機,他也只能皺一皺眉,就此算了。

好消息一個接一個,看來最多到今晚這一場大亂子就能完結。但此時聽到孫軏戰死的聲響,各人心頭都不是滋味,只覺得沉甸甸的。

“不必了,”孫鏜眼中似乎有淚,聲音卻沉穩的很:“犬子不幸,不過國事比家事要緊,君父之難尚未解,尚且有不少有心人暗中潛伏著,此時,犯不得錯,放松不得啊。”

適才也確實有一個壞消息,或者說,兩個壞消息。

宮中曹吉祥的余部似乎驚醒過來了,有不少人開始在暗中作亂,還有幾處地方起火了。這火,顯然是亂Dang放起來的。這么一亂,這外頭的人心自然就不穩了。

不管怎么說,大家是給皇家賣力氣,是給當今皇帝賣力氣,皇帝要是有什么意外,后繼位的君主可不會記他們的好。

于謙的事,大家還記得很清楚呢。于謙可是有安定社稷,最少保住了大明半壁江山的功勞,如果不是張佳木一意要施救,恐怕于謙早就墓木拱矣,連尸骨都朽爛了吧。

所以萬事不如救皇帝要緊,外頭的事趕緊解決掉。

第二個消息就是四衛旗兵有集結的動作,聽說軍令是都督劉聚所下,但劉聚和劉用誠是叔侄,究竟是誰的意思,已經不必考慮太多。

四衛軍是精銳中的精銳,北京防衛戰多半就是靠的四衛軍,京營能挑出十二團營來,但戰斗力也就是和四衛旗兵相差仿佛。

當然,劉用誠是不是有這決心,是不是四衛旗軍都能跟著他一起亂來,尚屬迷霧之中。造反畢竟是滅九族的勾當,不到萬不得已,怕是沒有多少人能下這個決心。

就算是如此想,但誰也不敢冒此奇險。所以大家的心中七上八下的,孫鏜能做此表示,身邊的人都是露出佩服的神情。

吳謹更是嘆道:“公而忘私,喪子之痛都能置之腦后,吾不能及也。”

“孫大人,”張佳木卻突然向孫鏜問道:“大約你之前沒有抱過令郎吧?”

“這……”孫鏜雖然是將門,不過一樣也是錦衣玉食,他的兒子自小生下來就有保姆帶著,連自己親娘也沒抱過幾回,更別提他這個父親了。

況且,古人講究的是抱孫不抱子,孫子不妨溺愛一些不妨,反正有他老子管著,當爺爺的疼一些也不妨事。

至于兒子,自然是要嚴管,特別是講究的家族,晨昏定省,一點兒不能疏忽懈怠,常有橫行霸道的公子哥兒,聽到自己父親一聲咳就嚇的魂不附體的事,張佳木穿越久了,這些事也是知道,所以才會有此問。

要是擱幾百年后,當父親的沒抱過兒子,那真真是笑話了。

“嗯?”聽著此問,孫鏜也是頗感意外,不過,倒是不出張佳木所料,他緩緩搖頭,道:“軏兒自幼是女乃娘帶大,他極聰慧,三歲就知君臣父子,很懂事,在我面前從不敢逾規行事,我當然也沒有抱過他了。”

“是了,”張佳木點了點頭,道:“怪不得了,令郎英勇戰死,總兵官卻能在這里安之若素。要知道,國事再重要,家事亦一樣重要。喪子之痛,又豈能等閑視之”

他確實是對孫鏜大為不滿,孫軏逝處離此地不過兩箭之地,就是去看一下又能如何?孫鏜所為,實在是太鐵石心腸了一些。

“你……”孫鏜雖然老成持重,對張佳木也很客氣,此時被這么責問,一時也是忍不住氣,一張臉漲的通紅,手也抖了起來,指著張佳木,卻是說不出話來。

吳謹大為不悅,道:“張大人,你的話說的太過了。”

“是么?我倒不覺得。”張佳木笑了一笑,還是向著孫鏜道:“去吧,去看一看,讓逝者安然離去,生者也求心安,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我很心安”孫鏜心中原本也是極為傷痛,此時被這么一激,更是咆哮起來:“君父君父,君比父大,更況且他只是我的兒子,為了急君之難,我有什么不心安的”

“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這一次,張佳木沒有譏刺孫鏜,只是嘆息一聲,搖著頭道:“泱泱上國,總是用一些不近人情不通人情完全沒有人Xing的東西來說,來傳。還虧得講孝,講情孫大人,我也不勉強你,你自便吧。”

“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馬昂是兩榜進士出身,此時聽著張佳木的話,卻是一臉激賞的樣子,吟哦了半天,才道:“好詩,當真好詩,雖不大講究,但意境真好。”

“謝了,馬大人,”張佳木坦然道:“這是舊友所作,我也是覺得意境甚佳。只盼以后,不要再教我有念這詩的機會才好。”

“這……”馬昂沉吟了一會兒,猶疑道:“有時候,人情是大不過法理的。”

“人情才是天底下最大的法理,法理只是為了滿足人情罷了。子逝于前而不動聲Se,這樣的法理,它合理么?”

這一下,馬昂卻是無話可說,唯有孫鏜呆立場中,唯有四周白雪皚皚,寂靜無聲,似乎天地之間的一切爭端,都了無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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