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為王

第六百五十四章 威壓

錦衣為王第五卷權傾天下第六百五十四章威壓

第五卷權傾天下第六百五十四章威壓

沒過幾天,彭時的新官制編制局便正式掛牌,在長安左門附近尋了一處辦公地點,由內閣奉旨調派,各部都有青年才俊之士參加,沒有幾天就集合了數十官員,過百吏員,開始大刀闊斧的干起來。

第一件事,便是涮人。

那些世代為吏,奸滑不堪,名聲頗為不堪的滑吏,六部之中,加起來就有好幾百。以前這些吏員可以把持要挾上官,甚至是朋比為奸,把持公務,他們熟知律令,就算是明知道他們在搗鬼,但卻也沒有什么辦法。

現在好了,既然出來不少一樣熟知律令,而且是經過考核,可以隨里黜落的新吏,這些搗鬼有術死不悔改的吏員,彭時便是痛下狠手,狠狠開革了一大批。

到天順三年十月,京師已經下了第一場雪的時候,編制局外一片嚎啕。

年關將近,這時候卻是丟了差事,誰能不悲苦萬分?

“本官不是沒有曉喻過爾等,現在情形不同,以前你們尋摸幾個錢,沒有人拿你們怎樣,現在既然改制了,那么,再不悔改,必有不忍言之事。此話是兩月前所說,當時爾等是何反應?冷笑者有之,不服者有之,甚至暗中辱罵本官的,怕也不在少數罷?”

外面人情洶洶,彭時卻是夷然不懼。

此人有個好處,便是自己認準了的事,一旦悍然行之,便是會堅持到底。到現在為止,他還是內閣中對張佳木抵制最深的一個,凡會議,合議,或是言事時,對張佳木也是態度最強硬的一個。

改革官俸,那是他自己心中認同,知道此事對文官和整個大明社稷有利,否則的話,家中河東獅再吼,彭時也是不會屈從的。

他緋袍欲帶,面色威嚴,自然是頗具大官威儀。

這些開革的廢員當然也不是來鬧事,而是希望上面能更改決定。這會子彭時出來這么一說,各人都是面露絕望之色。

有個攢吏頗為不服,上前一步,先是深深一揖,然后便起身冷笑道:“大人既然這么說,吾等也沒有什么話可說。只是,吾輩的吏職是祖傳,從小人的曾祖父到祖父,父,到小人已經是第四代。永樂、仁宣年間,也曾經為國效力,立過些許微功。靖難時,南軍北來,吾家曾祖還曾應仁宗皇帝之召,在京師城頭迎敵。土木年間,小人也曾經上得城頭……自然,這些是舊事,小人確曾舞弊貪污,但請問大人:國家每月給俸祿一石半,還要抵充克扣,如果小人不貪,怎么養家糊口?小人家族世代效力,現在就這么一腳踢開,誰能忍心?如果大人不詳加開釋,小人定會敲登聞鼓到天子駕前奏明冤屈”

明朝的登聞鼓也確實是叫大臣們頭疼的東西,雖然不管有故無故,敲這玩意都要受到懲罰,所以一般不是走投無路的人不會去敲它。

但只要一敲,登聞鼓有錦衣衛百戶官和內廷的人看守,鼓聲起,就需上奏皇帝,然后派員徹查,非得有復奏不可。

所以這吏員心中篤定,看著彭時只是冷笑。他光棍一條,其實就是眾人公推出來恐嚇彭時,卻要看看,這個大官到底根骨如何

眼前這么多吏員,雖然開革,但仍然是如此囂張,彭時心中亦是不覺大怒

二三百人,都是穿盤領戴四方平定巾,絲帶布履,典型的吏員打扮,以往這些人雖然奸滑可惡,但遇到緋袍欲帶的也是極為恭敬,離的老遠,就躬身彎腰,不敢抬頭。到現在,彭時才領略到傳說中的滑吏之可惡

此輩熟知律令,稍有不滿就敢要挾上官,彭時以前執掌的都是清水衙門,吏員們也沒有什么油水可撈,犯不著和上官過不去。

現在關系到自己飯碗,為了要挾,連登聞鼓都拿出來嚇唬人了。如果是換個脊梁骨稍軟一些的,怕就立時要軟下腰來。

“哼,本官奉命辦事,”彭時看著眾人,連理也不理那攢吏,只冷笑道:“只知按律辦事而不知其它,爾等現在散去,猶自好說,如果再愚頑不悟,恐怕更有大禍在前頭等著”

對這些小吏來說,開革就是最大的禍事了。

一家老小,全憑著這身衣服吃飯,而且,為吏時間久了,總會得罪人。因為他們的吏員身份,里坊里有勢力的也要賣幾分面子,因為是家傳世襲,百年之下,得罪的人當真不知道有多少。

以往有身份護著,倒還不懼,但現在被革了職,想想將來,自是不寒而粟

所以現在就是彭時斥責,這幫吏員也是寸步不讓,絲毫沒有退避的打算。

他們在這里鬧,圍觀者也是漸漸多起來。長安左門附近,正是官員上朝和入衙門辦事的必經之途,所以隔了一會兒,不僅圍觀的小吏和禁軍多起來,便是駐馬觀看的官員,亦是不少。

彭時已經是滿頭大汗,原本順當的公事,誰料想居然會出這種亂子

他在張佳木面前拍著胸脯保證,編制新官制,不論是沙汰涮新,還是補用新人,肯定會一秉大公,絕不偏私,也不畏難。

在他看來,一是一,二是二,依足規矩律令來辦事,則自然而然順當,絕不會有什么差錯。

但現在看來,人家評價自己的看法倒是絲毫不錯:服官二十年,猶是一書生耳。

他面紅耳赤,以自己的身份和一群小吏爭吵,那是大失體統,傳揚開來,這次輔的位子是不必再干下去了。

但置之不理,眼前這情形也不是個事,鬧將開來,也一樣沒有臉面。

而環顧四周,除了自己的幾個心腹手下外,剛借調來的吏員都面有憤色,但他們多半是錦衣衛剛畢業不久的學生,經驗淺,年紀也小,就算想說什么,也是人微言輕,所以只能避在后頭。

就算如此,那些鬧事的吏員也知道是這些人搶了自己飯碗,早就在怒目而視。

這些開革吏員都是世家出身,一個個膀大腰圓,身形健壯,而錦衣衛學校畢業的十之是寒門出身,營養不良,育不佳才是主流……兩邊要是打起來,恐怕彭時這邊更加吃虧了。

至于一伙奉調來的官員,則是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

編制新官制,眾官的俸祿都增加了,但也有不少閑曹被裁撤,奉調來的就是幾個被裁撤衙門的官員,他們暫且無差可辦,其實就是往常時也是無事可做,但現在奉調到彭時這邊來打下手,各人卻是覺得落了難一般,此時見彭時難堪,不僅不上前幫忙喝斥圓場,反而個個都齜牙咧嘴,頗有幸災樂禍之意。

“唉……”

到了此時此刻,彭時才有無能為力之感。

看人挑但不吃力,自己一挑累彎腰。對付的就是一群文吏,居然會鬧到如此不可開交的地步……

想到這兒,他霍然張目:張佳木要對付的可是過萬的京師武官

這難度……彭時一想,自己都是汗流浹背。

不過,他自己眼前難關,卻也是難過的緊,可憐他進士及弟到當官至如今,只有人敬著奉承,同僚間互相尊敬,辦公事時偶爾紅一下臉,過后就忘,現在的情形,他哪里經歷過?

就算腦海中苦苦思索,一時間卻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正為難間,后頭卻sao動起來,再過一會兒,有人跑上前來,喜笑顏開的道:“太保大人派人來了。”

“哦?”彭時先是一喜,繼而就是甚覺沮喪,眼前些許小事,居然已經驚動了張佳木,還派了人來。

“是誰啊?”他問。

“似乎是孫錫恩孫大人。”

“哦,”彭時點了點頭,他知道孫錫恩是內定的軍法監的大使,德王親軍衛指揮使、再加上錦衣衛前衛指揮……不論是權力還是資歷,都是足夠鎮住眼前的這個場面了。

果然,孫錫恩一來,剛剛還囂張跋扈,不把彭時看在眼里的眾吏員都屏息靜氣,場面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看看當值時間在這里閑逛的官兒和吏員,記下他們的名字給我。”

孫錫恩一來,第一件事不理會那些鬧事的,倒是要記錄看熱鬧的人,這一下眾人立刻鳥獸散,便是那些官兒,也是大半離去,只有少數膽大的,驅馬略避。

“一會看看是誰。”那些個不肯走遠的,孫錫恩也只是冷眼看看,他的眼神并不銳利,也并不張揚霸氣,也缺乏熱誠,可以說,人類的表情幾乎很少能在他的眼中體現。掃視眾人時,除了冷漠,便是酷厲之色。

這樣一個人,比起殺氣騰騰的叫囂還要叫人害怕。

“適才是誰說要去敲登聞鼓?”拔馬到眾人跟前,孫錫恩冷冷問。

“是……是小人。”那攢吏躲不過,眾人都往后縮,只能把他推到前頭來。此時他后悔萬分,原本那些膽氣也不知飛到哪兒去了。到了此時,他才后悔萬分,為什么要出來趟這種渾水,就算丟了吏職,也遠比面對眼前的孫錫恩好些

此時看熱鬧的人都四散而走,就剩下這些鬧事的小吏,一時間,無比的威壓和孤單感,壓的這些人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