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負,從被孤立開始。
打飯,饅頭只有半塊,肉菜只有湯水。
一隊正好十人的座位,讓不出劉火宅落屁股的地兒。
自由對戰,無人相陪。
射擊或者刺槍,立時有人擠上搶占位子。
劉火宅第一個下午的訓練,就好像是旁觀者,無論如何融不進隊伍里面。
就連站隊,緊捱著他的一人都別別扭扭歪歪斜斜,寧肯被訓,也要與他隔一個身位。
于是沒多久,他就被叫出去罰跑。
不是昨天那人,但方式是一樣,他騎著馬跑,劉火宅在后邊追,從谷門到彀門,從彀門到谷門,來來回回,回回來來……
地猛營的人看的心花怒放。
他們都是新兵,不知幽燕情況,劉火宅拿大不來已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聽說又得罪了葉指揮,還想跟葉指揮搶女人?
嬸能忍,叔叔不能忍!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劉火宅一路奔馳,一路感慨……
隨著修行的加深,體力是逐漸強化的。
基本上每提升一級,你現在的走,就相當于以前的慢跑,現在的慢跑,就抵得上以前的快跑,現在的快跑,便能有之前拼命沖刺的速度……
劉火宅已是妥妥的四重,跟上馬速毫不吃力。
雖然今天的馬跑的更快了一些,劉火宅還有滿滿的真氣,還有元嬰魂魄與幾十條絕陰魂助力呢……
就是在走路,練武之人,走路能走累嗎?
這罰跑罰的,劉火宅倒比訓練更省心省力,逍遙自在。
邁著古獸鍛體訣,一搖三晃,一晃三變,來來去去的奔馳。
谷門,彀門,彀門,谷門……
三十圈下來,馬累了,換了匹馬。
五十圈下來,騎者累了,無奈回身看著體力仿佛無窮無盡的劉火宅。
七十圈下來,他如釋重負,天黑了,可以去吃飯了。
“不用跑了?”劉火宅大氣都不喘一下,恬著臉奔上前問。
“不……不用了!”騎者慌亂的下馬,拖著面條一樣的腿匆匆離去。
終于知道,昨天并不像自己那同伴說的一樣,是“一不小心”被劉火宅扇成豬頭的。
搖頭哂笑,劉火宅好整以暇去吃飯。
比較可惜的是,他在谷門、彀門之間來回近百圈的壯舉,沒被天威營、地猛營的人看到。
兩營后來被拉到城外野練去了。
所以到了晚飯時候,他依舊是孤立一隅,周圍冷冷清清,對著清湯寡水的飯菜。
當然就算被看到的,肯定也是這樣的結局。
“這家伙,難道真的是五重高手?”葉二郎收回了目光。
隨著目光收回,眼睛周圍一圈猙獰扭曲的肌肉緩緩平復。
這里是保州城北城墻上,保州城南低而北高,這北城墻之北,則又是迅速陷落的山脊。
保州城,原本只是個坐落在山頭的軍寨,后來慢慢發展,歷經多年生聚,才有了外面的城墻,有了更多的住民。
這北城墻是城中最高之處,登此遠眺,北能俯瞰幽州古道,南能遍覽全城,是葉二郎最愛。
劉火宅入軍后的表現,有的是通過屬下匯報,有的是運使目力,幾乎全在葉二郎眼內。
前日輕月樓上的疑惑,似乎可以得到印證,但是葉二郎仍舊有些不信。
為何?
因為五重高手太少!
六重便是先天,天下之大,哪里皆可去得。
所以五重,便是凡人修行的巔峰。
先天高手,全天下加起來,數量未必能過百。
五重高手雖然多,雖然多上很多,這些人里倒有八成,是白發垂髫的老者,終生無望晉級的。
就是這么殘酷,五重突破六重,一百個人里未必能有一個。
四重突破五重,情況能稍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劉火宅才多大年紀?自報的是十八,就算假的,南宮擂有天機驗證之法,沒人超過二十五,二十五歲的五重高手,這也有些驚駭了呀!
哪怕自己,自詡天賦高絕,又從小藥罐里泡大的,迄今為止,不過剛剛夠到五重的邊罷了!
而且,自己的見識,豈是輕月樓中嫖客能比的?
劉火宅借云若發出的劈空掌,在別人眼里天衣無縫,在葉二郎眼中,也疑慮重重。
只是驚鴻一瞥時間太短,無法確認罷了……
這家伙到底什么來路?他來此,又究竟有何打算?葉二郎皺眉沉思。
黑袍一展,整個人就如枯葉,飄飄搖搖飛出了城頭,沿著風,順著地勢,一路向城南方飄去。
“城守!那小子!當時有他!”劉火宅沒有注意,葉二郎也沒有注意,當他運使目力遙遙注視劉火宅的時候,也有另外一人,目光牢牢鎖定了劉火宅。
韓華裾面目猙獰,八分意外,九分驚懼,十分憤怒,勃然忘形指定了劉火宅。
南宮坡看著短短十來天功夫,憔悴虛弱的幾乎脫相的心腹愛將,順著他指向緩緩看去,一臉意外:“他?”
劉火宅?他記得啊,南宮一家,人情最后就是托到他這里的。
只是,托的人不對!
南宮鈴,這遠房叔叔家的女兒,秀色可餐,無論是拿她和人聯姻,還是自用,都是極品。
她陡然間托家里,照顧劉火宅這么個外姓男人,南宮坡怎能待見?
劉火宅眼下的遭遇,是混合了南宮坡的默許與葉二郎的針對的。
也算本事啊,還沒開始,就先把保州軍的首領與風頭最勁的營指揮給得罪了!
“城守,我們該怎么辦?”韓華裾不由問道,“他可能是委鬼軍的刺探,更有可能,已經猜到了我們的事,不能留他……”
“怕什么?”南宮坡微微一笑,微不可見的聲音低語,“好死不死,正分到那葉二郎手下,都不用我們親自動手的,只需要填把柴火!”
當然,此時此刻的劉火宅,對這些一無所知。
天黑了……
他回到了地猛營的通房。
缺乏有效的照明手段,物資也不怎么豐裕,邊軍的生活相對簡單。
若發了餉,便去如輕月樓或者賭場之類的地方花差;若是餉已經花光,便只有一件事——睡覺。
而地猛營這樣的新兵,還沒有選擇前者的權利。
不過今天晚上,他們有了另一個節目……
早早被窩里鉆定,這些人直挺挺躺著,大腳丫子張開,眼睛使勁向下,偷笑的看著地中間的劉火宅,看他要如何睡覺?
床鋪上,那一堆雜物中午怎么擺的,現在還怎么擺的。
劉火宅想睡覺,便得搬開雜物,想要搬開雜物,未免就會被憋了一天的第一都兄弟暴錘一頓!
肯定十分之過癮!
唉,參了軍,大家似乎變聰明了!
屋里除了劉火宅,還有三十九人,每個人都在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