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搞不對啊,要惹大麻煩!”
依舊是在省委常委院遲安峰的住處,汪國利雙眉緊鎖,面前擺放著玉蘭市委的紅頭文件,就是市委常委會剛做出不久的處分決議。
“姐夫,你說什么?”
遲固愕然問道。
這份文件是遲固帶回家的。氣哼哼的甩給了老爺子看。
黨內嚴重警告,行政記大過,還則罷了,勒令在高新區工委會議上做書面檢討,卻是糗大了。遲固從小到大,幾曾受過這種委屈?
遲固剛出生那會,父親遲安峰就是副處級干部了。遲安峰當官的手段很是了得,大動亂期間,也未曾受到太大的影響,說遲固是糖罐里出生,蜜碓里長大,一點不過分。隨著遲安峰的官職步步高升,遲固的公子哥習氣亦是越來越足。待得他自己迸了體制之內,仕途也順利,高歌猛進,毫無阻礙。
不稗這回給人家當眾揍成熊貓。臉面丟盡還不簟,還要做公開檢討,丟人丟到了姥姥家,遲固簡直氣壞了。
這是回家向老爺子興師問罪來了。
遲固還擔心自己一個人份量不夠,連同老婆孩子一塊叫回來。他
的兒子可是老爺子的心頭肉,寶貝得不得了,比他自己小時候還要更受
瞧瞧吧,老爸,你兒子都被人家擠兌成什么樣子了!
遲安峰看了這個文件,也略有些不悅。
黨紀政紀處分,倒是必要的。總要對上頭有個交代。這個勒令書面檢討,就有點畫蛇添足了,太損傷遲固的威信,往后不好開展工作
“就是啊,姐夫,這樣搞太過分了,往后我還怎么在長河區混啊?
一點威信都沒有了!”
遲固見姐夫皺著眉頭不吭聲,就自以為是的加了一句。汪國釗苦笑一下,對遲國道:“小固,你還真是很天真啊!”
“姐夫,你什么意思啊?”
遲固很是不滿。不過在汪國釗面前不敢怎么放肆。這位姐夫,可也是A省政壇的一個傳奇,四十歲不到就擔任了吳西市市長。典型的少壯派代表人物。汪國釗為人極其陰柔,政治斗爭i\}眼光極準,往往對手被搞垮了,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宛如一位絕頂高手,殺人于無形。
“爸,玉蘭市委這么搞,小固很危險了!”
汪國釗不理遲固,對靠在沙發里抽煙的遲安峰說道。
“危險?姐夫,你到底要說什么呀?”
遲固先是吃了一驚,隨即很不悅地嚷道。他覺得自從汪國釗當上市長之后,越來越神神叨叨的了。偏偏老爺子對他說的話十分重視,基言聽計從。
不過這也難怪,汪國釗本就是逗安今的秘書出身’。以前給遲安峰做秘書的時候,就是遲安峰的智囊。遲安峰在政界能夠屹立不倒,汪國釗與有力焉!
“小固,好好聽你姐夫分析。多大的人了,還是鄔么毛躁,一點都沉不住氣!”
遲安峰瞪著遲固,低沉地呵斥了一句。
遲固便氣呼呼的閉上了嘴巴。
“玉蘭市委這個決議,擺明就是欺負柳俊是外來戶了!可是別忘
了,人家后面還有一個省長呢!”
汪國釗陰郁地說道。
遲安峰老是老了,退了休,但政治敏威性還在。一開始的時候,沒有過細去想。汪國釗這么一提醒,頓時恍然,哼了一聲,說道:“丁玉舟糊涂!”
汪國釗陰陰一笑,說道:“丁玉舟不糊涂,似是想做漁翁!”
遲固越聽越不明白,又忍不住問道:“爸,姐夫,你們打什么啞謎
啊?”
汪國釗瞥了遲固一眼,心里頭嘆了口氣。
岳父老子精明一世,怎么生下了這么草包的兒子?
“國釗,小固還年輕,不懂事。你給他解釋繹釋,讓他長點見識!”
遲安峰這話,依舊透出了十二分的溺愛。遲固智商并不低,都是被太順利的環境給寵壞了,硬生生被溺愛成了一個紈绔!
說起來,遲固也不小了,三十五歲,級別也上到了正處。通常別的干部,沒有遲安峰如此硬扎的靠山,到了遲固這個年紀和位置,誰不是精明過人?
就是柳俊,差不多比遲固年輕了十歲,單看牟尋會這份決議,就能知道,鐵定是個成了精的家伙。
“小固啊,你換位思考一下。假設你是工委書記,柳俊是在你的位置上。你剛剛到任,就為了這個沖突事件挨個黨內處分,你認為,作為直接引發事件的政法委書記。該怎么處理?”
遲固一怔,脫口而出道:“把他搞走!”
汪國釗淡淡一笑,閉上了嘴巴。
原來你也知道!
現在玉蘭市委這個決議,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了。叫柳俊如何服氣?遲固擺明你配合柳俊,已經在工委會議上“指桑罵槐”的出過一回城了,還逼著管委會如數撥給了政法機關兩百多萬,跋扈的嘴臉暴露無疑。換了誰做工委書記,都絕不會容忍下頭有這樣囂張的副手。
依照正常情形,玉蘭市委應該嚴厲批評遲固,甚至采取強硬措施,調整遲固的工作。
無巧不巧的,出了與駐軍沖突的事件,柳俊都挨了處分。至不濟也要將遲固調走。這還遲安峰的面子上了。換一個人,很可能就地免職,進一步追究責任。
如今玉蘭市委卻搞了這么一個明擺著欺負人的決議出來,雖然在文件上欲蓋彌彰的提了一句“柳俊同志自請處分”,也掩蓋了不了欺負外來干部的本質。
玉蘭市委這個決議,等于是逼著柳俊下死手!
假設偏不定遲固。柳俊往后在長河高新區,基本上也就不用想建立威信了。對于一個二十六歲就走上副廳級領導崗位的人。焉能接受這么一個結局。
柳俊初來咋到,人生地不熟,或許拿遲固沒什么辦法。可他是何延安點名調過來的戰將啊!玉蘭市委等于也是在鬮接逼迫何延安出手。不然,何延安的威信都要大受打擊!
瞧睬這省長大人怎么當的,連自己調過來的人都保不住!
玉蘭市、委和丁玉舟。真要保遲固,其實有很多辦法。但首要的前提,就是要先給柳俊留面子,也就是給柳俊留一條退路。先給柳俊留了面子,然后重重處分遲固。叫遲固吸取教訓,低調做人。至少在今后半車到一年之內,好好配合柳俊的工作,這,是上佳之策。如果退一步,那就是遲固自己說的——搞走他!
調走遲固,給長河區新配備一個政法委書記,柳俊就沒有了緊咬不放的理由。
“玉蘭市委這個決議。就是一份宣戰書啊!
汪國利微徼一聲嘆息。
遲安峰的雙眉,老早就皺得緊緊的了,悶著頭抽完一支煙,沉聲說道:“丁玉舟為什么這么干?”
汪國釗也蹙起眉頭。沉吟稍頃,說道:“這個,我也不大好說。不過,我猜很可能是因為爸爸你的原因!
“因為我?”
這一回連遲安峰也不大明白了。
對。我想這其實不是丁玉舟自己的意思,應該是大老板的意
遲安峰與遲固都是悚然動容。汪國釗是吳西市市長,他嘴里的大老板,指的無疑乃是省委書記
靳秀實。
“不是吧,姐夫。柳俊是什么玩藝,大老板會惦記他?”
遲固又是不以為然。
這話只是說了一半而已。剩下的一半就是:我遲固就更加不是玩藝了,更加上不得大老板的臺盤。說柳俊和我之間的那點破事會被靳秀實看在眼里,簡直就是笑話。
遲固再自大,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糊涂!”
遲安峰難得沖兒子發了火,喝了這一嗓子,隨即站起身來,在客廳里來回踱步。
他現在,已經完全認同了汪國釗的看法。以丁玉舟和他的關系,全然不必要得菲他,一點好處也沒有嘛。如果真如汪國釗所分析的那樣,靳秀實暗地里親自插手了此事,目標只有一個,就是何延安!
何延安自擔任A省省長以來,因為她強大的背景和相對年輕許多的事實,給靳秀實造成了巨大的威脅。兩年之后換屆,靳秀實的年齡正好是踩在線上。運作的好的話,有可能再留任一屆運作失敗,那就只能退了。不過就算是退,也有很多種退法。
何延安肯定是不希望在省長位置上再干一屆的。
所以省委和省府的兩位一把手,矛盾很難調和”靳秀實是想要借這個機會,讓何延安與遲安峰正面沖突,不管結果如何。本土派干部都會更加緊密的團結在靳秀實身邊。這個乃是可資利用的巨大資源。
遲安峰作為老資格的本土干部代表人物,雖然對何延安的許多施政措施不是很感冒,但已經迫了下來,卻也不愿意被人家當槍使,無緣無故與何延安結怨。從長遠的觀點來看,得罪何延安,對他遲安峰和他的家人,都沒有半點好處。
“那現在怎么辦馬上把小固調走?”
遲安峰停住腳步。盯著汪國釗問道。
汪國釗搖了搖頭。說道:“怕是不行。真要是大老板的意思,丁玉舟不會同意調走小固的!不然他也不會做出這樣的決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