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非常清楚,當他在洗玉湖上使出“萬古云霄”,更將其化為一道靈符,擱在手腕上之后,他在這場涉及多方多個勢力的混亂角力中,就已經徹底地勝出了。
也就是說,事態的利好一面,正在向他這位“勝利者”傾斜。
最妙的是,余慈沒有做出任何“超綱”的事情。
他是在一場針對他的兇險刺殺中,憤起反擊,擊敗了包括血府老祖、趙相山在內的眾多強人,堂堂正正獲得了勝利。
也許這里面,有部分時段,他所造成的影響,“波及”了許多無辜之人。
可作為“地主”,也是北地三湖的規則制定者,洗玉盟沒有能夠盡到維持基本常態的責任,血府老祖也好、趙相山也好,都常年存在于洗玉盟勢力范圍內,完全可以認為是洗玉盟的一部分。
更不用提,用以維持“公正”之用的三元秘陣中,都出現了孫維幀那樣的大漏洞。無論是從道德常識來講,還是從洗玉盟漫長時間里形成的基本規則來講,最大的責任人不是別的,就是洗玉盟自己!
只是,余慈又豈能讓他如愿?
寒竹神君最初的表態,還是比較有誠意的,尤其不看他那張僵硬面孔的前提下:
“就盟中商議的原則:天君與赤霄天,在環帶湖時就有仇怨,不過那在夏夫人送去玉冊,邀請天君參加碧霄清談之前。此次碧霄清談之會,名為夏夫人召集,實是盟中之意,但凡是正式邀請的,都是洗玉盟的貴客。這一點,盟中也是有言在先,卻不想,今天竟是出了這等事情。”
寒竹神君就像是念稿子,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血府老祖乃是赤霄天地位最尊的數人之一,其言行、舉動,完全可以代表赤霄天。故而此次,赤霄天實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故而按照盟中法規,取消赤霄天下次大比資格,追回三年定額及不定額紅利,斷絕此后三年相應待遇,所有涉及財物,均轉由受害一方……即天君支配。”
說到這兒,寒竹神君頓了一頓,其實也是等了一等,想看看余慈是否“滿意”了。
只可惜,余慈連個最起碼的表情都欠奉,冷硬處幾乎能與他一拼。
寒竹神君心中嘆了口氣,繼續往下“念”:
“此外,沒收赤霄天在洗玉湖下礦洞一處,同樣交由天君處置。”
余慈還沒動容,周圍已經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洗玉湖上下,什么最值錢?
自然是湖水深處,那些大大小小的礦區、礦洞,其出產的高品質玉石,用途廣泛,又常用在關鍵之處,其產出完全可以支應“赤霄天”這樣一個宗門小半的開支。
硬摳這么一塊下來,再算上追討、截扣的所得,這簡直是拿赤霄天的血肉,去供養“上清宗”啊!
其實,對赤霄天而言,最狠的一手,還是取消大比資格。
洗玉盟大比,就是確定“天地人盛和”五類宗門未來一段時期品階的最重要評判因素。
赤霄天被剝奪了大比資格,就等于是自動下調至“和”級,想再靠大比一階一階打回來,重回到眼下這地位,至少要期以百年時光。
名聲、地位還在其次,真正讓人吐血的,還是其間的一切紅利、供奉,都跌了大半,宗門幾百上千口人,又該怎么養法?
赤霄天這是真正傷筋動骨了。
想得多的人,還考慮另一層:
將赤霄天黜落,等于是在人階宗門中空了個位子,而且是非常有“質量”的位子。
若不是赤霄天從事暗殺之類的生意,不可避免受到一定打壓,再加上宗門主力之一的血府老祖近年來渡劫失敗,傷了元氣,其實完全可以向地階上靠一靠的。
有這樣一個空位,洗玉盟再調度起來,可是輕松很多,某種意義上,也是給上清宗重新加入,掃清了部分障礙。
難道說,洗玉盟高層已經明確了態度,默許余慈重立上清?
至于對血府老祖之類的“兇手”,如何處置,反倒不是重點。
其實,現在洗玉盟高層已經內定,那是個“死人”了——不如此,余慈現在怎么可能活蹦亂跳,連額頭上的印記都消失不見?
退一萬步講,就算余慈之前沒下狠手,洗玉盟也要代為處置。
至于其余人等,也各有處罰,但想來余慈也不會太在意,寒竹神君就略過不講。
可恨的是,余慈依舊是面無表情,只拿眼光盯過來,一副“你繼續”的模樣。
沒的說,肯定還要拋出第二個!
寒竹神君繼續“念”:“至于無極閣……”
才開了個頭,余慈突然插言:“赤霄天那邊,赤霄咒殺印所涉及的一應布置,都要繳來,其余再議。”
你娘……等我開口你才說!
寒竹神君多么想把之前五個字咽回去,可這又哪能夠?
他對余慈的惡感再進一步,且更頭痛的是,這么一個要求,還真是讓人為難。
真的細想一番,無極閣這籌碼,其實很難留在手里,可赤霄咒殺印不同,那涉及一處秘府,一處祭壇,眾多法器,以及相應心法奧妙,等于是又在赤霄天身上,狠扒了一層皮。
就算赤霄天如今是任人魚肉好了,可從另一個角度看:
今日一戰,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淵虛天君在神意攻伐、情緒神通等方面的能耐,再掌握了赤霄咒殺印,真給他改造成功后,是徹底不讓人睡覺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