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慈說是收到,其實沒能及時趕過去。
他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從南到北,從最南端的奇石灘,一路趕至北海、東海交界海域,也到金幢教占據的兩處外海礦區轉了轉。
沒逗留太長時間,俱凈坊那里,“有些人”已經心如油煎,主動召集各方宗門、勢力,打著為淵虛天君洗塵的名義,邀余慈回返。
這個邀約,對余慈來說,倒也頗有意義,等于是俱凈坊、乃至于洗玉盟各宗對他主導地位的正式承認。
對“有些人”來說,也等于是飲下一杯苦酒。
余慈沒有拒絕,按照趙相山的謀劃,這也是他“收獲”的時刻。
星煉銅這樣的珍稀材料,就是把俱凈坊各宗聚在一起,才有大量收集的可能,余慈可不能錯過這樣的機會。
至于外海礦區,就先讓寶蘊盯著,為防萬一,又把玄黃派去鎮場,想來除非是鬼鈴子親臨,金幢教祖殺至,都可放心。
不過,事情的進展倒是出乎意料地迂緩,寶蘊先前的興奮,很快就變成了無聊。根本原因就一個:
朱文英的行動,出乎意料地謹慎保守。
她根本沒給“螳螂捕蟬”的“藍副執事”使壞的機會,頭一天夜里,確實潛入海中,然而只是在兩家礦區的分界線上徜徉一段距離,就徑直回返,把“藍副執事”和寶蘊,都給閃了一記。
什么“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都放了空炮。
當然,寶蘊也好,“藍副執事”也好,都看出來,朱文英在“散步”,但那只黑貓,卻是穿透了金幢教礦區的封禁,跑里跑外,出入自如,不知在搞什么鬼。
可就是知道了,似乎也沒什么用。
在天亮之前,朱文英便回返苦島,第二天仿佛沒事人一般……
不,還是有點兒事的。
她派人請“藍副執事”過來,將昨天黑貓叼過來的辰光石交過去:
“昨日只顧得琢磨其中的祭煉手法,卻忘了這是有主之物,今天請執事到此,是想請執事幫忙個告示之類,看有沒有人來認領。”
認領……
如果“藍副執事”還是藍副執事,眼下心緒必定非常精彩。
其實就算現在,那位“藍副執事”心中,也是好生古怪。
“……如你所愿。”
簡單的對話過后,“藍副執事”攜那顆有主的辰光石回返,告示什么的且另說,她也要好好琢磨一下,究竟這個辰光石上有什么學問,朱文英又在折騰什么!
隔了半日,告示終究掛了出來,很快,隔壁就派人來拿。
金管事則沒有再和“藍副執事”交流,也許,那位對突然迂緩下來的局面,也是很難拿捏吧。
連續七日,外海礦區風平浪靜,魔門東支陳兵海外,洗玉盟諸宗嚴守海岸線,倒把幾個礦區全當成了飛地,雖不能說音訊不通,總是不太方便。
而關乎生死的因素淡化之后,有關切身利益的追求,很快就抬了頭。
隨著“霧鬼”、“咒鬼”的沖擊力漸漸消褪,俱凈坊這邊,想要打破僵局的呼聲漸高,而且當日帝天羅與“咒鬼”的交戰,終究還是有人看到的,真相既出,“某些人”更是群情激奮,到余慈眼前請愿的次數也大大增加。
只是,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被余慈轟出門外。
“四鬼”的名頭壓不住人,淵虛天君還壓不住嗎?
這幾日,余慈盡展強勢獨斷的的行事風格,而坊中最大的幾個宗門、勢力又不可能聯合,“某些人”也沒有得到來自宗門的進一步支持,越顯得勢單力孤。
這樣,內有余慈鎮壓一切異聲,海外又有朱文英詭異行徑,諸事不順,陳喬然也變得焦躁起來。
最讓他不可理解的,還是金幢教祖的態度。
遇大事有靜氣,確實是上位者的做派,可如果“靜”得過分,那就是木訥了。
他已經忍不住向“更上面”傳訊相詢,得到的答復是:
后援將至,外海接應。
這兒要什么外援?
陳喬然更是難以索解,與蔡鵠商議,后者卻因為他私自繞過金幢教祖越級上報,很是不滿。
話不投機,幾句話下來,兩人就生爭執,陳喬然上千年的養氣功夫,一朝破功,直接拂袖而去,卻又要按著上面的命令,布置接應事宜,一時間情緒翻涌,惱恨不己。
“這位陳師范,不過爾爾……”
余慈坐在俱凈坊各宗專門為他安排的靜室中,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此刻,陳喬然的情緒激烈,心念層生,形神交界地簡直就是空門大開,如果他有意魔染,也就是一念之間。
當然,如果不借助照神銅鑒的話,必將是一個長期而反復的過程。
畢竟,陳喬然沒病沒傷的,一旦靜心定神,以其劫法宗師的心境修養,十有會現不妥,至少也會有些許感應,雖不至于想到是外魔入侵,但只要做起功課,就會和余慈的染化形成拉鋸。
這才是魔染的正常狀態。
余慈不指望、也不會另生枝節,給計劃改造完善的照神銅鑒添亂。
尋常的魔頭,可不像余慈,精通黑森林法門,余慈也只要是留個后門,收集情報罷了。
比如現在,就有了新情況:后援,是哪個?
思忖間,寶蘊再一次傳來消息:
“你那個美婢又溜貓去了……你也不管管?”
朱文英的行動很規律。
白天,她非常老實地按照淵虛天君與魔門東支達成“封海協議”,根本不想離開的事兒,領著商隊,在苦島礦區勘查礦石原料,和三希常管事就價格、運輸等事進行談判,完美履行商旅主事的職責。
可待到夜里,她卻是每每潛形出海,繞著兩個礦區交界處,也不深處,只溜貓散步,誰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樣的進展。
日日夜夜折騰下來,螳螂也好,黃雀也罷,都積了不少怨念,寶蘊更是一有機會,就把朱文英可勁兒地貶損,大有翻身做主子的意思,虧得她當年在北荒,還受過人家的照料。
其實余慈也是,怎么說他也是堂堂正正在東海亮了名號,傳令各礦區,莫不遵從。難道朱文英就不知道?幾日來,根本不與他聯絡。
即便他在北荒用的是“九煙”的身份,可蕊珠宮那邊都該清楚才對。
余慈也在想朱文英的真正盤算,只呵了一聲:“等她真的闖空門再說罷。”
寶蘊忽然沉默。
“怎么了?”
“她進去了!”
終于動了!余慈重重拍膝:“盯緊了,還有那位‘螳螂’也是……”
寶蘊懶洋洋道了聲“黃雀明白”,便中止通信,自去盯梢。
余慈沉吟片刻,也與趙相山溝通,大致確定了行事方式,便也出門,要親自往那邊走一趟。
朱文英真的進入了金幢教礦區,而且一進就是上千里路,如同在自家地盤,各處地形,都是胸有成竹。
作為靈符化生的奇妙存在,“九命”確實是有那么一點點兒的靈性,但真要如臂使指,也有一個極限距離,大約是一千五百里左右。這兩日,她便通過“溜貓”,將金幢教礦區與苦島礦區交界地的大片區域,察探了一遍。
心里大致有了譜,也收獲了除第一個關涉“辰光石”的陣禁節點外,另外兩處相同的布置。
但這已經是極限了。
距離獲取明確信息,還差了一些。
所以今晚,在諸事安排得當之后,她冒險穿入礦區,進一步探查。
由于具備明確的思路,新的收獲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半個時辰之后,新的陣禁節點被找到,至此已經是四處。
朱文英沒有觸碰陣禁,拿出辰光石招恨。只是取出一枚特制的玉牌,上面是根據節點布置畫出的圖略,如今再添一筆。
隨即她畫了個印訣,將牌子放在九命眼前。
九命眸中,幽幽碧光照射,在牌子上掃過,復雜的線條忽生忽滅,旁人必定看得稀里糊涂,但朱文英卻是非常清楚:
“按照宮里劃定的陣禁法度,還有六種可能,不過,再算上月來打聽到的消息,消減不太相關的幾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要進一步確認的話,下一個節點,要繞個遠路……
算一算時間,她準備繼續前行,可才抬頭,就有聲音響在耳畔:
“這位道友,此地是本教產業,沒有協議,是不能進來的。”
朱文英定住身形,從容答道:“本教?是金幢教的道友?這里不是苦島礦區嗎?”
“道友需知,苦島外海以北四百里外就是本教產業,共有海底界碑五十余處,海上海下封禁三層,我也奇怪了,道友是怎么進來的……呵呵,這幾句話鄙人憋了七天,總算是說出口了。”
說話間,人影顯現,距離朱文英還有里許距離。
朱文英長眉微蹙:“你是誰?”
“敝人姓金,暫為礦區管事。”
金管事微微而笑:“這幾日,朱道友那只貓進進出出,好生靈巧。九命幻靈符,當真名不虛傳。湛水澄湛仙子,也不愧是天資神授的符法高人,竟然能造出這種奇妙之物。
“不知,可否借我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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