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見得?他們是蠻族的探子?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白十三下手廢了他們的?”白商陸神情凝重。北關城這些年在鎮北大將軍陸英的鎮守之下,百里內都不曾發生過大戰,城內百姓幾乎算得上安居樂業,如果蠻族再次試圖入侵,就算鎮北軍大勝,估計北關城也會亂上好一陣。
“這樣四肢不怎么發達頭腦還特別簡單的笨蛋怎么當奸細,就算蠻族人真這么笨把他們派來臥底,他們也必定低調行事,哪里會冒著身份敗露的危險公然鬧事?”
“哼!北關城內,除了努蠻族那些新來的笨蛋不知天高地厚,哪里有人敢到我們白家的產業上去搗亂,真的嫌命太長嗎?再說,蠻族的人對付我們白家,半點好處沒有,他們雖然笨,也不至于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傻事。對方故意收買努蠻族的蠢貨前來搗亂,一來是想混淆視線,二來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白茯苓不屑道。
“你的意思……是朝廷的人想對付陸將軍,所以先來試探我們?”白商陸不太懂什么叫“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憑著和白茯苓多年相處的經驗,大概能猜到她的意思。他最近也聽到一些風聲,說朝中有人對鎮北大將軍不滿,可能會對他有所動作。陸英所處的位置,等閑人不敢招惹,也沒必要招惹,會對他動手無非是來自交戰雙方的高層人士。
在北關城,隨便抓個人問,和鎮北大將軍關系最好的是誰,十個里頭十一個會說是白家,尤其白家小姐。陸英在軍政上清清白白,名聲極佳,要對付他最順手的突破口就是與白家私相授受這件事了。
“應該八九不離十了,努蠻族的蠢蛋開始只是叫囂挑釁,故意制造事端而且想拖延時間,好等某些重量級人物前來救場。對方大概是想借此激出白家所謂幕后主事人吧。阿爹娘親都很低調幾乎足不出戶,我又是個小姑娘,大家都覺得白家一定另有幕后勢力。普通客商就算好奇,也不會太過在意,更不會無聊到派人挑釁刺探。但朝廷上那些人,從來想象力就很豐富,說不定都幻想出好幾個邊軍與不明勢力勾結圖謀不軌的版本了。”
如果楊珩與他的謀士列當在場,聽到白茯苓這一番幾乎全中的推論,想必臉色會精彩異常。
白商陸苦笑道:“小姐既然猜到對方的身份,為何還出手這么重?”他們說到底不過是依附于陸英勢力下的商人罷了,雖然也有自己的力量,但都是不能放到明面上來的。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過,否則等于給陸英添麻煩。
白茯苓挑眉道:“我討厭別人用這種方法在我面前搗蛋,再說真要是朝廷的人,莫非還能因為我打幾個蠻子就向大哥問罪不成?”
“最重要的是……方海的醫館很久沒有大生意了!再這么下去,他猴年馬月才能贖身啊。”白茯苓說到這個,馬上奸笑起來。
方海也是白家培養的人,賣身契不幸就在白茯苓手上,按照規矩只要他攢夠指定數額的銀兩就能自贖其身,恢復良民身份。
方海雖然名義上已經賣身白家為奴,但他同時也是當世神醫辛夷的得意弟子,學成后就在北關城中經營醫館。因為北關城已經有太長時間沒有戰爭,他又年紀輕輕,很難令病人信任,所以平常收治的都是一些傷寒感冒之類的小病小癥,來求診的還絕大多數都是別無選擇的窮人。方海醫術高明心腸又軟,經常免費為病人診治,直接導致醫館經營困難,幾乎入不敷出。
別說贖身了,連白家替他出的開醫館的本錢都還不了,一代神醫弟子混到這個份上,也算是極品了!
“努蠻族那些人還能治?!”白商陸有些意外,剛才所見,他們恐怕關節都被白十三他們打壞了。
“能治啊,白十三他們出手很有分寸的,他們就看上去比較慘而已,應該已經有人把他們送去方海那兒了,治好一個五百兩,包他們一個月能走能動,半年內枯木重生、行動自如。方海有了這樣的活廣告,還不財源廣進客似云來?!你看,我不但廢物利用,還照顧了方海的生意,這就叫一舉兩得!”白茯苓得意道。
白茯苓扶著丫鬟白果的手上了馬車,回頭沖白商陸笑道:“你就一張冰山臉,實質上心腸軟得要命,一路惦記那幾個蠢蛋的傷勢,現在放心了?!難為楊梅還能透過現象看本質,堅持要對你以身相許,不愧是我手下出來的人!眼光就是好!”說罷也不管白商陸那尷尬的神情,吩咐啟程。
這次去的是城中最大酒樓通云樓。白茯苓每次到北關城,必然會到通云樓用過餐才回百里山白家莊。
通云樓的老板黃柏也是白家出來的人,五年前已經贖身,白家對于這些舊人向來十分照顧,加上這位老板之前乃是白家的廚子,做得菜甚合白家上下的口味,所以也成為白茯苓進城的首選用餐地點。
黃柏早早已經得了信,將三樓雅座整個留了下來,派人仔細打掃洗抹干凈,只等白大小姐惠顧。白茯苓的烏木車來到樓前,馬上就有小二熟門熟路地上前來安頓車馬,將一行人請到三樓就坐。
夏日午后天氣易變,白茯苓才坐下沒多久,天邊便涌出一團團烏云,眨眼遮天蔽日,隨著電光一閃,雷聲隆隆,黃豆大的雨點從天上潑灑下來,客商行人紛紛走避,街上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白茯苓倚在窗邊,對身邊幾個丫鬟笑道:“你們知道我為什么心情這么好嗎?”
幾個丫鬟齊齊搖頭,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誰知道你忽然眉花眼笑為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