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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樂極生悲”,也許是禍事總是喜歡選擇在你最幸福的時刻來到你面前,總之在新年過后,即將上班的前一天,那個紀念前生的雪人還好端端地站在雪地里幸福地傻笑,那個叫命運的小蝴蝶扇動了它黑色的翅膀……
輕輕至今還記得,那一天,天氣很好,下了十來天的雪停了,太陽升起來,照著整個皇城銀裝素裹,閃爍著迷人的七彩光芒。那一天,她睡飽了覺起來,看著外面一顆顆青松上壓著白雪,像極了圣誕樹,雖然不可能在襪子里找到禮物,但她的心情還是美麗極了。那一天,她吃過早飯,站在文淵樓院外的臺階上,眺望著太液池里光滑平靜的冰面,暢想著自己滑冰的美好畫面,站在陽光里微笑。那一天,她站在那里,看到至高無上的皇帝,帶著他的影子跟班太監周福,遠遠地從一片冰天雪地里走近。
話說,那一天,我們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并沒有身穿他耀眼的代表色,只是一身墨色;或許還是因為她很好奇這文淵樓里難得的訪客,所以她站在那里,并沒有避開,也沒有回去叫大姐。
那一天是承平七年正月初五。
“你是管理藏書樓的宮女?”那太監問道。
“是的,你們是什么人?”
“大膽!這是……”
“罷了,朕只是來看看……”那個墨色男人打斷了太監的話,徑直走進院子。
“還不跟上去伺候著,那個皇上!”太監低聲呵斥說著,快步跟上那個男人。
皇上嗎?恩,長的很俊美,看起來很溫和。是個好男人。她不知道從那里得出了一個結論,收回了自己肆意打量的目光,跟了上去。
走到那個傻笑的雪人前,男人,額,皇上的腳步頓了頓,險些讓低著頭跟在后面的輕輕撞了上去。
“這個雪人是誰堆的?”
聲音也很溫和。輕輕想到:“回皇上,是奴婢一個人堆的。”雖然聽不出來有怒氣,但是根據前世里電視小說里的大量經驗:皇族都是怪脾氣的一群人,還是不要牽連到別人為好。
“哦?堆得不錯。”
笑容好溫暖。輕輕回道:“謝皇上贊賞。”
到了文淵樓前,那太監麻利地上前開了門,幾人進去后,太監又從后面掩上門,而皇上則自顧自地上樓去了。
上樓了?!輕輕再沒有心情偷偷欣賞皇上這個極品男人的音言笑貌,心里哀嚎地向各路大神祈禱道:“千萬不要去四樓……”許是她平日里從沒有祈禱過,東方西方的神仙一個也沒有出手救她,她只好戰戰兢兢地跟在后面,眼睜睜地看著皇上徑直上了四樓。也許皇帝從來沒有來過呢?那樣就不會發現藏書變了位置……就算他來過,也不一定會記得的……輕輕安慰自己道。
太監打開了第四藏書室的門。皇上徑直走到第三排第二個書柜。輕輕還記得那里原本是雜亂的放著些前朝名人的筆記,現在是一些音樂曲譜。輕輕看著皇帝對著書柜上上下下看了幾遍,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又在旁邊的書柜上看了幾眼。
“皇上,奴婢斗膽,請問皇上要找什么書?四樓的書奴婢都是極熟悉的。”輕輕一看皇上的樣子,心道要壞,怕是皇上對這里的書也是很熟悉的。
“四樓是你在管著?朕記得原本這個位置有一本郭子儀的筆記,對吧?”
可不是有一本郭子儀的筆記,只是那本兵法、家訓、政治什么都有點的筆記當然不會跟樂譜放在一起!“回皇上,奴婢這就給您找。”輕輕說完,快手快腳地走到第五排的莫一書柜前,抽出了那本《郭氏雜談,恭敬地到皇上面前。
“這里的藏書位置,是你變動的?是誰讓你做的?”聲音還是很溫和,可輕輕聽來心里很是顫了顫。
“回皇上,是奴婢自己覺得亂,自己做主重新整理的。”
“唔,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啊?”對皇上突然轉變話題很不適應,輕輕頓了頓道:“奴婢怕冷,自己想著法子保暖。奴婢管這衣服叫羽絨服,比棉衣暖和。”
“恩。”皇上突然又接過輕輕手里呈了半天的《郭氏筆記,半天沒有說話。
輕輕心里直打鼓,大著膽子偷偷地掃了皇上一眼,只見他摩挲著那本筆記,人卻像是在沉思,看不出是喜是怒。這是個好男人,情況也許并不太壞。只是怎么如此安靜?輕輕的心被七上八下地吊著,不自覺地把身子往角落里輕微地移了移。
“周福……”平淡的語氣此刻在輕輕聽來猶如鳴雷,皇帝身邊果然不好呆,是生是死,就聽這一回了……
“奴才在。”
“你先下去。”皇帝說著回到小書房,在椅子上坐下,道:“這個宮婢留下問話。”
“啊!”輕輕低聲驚呼,又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呆呆的往下首一站:留下我一個人問話,這是什么意思?腦子里忽然出現了一些歷史掌故……
“趙光義熙陵強幸小周后!額,貌似這個皇帝沒有趙二那么混賬,而且就我這容貌,比小周后不知安全多少倍……”
“萬歷皇帝臨幸王氏……?奧,這個貌似很靠譜,但是……但是……我不樂意啊!怎么辦怎么辦!”
怎么想到的全是這些亂七八糟的!難道是因為這個皇帝看起來是個好男人?輕輕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只是皇上面前,不敢亂動。
一時間輕輕心亂如麻,額頭冒汗,心跳加速,勉勉強強還維護了鎮定的摸樣。
“你說,這里以前擺的很亂,是嗎?”皇帝語氣已然平穩,只是輕輕再也不敢認為是溫和了,分明是有了怒氣。
額?這是哪跟哪?怎么又繞回書籍整理上來了?這個皇帝,怎么這么在意這一點點小事!輕輕迷惑,卻也不能不回話,只得說:“回皇上,奴婢只是覺得以前的分類不十分清楚,查找起來有些費時,就自作主張,將分類重新劃分,整理了……”
“你的膽子倒是不小!什么都敢自住主張……”
輕輕一聽,心知要壞,只好噗通一聲跪倒,“奴婢知罪,奴婢自作主張,擅改規例,請皇上責罰。”罰吧罰吧,罰我跪上幾個時辰吧……看在我第一次給人下跪的份上,大神你消消氣,該干嘛干嘛去,這里不是你老人家呆的地兒呀……
“罷了,周福……”皇上揚聲叫了周福進來,道:“將這個宮婢領出去吧,恩,罰上三十板子,另派差事吧。”居然說朕把書放的亂七八糟,那雖然是朕八歲時候做的,但也肯定比你一個宮女強多了……皇帝心里腹誹。
輕輕一聽到“另排差事,腦袋就是一暈:自己不過是小小動了一下排放順序,這就下崗了?這個……這個也未免太過分了吧!!!沖動之下就要責問,好在話出口之前還記得對方是皇帝,不是自己一個小小宮女能夠質問的。只是,真的就這么下崗了?她機械地跟著周福下了樓,被院子里冷風一吹,腦袋好歹清醒了些。旋即又意識到自己不僅真的下崗了,還要挨上三十板子,只覺得人生一片黑暗,不見半點光明。
“嗚嗚,我的幸福生活到此就結束了?”輕輕心里默哀。”日日與書相伴,生活沒有勾心斗角,全是平靜美好的生活就這樣被自己結束了?這真是……真是……
“周總管,奴婢想問問,領了板子,會分到哪?”輕輕暫時收起心傷,小心地問道。美好的人生轉彎了,還是要關心一下轉向哪里比較重要。
“你原來是哪里的?”
“應該算是精洗房里的吧。”輕輕想了想后,答道。只是還沒在那里呆過一天,她心里補充。
“那你還回去精洗房吧。”
“那個,總管,我到了年齡還是可以出宮的吧?”
“當然,你這只是小錯。你這丫頭,也是膽大,皇宮里的東西那是可以隨便改動的嗎?那文淵樓,可是皇上幼年學習過的地方。你……唉,你叫什么?”
“奴婢馮輕輕,承平四年入宮的。”幼年學習過的地方嗎?難怪罰了這樣重,原來是動了他的“私人領地”,該是自己倒霉。好在還是可以出宮的,輕輕心里稍微松了松,不是最壞的結果,黑暗的四周終于出現了一絲微弱的亮光。
“是那個做出搓衣板的?”
“額,是的。”
“行了,這就到了,自己進去領罰吧。”眼看刑律堂到了,周福看到輕輕沒心沒肺的樣子(哪個人就要挨板子的時候沒有一絲懼怕的?輕輕:我只是走神了),好心地提點了下:“以后你可要注意些,在這皇宮里,還是要規規矩矩地好。”
“謝謝總管教導。”輕輕感激地道:“能不能再麻煩總管派個人到精洗房,找到一個叫月兒的,說奴婢又挨板子了……”聽起來真是金玉良言吶,可惜她聽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幸福的生活已經長了翅膀,華麗麗地飛走了。
沒有人觀刑,她也沒有大叫。比起心里的悲傷,身體上的疼痛算不得什么。只是月兒怎么還沒有來?她馬上又要睡過去了……她努力地撐了好一會兒,才見到月兒焦急地過來,眼睛紅紅的。
“月兒呀,以后我要靠你照顧了……”輕輕勉強打起精神,強笑道。
“輕輕你這是……”
“以后再問。我馬上要睡過去了,你想辦法把我直接弄到精洗房去,以后我就跟你一塊兒做活了。我睡覺期間,你幫我把包裹收拾好,直接拿過來吧,替我跟大姐她們告個別……我自己要是再見到文淵樓,非要懊惱傷心死了不可……好月兒,都交給你了,我睡了……”
“你……”月兒還想說點什么,卻見輕輕已經昏睡過去,急的直跳腳。好在文慧帶著六哥幾人聽到消息也趕了過來,由六哥把她背了回去。
撇下幾人安頓輕輕這個傷號不提,周福安排完了輕輕的瑣事,回到文淵樓四樓,見皇上正在對著幾本小冊子出神,就靜靜地站在一旁。
“那個宮女,你安排去哪里了?”這個字體,和自己當年的字體幾乎一模一樣吶。
“回皇上,奴才讓她回了精洗房。”
“唔,那個羽絨服,你知道嗎?”
“回皇上,奴才有耳聞。聽說是棉布里面填上鴨絨鵝絨,極是暖和。還有……”
“說吧。”
“是,那個宮女,叫馮輕輕,幾年前想出搓衣板的那個。”
“恩。回吧。”說完把手里的冊子和上,原樣放回書柜,就要出去。
“那這里呢?”周福不得已,大著膽子問道。
“就這樣吧……”
額,那宮女真是白白遭了一出罪……周福心里小小地同情了一下輕輕,跟著皇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