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小事,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人生。雖然不知道懷揣夢想的少女是如何說服固執的父母,但事情卻一如青春勵志劇一樣發展了。
幾天后,李雪娟過來抓著溫雅蘋吐了一番苦水,直說:你哥也是犯糊涂了,怎么讓那個胡茬男拉出去轉了一圈就改了主意呢!也不想想,還真當自己閨女是天才了,要是真能闖出點名堂也行,要是不行,那還不就是白浪費那個時間和精力,說不定最后連個工作都沒著落,到時候連對象都不好找。
溫雅蘋也不好多說什么,當著面也只是說萬一小云要真是行了,拿個冠軍什么的也算是替老溫家爭光了。待送走了李雪娟才嘆道:“這小云,又鬧新花樣,可是老天保佑她真能闖出個什么名堂,要不然哥還不得被嫂子埋怨一輩子啊!”
甭管大人們都是啥反應,但白天鵝總算是邁出了展翅的第一步。春天來時,溫立云就離開了H縣,轉學入讀市體校。
也就是在這個春天,趙樹生和王小琴也終于結了婚。沒有后世豪華的禮車和那些奢華的排場。只有一輛手扶拖拉機,外加幾輛自行車,就這樣把新娘子接過來了。
三轉一響,自行車、縫紉機、手表外加收音機。趙家新打的組合家具,雖然在孟茹眼里看款式老舊,卻是最近正流行的。
墻上掛著之前拍的照片,卻不是婚紗照,男的雖然穿的是西服,可女的穿的卻是一件套裝。照片倒不是黑白,只是那個顏色怎么看怎么失真。因為現在的照片還不是彩色的,而是上色的。所以看上去總覺得有些別扭。雖然不是彩色,不是婚紗照,可照片中的主角臉上既緊張又羞澀且幸福的神情卻是一樣那么引人注目。
沒有酒店擺喜酒,席開多少桌什么的。而是露天搭了棚子,請了廚師到家,招待親朋好友。門前擺不下,也沒關系,一邊的空地,隨你用,街坊鄰居都不會言語半句。
壘起的爐灶,洗菜的切菜的上菜的清一色的婦女,全是親戚鄰居過來搬手的。一個特意圍了圍裙的專業喜宴廚師吆喝著吩咐這吩咐那,整個小廚房熱鬧得跟野餐營似的。
結婚的新人,也沒那么多講究,不像后世還要在司儀的指揮下耍各種花槍,簡單地舉行了一下儀式就進入敬酒環節。看著小琴姐穿了一件紅色鑲金邊的棉襖,在穿著西裝的趙樹生陪同下挨著桌的敬酒,臉上全是笑容,孟茹也覺得很是高興。
雖然現在的喜宴實在沒什么好吃的,沒海鮮沒新鮮花樣,都是什么四喜丸子、肘子什么的膩得很,可來參加喜宴的人卻個個都吃得笑容滿面。因為地方不夠,有些人是輪流上桌的,從上午10點多到下午三點左右,這一桌撤了再上另一桌客。孟茹都不只看到一兩個人連吃了好幾次,大嘆現在的人真是牙好胃口就好。
在一對新人抱著對美好未來的向往開始新生活時,孟茹也開始了她全新的生活。
北方的春天,風很大,甚至比冬天的風還讓人覺得刺骨三分。老人都說,這是開江風,只有這樣猛烈的風,才能吹開冰封一冬的大江小河。
也是在春天,歲數大的老人常犯老病,有幾次,在上幼兒園的路上,孟茹都看見出殯的隊伍。白花花的,空中飄著黃色的紙錢,還有人在隊伍前面撒著一分兩分的分幣做開路錢。隊伍一過去,就有好多孩子撲上去在雪化后顯得泥濘的小路上擠著拾那些零錢。
孟茹卻總是扯著媽媽的衣角,遠遠地避開。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現在的她對于生死充滿了敬畏之心。
姥爺的咳嗽一聲重似一聲,一聲緊似一聲。冬春交替,乍暖還寒,老慢支一犯起病來,咳得嚴重時就好像要把心肝都要咳出來似的。大口大口的濃痰,有時候又像喘不上氣來似的。
每次一聽到姥爺咳嗽,孟茹的心都揪揪著,有些怕。她知道媽也是怕的,為了姥爺,求了單位診所里的大夫回家幫忙打點滴,又想著辦法弄些清淡的東西給姥爺吃。后來還特意跟著學了打點滴,打肌肉針,自己琢磨著怎么能讓姥爺在犯病時舒服一些。而老爸,因為姥爺的病聞不了煙味,一咬牙,把抽了近二十年的煙也戒了。捏著白底紅字的羚羊煙盒在外面踱了很久,到底還是忍痛把煙盒丟了出去。
還好,隨著天氣越來越暖,風漸緩時,姥爺的病好了些,讓全家上下都松了口氣,原本幾乎天天上門來探病的親戚也漸漸來得少了。
就連孟茹都開始覺得上幼兒園有些意思了,少了路上罩在頭上的那塊紅紗巾,看這個世界都清楚了。不再總是覺得身處沙塵暴里,紅蒙蒙的一層。
教育幼兒園,是屬于教育局直屬單位。一般孩子上小學前都要在幼兒園上學前班,算是縣里最大規模的幼兒園了。
和溫立君沒在同一個班,同是學前班,卻是一個大班一個中班。
教室相對簡陋,沒有那些豐富多彩的裝飾也沒有那些讓大人都眼讒的可愛玩具,有些發灰的墻上貼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紅字,棚上懸著紅色的拉花。墻邊的透明櫥柜里是發舊的積木、娃娃等玩具,中間是幾排擺放整齊的小書桌,后面是漆成墨綠色的小床,墻上還有一塊大板,上面貼著小紅花小星星。雖然才上學幾天,掛在孟茹名下的小紅花卻已經有了十幾朵,名列全班第一。
沒辦法,雜在一堆五六歲的小孩堆里,她再不出類拔萃都奇怪了。按大眼睛雙眼皮的美女大劉老師的評語:孟茹小朋友又聰明又乖巧還特別懂事知道友愛同學。新開學的第一天,就知道幫著老師維持班級秩序。吃中飯時還幫著老師分飯,睡午覺時也幫著哄小朋友……
一系列的贊美之詞,讓孟茹聽到都覺得汗顏。雖然沒想出什么風頭,可她的魅力就這樣無法擋住地散發出來,她的聰慧那是椰風擋不住的外露啊!
剛開始幾次,被那樣稱贊孟茹直想給自己兩巴掌,可時間一久,臉上連紅都不會紅半分。
不過,對于孟茹來說,對于幼兒園最難適應的卻是上廁所。悲催的,幼兒園的廁所居然不分男女。雖然現在的身體的確是小孩,可讓孟茹真的和那些男孩一起上廁所,那簡直就是一種折磨。這樣,真的很有礙小朋友的身心成長好不好!
在堅持忍耐數天后,孟茹終于忍不住在小朋友在老師的帶領下往教室走時直撲進廁所,出來后終于整個人都輕松了。找個機會,有意無意地拉著大劉老師問:“老師,他們那些男生為什么要和我們女生搶廁所啊?”
一句話讓大劉老師愣住,看著孟茹半晌,也沒回答上這個問題。大概還是第一次有學生有意識地提出男女同廁這個問題。不過還好,在孟茹問過之后,這個問題還真就反應上去了。很快的,幼兒園就把廁所分成男女兩個空間。不過,那些全托的孩子們就沒這么講究,半夜照舊還是挨個在痰盂里小解,還是當著全班的面。這讓孟茹無比慶幸自己沒被全托。
在幼兒園的生活,其實真的挺無聊的,學著拼音和10以內的加減法,課間時,一大群孩子聚在操場上,僅有的小滑梯和秋千也不是誰都能搶上玩的。時不時的,還會發生個“欺負”事件。那些哭聲,叫聲,聽得孟茹腦袋都大了。
孟茹最喜歡的課程,就是音樂課。雖然她的嗓子并沒有因為重生就變得動聽優美,仍是一個五音不全的音癡。可是,當她站在一片野狼嚎般的聲浪里時,突然對自己很有信心。最起碼,她能唱全詞吧!于是,不再羞于在人前開口歌唱,哪怕仍唱得不在調上,仍被老媽笑唱得調不正,直從南門跑到西門去。她仍唱得不亦樂乎。
一首“春天在哪里”直從幼兒園唱到家里,還是當著全家人的面,配著大劉老師教的動作,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不是沒看見姥爺直抽搐的眉毛,也不是沒瞧見爸媽忍著笑的臉,可孟茹的聲音卻是一聲響過一聲。雖然幼稚,可她真的挺得意。畢竟有多少年都沒有這樣在人前唱過歌,就當是彩衣娛親好了。
也因為大劉老師,她第一次領略到舞蹈的魅力。雖然仍有些不懂,可那種輕松跳躍的感覺真的是好。沒有一身贅肉的感覺真是棒啊!不過可惜除了在幼兒園學的一些簡單動作外,大劉老師不能再多教她什么。只是私下說過如果她想學,可以去藝術團的舞蹈班去學。
不是不想去,可是剛和老媽提了一句,就被否了。這時候,有閑錢送孩子去學什么藝術的畢竟還是少數。從前也是,現在也是,她曾是那樣羨慕過李欣然的電子琴。
沒有多做爭辯,卻更認真地按照大劉老師說的去做那些動作。現在沒有辦法去學那些老媽口中無謂的東西沒關系啊,總有一天,她會如愿的。那一天,一定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