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男財女

第四十一章 滿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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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這日,二丫記掛著端硯要來,擔心梔子事忙忘記,吃過早飯,就來問何時做蘿卜糕。

梔子正捧了賬本在房中記昨日賣魚所得,這本帳從前就有,只是不敢拿出來當著人看,如今因著涂媽媽正教她識字,她就不再避諱旁人。她聽二丫說完,道:“不知端硯何時來,先和面調味放到蒸籠中,等他來了再蒸。”

二丫領了命自去做蘿卜糕,梔子合上賬本,出門去魚塘看新買的魚苗可送了來。走到塘上,胡仲倫叫住她,道:“大娘子,我方才聽六子說,鄰村杜家少爺過年時被人設局騙了許多銀錢,如今正賣房產田地還債,大娘子可要去看看。”

杜家與里正家住在一條村街上,里正魚肉鄉里,杜家老爺子多年前做過兩任知縣,兩家都是方圓百里的大戶。梔子聽得杜家賣地,自是心動,將魚苗之事托給胡仲倫,自己匆匆家去與吳氏商量。

吳氏聽說有地可買,忙放下手中的針線站起身,道:“我這就瞧瞧去。”

梔子曉得自家娘親對買賣之事并不拿手,就要跟去,吳氏瞪了她一眼,道:“你一個大姑娘家,哪里作興去串門子?”

梔子心想反正此去也只能打聽價錢,就不再堅持,只道:“我讓涂媽媽陪你一道去。”

吳氏與涂媽媽去了半個時辰便回轉,進門就與梔子道:“杜家門口被那兇神惡煞之人圍著,嚇得我心突突的跳,幸虧沒讓你跟著去。”梔子忙與吳氏倒了一杯水壓驚,吳氏喝過,又道:“幸虧有認得之人在杜家當差,她出門拔菜看見我,替我報進門去,杜老爺子方才開門見了我。哎——那杜家老爺子因著兒子不爭氣,人都瘦了一圈,可憐啊……”

梔子聽她半日沒有說到點子上,急問:“那杜家可要賣地?”

吳氏點頭:“有三百多畝旱地要賣,價格也便宜,作價二十三兩一畝。我說只買四十畝,杜老爺子也應了,約我們下午去他家量地做契約。”

聽罷,梔子頗為猶豫,一千兩不是小數,雖從自家到杜家不過二里地,但是拎著去總歸還是有風險,何況杜家門口還有惡人把門。她揚起頭將心中擔心講了,又道:“娘,不如請杜老爺子來我家做契約吧。”

涂媽媽也從旁道:“夫人,奴婢覺得大娘子講的有道理,那起子惡人曉得夫人是去買地的,定能猜到夫人身上有銀子,萬一他們起了歹心將銀子搶了去,我們也無處說理去。”

杜老爺子這樣曾做過官老爺的人都拿把門的惡人無法,吳氏心頭自是害怕他們,遲疑著道:“只是,杜老爺子最是重信守諾之人,我已經先前已經答應了他,若是這時反悔,只怕會惹他不高興,不賣地與咱們。”

梔子道:“不賣地與咱們,咱們還可以再尋,若是失了銀子,可就找不回來了。”

吳氏亦覺得是這個理,便同意去請杜老爺子來家做契約,使涂媽媽再去杜家走一趟,涂媽媽回來說,杜老爺子先是生了一通氣,但在杜夫人的勸說下還是同意來蘭家做契約。

午飯剛過,杜老爺子就帶著兩個男仆來了蘭家,因著晌午之事,臉上一點好顏色也無,見面就直奔主題。梔子也不與他計較,請來兩個中人去量地,田畝無誤,當面做了買地契約,又拿著杜老爺子遞過地契驗看清楚,方才搬出銀子與杜老爺子。

杜老爺子點清銀子無誤,勉強給了個笑臉,說道:“告辭了。”而后命兩個男仆抬著銀子匆匆而去。

梔子立在院中,捧著地契的雙手微微顫抖,卻又咧著嘴傻樂,與一旁的娘親妹妹道:“娘,我們真的將地買回來了。”

吳氏心頭也是感嘆,她只以為賣出去的家財再也找不回來,沒想到不過兩年時間,不但將賣出的田畝買回,還多添了幾十畝。

立在檐下的二丫不停的沖梔子使眼色,梔子只是與吳氏感嘆,根本沒有瞧見,急切間,她想出一個自以為聰明的暗語:“大娘子,奴婢已將蘿卜糕蒸熟,請你來嘗嘗。”

梔子聞言回頭,瞧見二丫在房檐下轉圈,曉得定然是端硯來了。便將手中的地契交與娘親,囑咐她好好收藏,方才往灶間走。二丫跟在她身后進來,先一步揭開鍋蓋,道:“奴婢來裝盒便是了。”

梔子立在一旁,道:“你也曉得如何回禮,還等我做什么?”

二丫拿出食盒,將蘿卜糕放進去,扣上蓋子,吐著舌頭笑道:“奴婢可不敢逾越。”

梔子不理她,自去房中查看江白圭又送了什么來,待瞧見是一盒筆時,啞然失笑,這江白圭是為人呆板還是懶得用心?筆墨紙硯四樣,如今送了三樣來,不用猜,下一次定然會送墨。

看了一陣,料想江白圭不是呆板,而是根本沒用心準備,她心頭就起了氣,若是無心與人送禮,不送便罷,又何苦每次都送,還害她跟著受罪!也罷,他送他的文房四寶,自己永遠回送點心,省錢省力,這叫以不變應不變。

杜家的地原本就賃與人種,蘭家買后第二日,先前賃地的陳元尋來,說還是愿意賃下蘭家的地。梔子瞧他憨厚老實,不似那不著調之人,心下想著再找人也麻煩,就應了他。

元宵剛過,齊嫂子與張嫂子又來蘭家習繡藝,蘭家復又熱鬧起來。

到二月,蘭家滿孝。

沒兩日,王六姑再次登門。梔子與果子都沒見過王六姑,兩人與吳氏并兩個繡娘正在院中做針線,見一個著軟綢衫裙,臉上涂著脂粉的老婦人進門,自是詫異,正要詢問,吳氏已是起身迎上去,道:“六姑來了,快請到屋中坐。”

王六姑笑著與吳氏打過招呼,一雙眼睛卻在梔子與果子身上打量,好一日,方才道:“兩位小娘子果然好人才。”

吳氏聽得王六姑夸贊自己女兒,自是高興,笑道:“六姑謬贊。”又與梔子果子道,“來與六姑見個禮,然后回房去吧。”

梔子與果子站起身,與王六姑福了福,收起針線笸籮自去房中。

果子掩上門,問:“姐,這六姑是何人?”

梔子怏怏的答道:“看她濃妝艷抹、巧嘴利舌的樣子,定然是媒婆。”

果子明白過來,掩著嘴笑,道:“姐,六姑定然是來與娘商量你的親事。”話一說完,偏自己面頰緋紅。

梔子也曉得六姑肯定是為著這事而來,心下不放心,想去堂屋瞧瞧,但又知道不合禮數,正著急,看見二丫捧了茶水從門前過,遂攔住她,囑咐道:“上了茶水不要忙著出來,仔細夫人還有吩咐。”

二丫精靈,早明白六姑來歷,聽罷梔子吩咐會意一笑,道:“奴婢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