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入戲網游篇第二卷自在江湖游,且行且放歌第三百一十七章一念起
北半球的深秋夜色如水,銀白的清輝浸染天地,萬籟俱靜。
夢中不知時間,思緒在迷霧里負載浮沉,無意識的一些夢境畫面在腦中閃過,瑣碎零散,沒有激起任何意識反應。
比起這幾天白日里的跌宕波折,平靜的睡眠,倒是通往世外桃源的一個途徑,令人沉醉不愿醒來。
城堡在月光下沉睡,全不知內部人心思動。
關芷龐大的精神力,充斥整個房間,沒有人能夠在她不知覺的情況下,走進房間一步。
然而,感知一觸,關芷的意識,無端從黑甜鄉中蘇醒,沒有感知到房內的入侵者,保持了外表沉睡的狀態,片刻后睜眼,黑白分明的眼中一片清明。
鐺鐺鐺——
鐘聲像隔著迷霧,從城堡的另一頭傳來,在人們混沌的夢境里回蕩。
剛過夜半…,正是好夢正酣時。
關芷放出精神力,不意外左手邊的隔壁房間里,冰冷的壁爐前空無一人,大床上絨被鋪得平整,沒有一絲褶皺,似乎主人并未觸碰過。
退回來的精神力掠過將兩個主人房相連的那道門,門上有把手,卻并未鎖死。
第一天到凡納爾,關芷就暴露了不受西澤爾夢魘控制的事實,房間理所當然從原本的一個變為兩個。
不過不知安排者出于什么心思,依舊將關芷安排在西澤爾的隔壁,和西澤爾房間的那道墻上,還多了一道不該存在的門。
這兩個房間,是城堡東面唯一的主人房,主人房的設計,延續了中世紀歐洲貴族階級的傳統。
關芷并不認為,自己和西澤爾所表現的舉動,在旁人眼中,會有過界的男女關系。
起碼白天里卡蘭迪到訪時,看到那扇相通的門,盡管面具遮擋了他的臉,卻明顯可以看出他身上流露的不贊同。
擁被坐起,關芷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小臂裸露在沁涼的空氣里,有些冰涼。
她想了想,還是推開被子下床,披上一件裹到臀后的長外衣,從衣兜里翻出“深藍海水”戴上,在某一處按了一下,深藍色的寶石微微透亮,而后熄滅。
距離關芷從夢中被驚醒并不久,但在禁防嚴密的城堡內部,西澤爾似乎沒有驚起任何人,顯然很早就做好的計劃和準備。
關芷想到曾在城堡里遇上的,那位負責凡納爾巡衛,脾氣古怪、不茍言笑的卡德羅多長老,以及分布在城堡各個觀察點的巡衛,有些凜然。
夜半時分,人們久遠流傳下來的晝出夜伏的習性,對夢魘而言是最佳的主場,關芷沒有忘記,她和西澤爾初遇的時間,恰好也正是深夜,夢魘能發揮出最強能力的時候。
但即便如此,要完全瞞過城堡內所有人的耳目,西澤爾必須動用夢魘,則不可能沒有精神力波動——
盡管夢魘的特殊,就在于能在施用對象不自覺時,將對方拉入夢境,所以本身精神力的催眠屬性,在隱匿方面,是極為強悍的——但,這是相對于一般情況而言。
關芷的精神力總量,經過那天心境的演變之后,與西澤爾的精神力不能說懸殊,也明顯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這也是凡納爾里的異能人,確定西澤爾已經無法“控制”關芷的原因。
即便在防備最低的睡夢中,西澤爾那并沒有敵意的催眠,也已經對關芷失效,甚至將她驚醒過來,想通這一節,關芷對自己的實力增長,又有了更直觀的感受。
跟上去,其實不是什么好主意,一來作為凡納爾的外來者,容易引火燒身;二來很可能落入西澤爾的陷阱里,被他利用。
西澤爾冒著風險,來到凡納爾肯定是有目的的,關芷雖不知內容,但卻清楚他心里早有計劃。
然而關芷的那一次精神力異變,在凡納爾的人們面前,暴露了她已經脫離西澤爾控制的真相,關芷本身實力的提升,以及凡納爾由此的態度轉變,反而令西澤爾由主變次,失去了大部分主動權。
盡管關芷對西澤爾的態度依舊可稱友善,但西澤爾已經明顯對關芷失去了控制力。
或者說,如果不是因為關芷還需要屏蔽技術,西澤爾對關芷,甚至可以說是處于劣勢的,因為他的夢魘過于依賴精神力,基本對關芷已經沒有多大威脅——面對絕對實力,其他大部分異能人也是如此,這就是凡納爾人改變態度的原因。
強者獲得敬畏,弱者淪為工具——關芷在西澤爾對自己的態度變化里,對第二世界弱肉強食的規則,感觸無比深刻。
同樣是友善,主動的友善和被動的友善,彰顯著主動權的易手。
此時關芷和西澤爾的關系頗有些微妙,這種微妙,也影響了西澤爾目前在凡納爾的處境,更無疑打亂了西澤爾原本的計劃。
卡蘭迪代表凡納爾第一時間對關芷表達了善意,關芷本身的實力提升,對其他人而言各有意義,有此獲得了意料之外的主動權。
在她的立場來看,似乎沒有一定要為了屏蔽技術冒風險得罪凡納爾的必要:
——實力的提升,給她提供了另一條通往自由的路:嘗過實力提升帶給她的自由和好處,與其依賴外物,受人控制,不如下功夫提升自己。
絕對的實力,就意味著絕對的自由——關芷知道自己異能的特殊,但卻是第一次聯想過,她會有天下無敵這一未來的可能:
然而一念起,再聯系自己三百年的穿越,以及在約瑟夫那里得知的東西,她發現這竟然不是妄想
關芷才明白研究所那邊,為何寧愿出盡方法控制她,而且寧愿讓她慢慢覺醒浪費寸時寸金的科研時間,也要封鎖所有有關異能的信息,不讓她有任何接觸的機會,而且順水推舟放她出國,也是同一原因——
她的異能破壞力,威脅太大了,盡管她目前離這一天,還有些遠,但研究所那邊,顯然認為,她總會有達到那天的可能。
一顆不能放棄又難以控制的棋子,設身處地地想,也確實為難——西澤爾和關芷的現狀,就是研究所與她的明天。
所以,關芷一直感覺研究所對她的態度,極其矛盾:既親近又疏離,既保護又傷害——
關芷從前以為,自己是依附在研究所這棵大樹上的渺小蜉蝣,所以視研究所對她的蒙騙為惡意玩弄,孰不知在研究所眼里,她是一顆能夠長成參天大樹的種子,是和研究所同一等級的存在。
研究所的所作所為無可指摘,客觀地看,甚至可以認為是善意多于惡意,畢竟有研究所救活她且付出長達三年的保護這一事實,作為整個大前提。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原來她從未看清過整個局面,也從未看清楚自己,原來她自以為被逼迫到極限的自由和空間,在研究所看來,卻有無限擴大的可能,必須極力約束,以免她肆無忌憚地擴張。
一個視角的轉變,位置觀念的變化,令人啼笑皆非,難以適從。
而這一切,都是從精神力異變提升后,才忽然明悟過來的。
隨著關芷的實力增強,她就會擁有越來越多待價而沽的砝碼,研究所從前的投資,甚至可以說是預付款。
正如她此時對西澤爾而言一樣:他原本的出價已經不夠了,必須再出價碼——
哪怕關芷并沒有這樣想的心思,但游戲規則如此,而西澤爾認可規則,凡納爾認可規則,研究所認可規則,全世界都認可規則——于是關芷也不得不照規則行事。
此時西澤爾沒有主動權,局面難以打開,所以,西澤爾只有兩種選擇:
一則偃旗息鼓;二則依舊按計劃行事,依然要借助關芷,只不過既不想付出代價,又要達到目的,則必須小小繞個彎子。
所以,關芷思忖下來,覺得西澤爾擺個陷阱,請她入甕的可能性,至少有七八層——西澤爾剛才那一記催眠,與其說是催眠,不如說是有意擾人清夢。
關芷深藍海水里的那個小東西,比起西澤爾身上的,只是個半成品,但有效期內屏蔽瞬移的空間波動綽綽有余,假如沒有精神力提升那個意外,西澤爾讓關芷配合他的計劃,想要去到凡納爾的任何角落,無疑是輕而易舉事。
凡納爾人和卡德羅多長老,再怎么警戒,畢竟難以抵擋得住以有心算無心。
受控制的關芷,在西澤爾的計劃里,意味著事半功倍;不受控制的關芷,在意味著事半功倍。
明知大有可能是陷阱,以關芷以往的習慣,要么當做不知,要么隔岸觀火,靜待時機。
但重新擺正位置觀念后,關芷并不懼這些小事上的得失:蜉蝣一朝扶搖九天,才發現自己成為了鯤鵬,放眼望去億萬里之遙——
難得從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心情如此之好,愉悅不可對人言,卻無法隱藏。
關芷自失一笑,一動念消失在原地,幻影般在城堡高處一現,便再度消失,絲毫未被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