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笑容盡斂,昂頭望著那矛邊的夜幕。又回首看向東不…。沉聲道:“你還別竄,天亮以后,少不了你仗打。”
楊彥聞言不明就里,天亮以后?現在是寅時,距天明怕還有兩個時辰。我就不信,兩個時辰我們還打不垮面前金軍?這次出擊,九哥整整集結了兩萬多馬步軍,除虎捷鄉軍精銳盡出之外,尚有御龍直騎兵、京畿禁軍騎兵、以及常捷軍一部。女真那鳥太子既然帶領主力撲向東京,那這里能有幾個,兵?女真人就算是三頭六臂,我也給他斬盡朵絕!
“報!”一騎疾馳,直踏得泥漿飛濺。至徐衛面前三步時居然勒不住韁繩,險些直接過來。那騎卒拼命穩住之后,大聲稟報道“都指揮使!金軍迅速反擊!我馬軍幾乎推進不動!”
近八千騎兵趁夜偷襲,居然難以推進,難怪女真大軍如風卷殘云一般橫掃天下,的確是憑硬功夫打出來的。不過無妨,也沒指望宋軍騎兵與金軍抗衡,要的就是這一沖之威!目的已經達到,可以撤回來了。遂傳下軍令,命所有騎兵回撤!
號令一下,陣中錘聲大作!
“九哥,讓我部上吧!”楊彥厲聲吼道。他的部隊號稱虎捷鄉軍頭等主力,俱是重裝步卒,人人都是千挑萬選,力大剿悍之輩。從頭到腳防護嚴實,一手持巨盾,一手持大斧,結成陣勢后,無異于鋼鐵城墻。
徐衛略一沉吟,扭頭叫道:“杜飛虎!”
“卑職在!”那面色陰沉,永遠一副吃人卑臉的杜飛虎大聲應道。此人在虎捷鄉軍中大大有名,一來他出身于王善賊部,二來他武藝絕倫,軍中罕逢敵手,當初在相州與金軍野戰,一人斬八級,轟動全軍。
“給你一千重步,截殺北面來敵!”徐衛目視火光大盛的金營,以鞭搖指道。楊彥一聽,急得沒奈何,九哥也忒小看人,我楊義云難道還不如這賊廝?他武藝是高,可你再剁悍,能一人殺敗萬敵么?正想請戰時,卻見杜飛虎在馬上抱拳道:“卑職遵命!但有個不情之請!”
“呸!讓你去便去,還敢講條件?九哥,當軍法楊彥一時大怒!
徐衛一抬斷他的話,目視杜飛虎道:“說!”
杜飛虎無視面前滿臉怒容的楊指揮,俯首對徐衛道:“都指揮使既派飛虎出戰,卑職必身先士卒,不辱使命!聞大人有寶刀一口,名為拔枕,能斬銅朵鐵刀口不卷,鋒利無比。卑職斗膽,乞借拔祝刀一用!”
他話網說完,徐衛就將背上那口寶刀解下。此刀,乃馬泰之父同門師兄所鑄,據說就是京畿軍器監的良匠也沒這般手藝。徐衛一直寶貝得緊,常刀不離身,此時卻毫不猶豫遞到杜飛虎面前:“這刀以后姓杜了!”
杜飛虎雙手接過,從刀頭至刀柄一一掃過,朗聲道:“若不勝,請取我首級!”言畢,從鞍上取過一頂兜餐罩住頭顱,扯了身上戰袍,躍下馬去,放聲吼道:“弟兄們,跟我來!一顆人頭,三貫賞錢!”
一塊巨盾飛來,他伸手穩穩接住,繼而大步向前。
身后,密集排列的一千重甲步兵持刀斧,椅大盾,踏出了堅實的步伐!虎接鄉軍的重步,全身裝備加在一起,負重達到十斤!在戰場上,這個重量相當驚人!
“楊進!”徐衛不理會楊彥的躁動,繼續下令。
沒角牛楊進,自義軍整編入虎捷鄉軍后,被委為副指揮使,相助楊彥,號為“虎捷二楊”聽得都指揮使呼喚,立即應道:“在!”
“你也率一千重步,截殺南面來敵!”徐衛喝道。楊時亦裝備整齊,領命而去。
此時,金營中混戰正酣。宋軍突然襲擊,的確打了女真人一個措手不及。可等他們穩住陣腳后,從心底對宋軍的蔑視立時轉換為巨大的心理優勢,再加上與生俱來的刻悍本性,使得他們迅速打了起反擊。沒有千夫長萬夫長的指揮。女真將士人自為戰,無論步騎,皆一往無前!徐勝、馬泰、陳虎、宋達四將的騎兵甚至沒能在金軍大營中心會師,就被阻擋下來。騎兵一旦失去機動性,而又被擠作一團的話,當年相州遭遇靖綏營的金軍冤魂會告訴你結局是什么。
馬泰身軀奇偉,披重甲,戴兜鑒,手里一柄大斧挾開山之威橫掃!無論是人是馬,敢擋者,俱為肉餅!一斧下去,將一名金兵連人帶馬砍殺當場,忽然瞥見有禿頂金環的金將,背鐵鎧,手持一刀,腰懸兩刀,背后,:二弓。步戰無人能擋!眨眼點間,點淬續格殺四名宋,六殺一人,嘴里必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此時,那金將也看到了馬泰,突然加快腳步,虎吼而來!
心里一慌,正想維動坐騎迎敵時。
戰馬卻因負荷過重,馬失前蹄,將他掀翻出去!幾在同時,除了那金將,至少三五件兵器同時招呼過來!馬泰被摔得夠嗆,心里正慌時。又聽慘叫四起。急忙爬將起來,一看,卻見徐勝手持掩月刀,上下翻飛,匹練一般斬將開來!
“徐四哥!金賊甚多,遮掩不住”哼!”一聲悶哼,馬泰背后遭到重擊!直打得他眼前發黑,陣陣眩暈。猛然回首去看,只覺眼并什么東西一晃,腦袋上炸雷般轟然作響,耳里也似群蜂亂舞,嗡嗡不絕。
“馬大!馬泰!起來!”徐勝殺得人馬俱涂血污,見馬泰龐大的身軀搖搖欲墜,四周金狗群起而攻,大聲吼道。本欲相救,奈何被打得找不著北的部下擠在中間,脫身不得!正驚急交加之際,忽見馬泰那柄大斧再度揮舞起來,近身者無不后退!有一敵退卻不及,竟被大斧撞擊,直跌出三步開外,再也爬不起來。徐勝環視四周,見金軍化巢而出,難以計數。恰在此時,聞得金聲大作,趕緊吼道:“撤!快撤!馬大,走!”可四周嘈雜,馬泰似乎沒能聽到他的話,仍使大斧,左劈右砍。但見團團血花飛濺,擋者披靡。身邊敵寇越聚越多,馬泰拼盡全力,突然腳下一滑,仰面栽倒。四面之敵一擁而上,長槍彎刀一起招呼!
“九哥!楊彥!”馬泰極力掙扎,狂聲大呼,語氣中,竟有哭腔,充滿絕要!
數千宋軍騎兵蜂擁往外撤出,女真將士全力追擊,兇性大發!宋軍一路丟下尸首,急向西面撤去。
就這等模樣,也敢摸營?也敢騎馬?也敢稱軍?此時,女真勇士心中對南軍的鄙夷已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竟不顧營中大火四起,只管追殺潰師。方追出大營不到兩箭之地,許多女真士氣都聽到一個奇異的聲響,漸行漸近。張目眺望,只見前方一堵黑墻穩穩推進,不斷發出鏗鏘之聲。又往前追出數十步,前頭金軍赫然發現,數百上千的南軍步卒列成方陣,大步而來。士卒全身罩甲,頭戴兜鑒,一手持刀斧,一手椅長盾。刀斧擊打盾牌,發出響亮的撞擊之聲!非但如此,這部南軍士卒嘴里,配合著行進腳步,整齊地呼叫著號子。
女真士卒雖不通漢語,無從知曉南軍士卒喊的什么意思,但見其軍容鼎盛,步伍整肅,也不敢小覷。可一想到這是宋軍,天底下最懦弱,最無膽,最懼死的軍隊,況且不過千把人馬,心中底氣徒增。騎兵催動坐騎,步卒加速奔跑,直向來敵沖擊而去!
徐衛在后方腳踩馬鐙直起身子,遠遠望見南北兩面皆有金軍追擊而出,且與自己的重裝步兵交手,臉上終于有了笑意。一坐回馬鞍,眼中精光一閃,舉起右手號令道:“擂鼓!進兵!”可這金營南北兩面皆在混戰,正面又布有陷坑,從哪進兵?
戰鼓雷鳴,聽得還未集參戰的將士們心神激蕩!
“殺!”陣中突然爆發出一片吼聲,這支部隊,既不是虎狼鐵騎,也不是重裝精銳,人人皆穿皮甲,亦無長兵,只腰里懸著手刀一柄。六人一隊,圍著一架壕橋,約有四五十架。徐衛軍令一下,數百兵士,數十壕橋齊齊發動,直線向金營沖去!兩人在前拖,兩人在中推,兩個,在后頂,那一丈四尺長的壕橋車飛速向前!
背后鼓聲震動,金營已經在望!壕橋部隊到達之后,吳階張憲的弓手步兵立即讓道!那壕橋的形狀,與板車無異,只是更長更寬,上覆木板,如同平地。一旦吳張二將所處之地,每車壕橋前面的士卒統統后撤,六力合力推動!
只見四五十架壕橋紛紛著金軍營寨而去,突然!一輛壕橋車前頭一挫!士卒無論如何使力,再也休想推動半分!低頭一看,卻見兩個車輪均掉入陷坑之中。那坑里,不是石灰就是利刃!可推車之卒并不慌亂,六人在后配合,將壕橋位置擺正,高低放平。不多時,數十架車絕大多數都陷入坑中!可這樣一來,金營之前,卻已成了坦途一片!
“弟兄們!隨我殺進營去,屠盡金狗!”張憲一馬當先,飛奔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