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徐衛在送別李綱!后,積極準備對金作說,“輪叫川耶律馬五的建議之后,從軍前派出使臣,緊急趕赴南方“抗議”。他知道眼下主持北方事務的宋最高長官徐紹,就是徐衛的叔父,因此并不走東京這條路子,而是直奔鎮江行在。恰巧,此時金帝吳乞買從上京派出的使臣和宋使一道,也在往鎮江趕。遂合作一路,氣勢洶洶地往江南興師問罪。
然而此時,已經知道陜西內情的張俊解著李綱,正在從四川走水路往江南。這么一繞,就落在了金國使臣的后頭。
鎮江府,在太上皇趙估政和三年以前,叫作潤州。當時,朝廷認為潤州地理個置優越,背山面江,形勢險峻,乃鎮守江防之地,故名。當初趙袒車駕南行,行在的備選地點有好幾處。之所以最終選擇鎮江府,其含意,便是“天子鎮江防”我堂堂皇帝都來守江了,士人民眾總不該有什么意見了吧?北方和中原的百姓也該放心了吧?聯之所以離長江這以久,就是隨時打算北上還故都。
鎮江是個好地方,不光山河錦繡,更是人文薈萃。
“甘露寺劉備招親白娘子水漫金止”等傳說都發生在這里,當然,并不全然是發生在當下。
朝廷將行在設在此地之后,免不了大興土木,修建宮殿、官邸、園林。大宋北方雖然弄得一團糟,但南方的錢糧重地免于金人踐踏。錢,還是有的。趙桓跟他父親太上皇趙僂相比,還是有一些優點,他不象老子那樣奢侈,對園林、美色、丹青、音律一無所好,心思都放在國政上。到鎮江以后,有司官員就奏稱,既然天子圣駕到此就比照東京帝闕再修宮殿。
趙袒不同意,力主節約,要把錢財省下來充作軍費,恢復北方。反正到底節約下來沒有,不知道,但皇帝總歸有這個態度。
新建的皇城在鎮江城南端,距離全部完工還早,緊趕慢趕地修了一批宮殿起來,讓天子有個睡覺和處理國政的地方。
這天。臨近歲末,鎮江百姓都在置辦年貨,準備歡度新春佳節。北方雖然淪陷了,但江南未受損失,所以日子該怎么過,還怎么過。百姓們至多就是在喝酒品茶的時候,發發牢騷,罵罵女真,感嘆一下山河破碎。另外就是嘀咕幾句,大街上扔塊磚出去,搞不好就砸到個五品官。
在宮城內,倒沒有外頭的熱鬧喧囂。天子趙桓,正在仿東京皇城修建的垂拱殿內,召集執宰大臣議事。眼下最要緊的,莫過于宋金議和。算算時間,金國那邊也該回話了。
趙袒穿件黃袍,頭頂著直腳幀頭,正襟危坐。內侍錢成立在御案前的臺階下,正看著殿內尚書右承黃潛善奏報和議事宜。
在場的,有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耿南仲,尚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吳敏,知樞密院事折棄質,御史中承秦栓等人。何灌也在場,不過,他現在的差遣,已經變成“提舉御營使司不要小看這個頭銜,天子南下之后,所帶的兵馬,除了何灌長子何薊率領的常捷軍,就只有原西京洛陽留守張叔夜父子的部隊。加在一塊,也沒幾萬人。再則,兩河、山東、中原的部隊基本上全完蛋,這種情況下,你再用三衙去統率軍隊,它能管誰?因此設御營司,把幾路部隊重新整編,全部都充作天子親軍。這支部隊,負責行在的安全,當然要由極得皇帝信任的官員來掌管。張叔夜一死,何灌便是不二人選。三衙大帥,實際上已經名存實亡。
雖然宋金議和的條件里,有處理相關責任官員一條,但何灌顯然不在此列。
“待金主答復之后,行在便須派出使者,赴各府州公干。歲幣,明年開春也須備妥,送至大名府交割。遣返戶口最為棘手,戰亂一起,百姓爭相逃離桑棹”黃潛善連篇累犢地奏報著。
趙狂忽道:“罷了
黃右承將奏本一合,退到一旁。那首相耿南仲,陪趙祖在東宮呆了十年,當初跟他一起興風作浪的如李邦彥、張邦昌、李概、唐恪等人,早貶得不知所蹤,唯獨他,照樣身居高位,雷打不動。到了江南,這廝到適應水土,臉上的疙瘩沒見減少,氣色卻好得多。見官家有不悅之態,輕輕咳了一聲,示意眾臣別再提和議,換個議題。
吳敏略一思索,即出班奏道:“陛下,李綱罷陜西宣撫使,如此一來,軍政長官都出缺,人選當及早定奪
趙狂心緒不佳,照例問道:“卿等有何建議?”
吳敏奏道:“杜充沉鷙,可委重任。”杜充何人?原滄州知州,金軍破城后,隨宗澤軍南下。時,折彥質姚平仲等圍滑州,困大金國二太子韓離不東路軍。彥質久不扣城,朝中非議,遂改任杜充。哪知此人對軍事狗屁不懂,反倒被金軍摸營,以致潰敗。如果沒這檔子事,斡離不估計要么困死在滑州,要么就是投降,哪還用得著徐原徐衛率軍狂追到河北?
這事發生以后,言官往死里彈劾,軍中大將們也深為不滿,趙桓當時就表示要嚴辦他。后來貶官到萬安軍安置。也不知走了什么門路,沒兩年被任
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太多,天子顯然已經忘了杜充是誰,因此問道:“杜充何人?”
吳敏沒來得及回答,只聽一人高聲道:“陛下,杜充便是昔年圍斡離不于滑州者
耿南仲眉頭一皺,臉上的疙瘩都擰成一團,尋聲望去,卻見是知樞密院事折彥質。他知道,當初杜充先是頂撞折仲古,后來又取代其指揮圍城大軍。舉薦杜充,折彥質是肯定要反對的。
趙扭仔細一回憶,想了起來。就是他胡亂指揮,導致斡離不決城而出,逃往河北的吧?這不是開玩笑么,此等人去作陜西宣撫使?還不把西軍敗個精光?
“觀其昔年作為,恐難當此任?”趙桓質疑道。耿南仲適時出班,奏道:“官家,今南北議和,休兵罷戰。陜西宣撫人選至關重要。若如李綱者,以宰執而宣撫地方,遠離中樞,難免專權擅斷。當使易制之臣,方能貫徹朝廷方針
他這意思就是說,陜西宣撫使這樣的重要位置,你用李綱這樣當過宰相的人去,他難免就有自己的想法,不一定完全按照朝廷的意思來辦。因的宣撫使有“權宜行事”的特權。如果杜充這樣的人,因為他地位并不高,所以容易控制,并且聽話,能完全遵照朝廷指示辦事。
不愧是皇帝的東宮舊臣,幾句話就說得了趙桓有幾分動心。耿南仲見狀,正欲打鐵趁熱,哪知又有一人出來插一扛子,奏道:“陛下矢志恢復,西軍當為中堅!陜西情況復雜,非尋常之輩可守。似杜充這般,既沒有歷過三衙,又沒有在西陲任職,如何服眾?此議,萬萬不可!”
這人四十多歲,無論身材容貌都平平無奇,但一雙大眼,分外有神!胡須濃密,跟把掃帚一般!此時估計是情緒激動,說話時須發皆顫,讓人望而生畏。姓趙,名鼎,字元鎮,解州人氏。
何栗被罷去相位后,支持他的副相也跟著倒霉,趙鼎遂補缺。
在場的官員都替他捏把汗,首相次相都支持的事,他居然出來反對。而且言辭激烈,不留情面,只能說他膽氣過人。
趙扭聞言點頭,沉吟道:“卿言是也,陜西非比他處,再議吧。”
見官家如此態度,耿南仲等倒也不再堅持,又議陜西制置使人選。趙桓登基以后,特別是設立“詳議司。后,也算是銳意改革。其中非常重要一條,就是提高武臣地位。最直觀的表現,便是“制置使三衙大帥”以及“樞密副使”當用武臣。
“前些時日,李綱權宜行事,任涇原帥徐原暫代“制置副使”行在已予否決。但三軍不可一日無帥,誰可統率西軍?。
天子問倒了一班宰相執政,金軍南寇以來,損失最大的就是各級武臣。再加上西軍元老大將如種師道徐彰等人先后辭世,種師中又病重,剩下的將領中,有這咋。資格的,一只手都能數完。種、姚、折、劉幾大將門,現在存世的元老,只剩下劉延慶姚古兩人。而這兩位,都吃過大敗仗,實在不適合再擔任統帥。
議了許久,沒咋。結果,趙狂深感將才的缺乏,無奈道:“罷了罷了,且讓徐子昂暫時主持吧,左右短期之內也無大戰。仲古。”
折彥質出班道:“臣在
“朝廷用人之際,然統兵官極其缺乏。你出身將門,陜西諸路累代從軍者甚多。樞密院盡快考察一批將門之后,擇其知兵務,有勇略者任用趙桓吩咐道。
折仲古奏道:“陛下,陜西路途遙遠。且金軍據住關隘。臣認為,此事當委給陜西宣撫制置二司。”
“嗯,有理,準奏趙狂贊可道。
正說著,那錢成,忽地瞥見一內侍入殿,由側面快步上得前來。他迎了上去,對方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錢成頻頻點頭,摒退那內侍后,到御案前,輕聲道:“官家,金使到了
趙扭想了想,對他道:“且安排館驛住,命有司接待,聯擇日召見。
“官家,此次來行在的金使,共兩批。一為金帝之使,一為金國相之使。那代表大金國相前來的使臣,一再聲言,要立即面見官家。”錢成說道。
趙桓登時不悅!這兩國互派使者,代表的是國家,有諸般禮節需要講究。你這一進城就要見聯,懂不懂規矩?聯成天沒事,就等著你來見?當下不允,指派當初代表大宋與金談判的尚書右承黃潛善前往接統
眾臣退后,皇帝又批閱一陣奏章,天氣寒冷,坐在那處委實難受。天子遂起身,轉出御案,隨口問道:“今日有甚要緊事?”
錢成想了想,試探道:“德壽宮累次遣人來請,官家是否去一趟?。
德壽宮,便是他為其父趙估興建的住所。自從當年趙估離開東南,回到東京之后,這父子倆的關系基本上就靠一些必要的禮節來維持。趙桓就是有空,也絕計不會去探望太上皇。眼下快過年了,不前往看望也有些說不過去。
當下,便命擺駕德壽宮,還沒起身,黃潛善匆匆趕來。也不知是什么事讓他如此驚慌,已經進了大殿,水…的地面,他航差點摔了一跤,疾聲道!,官家!陜臥甲了”。
這一句可駭得趙桓不輕,徑直走下殿來,追問道:“何事?”
黃潛善象是跑得很急,喘息道:“金使言,上月,永興軍帥徐衛,提大軍突襲萬年耀州兩處,致使金軍折損數萬!連金帝的外甥,也在戰陣中受創斃命!大金國相十分震怒!聲言要背棄和議,再度興兵!”
“啊!”趙桓身形一晃,若不是錢成扶得及時,險些跌坐地上。
這一國之君,大宋天子,頓時亂了方寸!震驚道:“怎,怎,怎會如此?這,如何是好?”
“官家,迅召宰執大臣相商!金使等著答復”。黃潛善提醒道。
“快!召都堂、樞府、臺諫諸司官員進,不,去詳議司,召他們去詳議司!快!”詳議司,也如同在東京一般,設在三省都堂之內,就在禁中。趙桓一面派內侍傳詔,一面急赴中書。那宮內太監宮娥,見天子轎橋奔跑如飛,俱都驚訝,不知出了甚么大事。
更疑惑的,則是宰相,執政,以及御史言官們,不是網在垂拱殿議畢了么?怎么突然又召?也沒工夫多問,紛紛投三省都堂而去。
等諸司官員到齊,赫然發現,天子竟然破天荒地先到了!而且不在御座,躁動不安地在上首來回走動。下面耿南仲、吳敏、折彥質、黃潛善、趙鼎、秦槍等大臣個個坐得端正,神色肅穆。
見大臣齊集,趙桓對黃潛善揮揮手,后者立即起身,將事情簡明扼要對一眾朝臣說了一遍。話沒說完,已經滿堂嘩然!徐衛這作得可太出格了!兩國已經議和,他怎么能主動進攻?這不是違反和議么?難怪大金國相震怒,連金帝的外甥都讓他作掉了,這禍闖得可算是捅天了!現在金使來興師問罪,如何是好?就是把徐衛殺了,也補不上這介,窟窿!唉,年少氣盛,誤國害己啊!
“豎子誤國!他自侍官家寵信,胡作非為!本官早就看出來了,這廝不是個東西!今果不其然,闖下詣天大禍!”在官員情急之下,不顧身份斯文,出言不遜道。
“金軍揚言背棄和議,再度興兵?這如何應付?”
“如何應付?讓徐衛去頂!這不是行在的意思,是他自作主張!即便金人不追究,行在也容不下他!”
“吵吵吵,吵咋。甚!”趙扭大怒!
群臣噤聲,不敢多言,天子怒氣沖沖,鐵青著臉道:“事已至此,如何向金使答復?”
“陛下,務必向金使說明,此非行在之意,乃前線大將自作主張。并承諾,一定嚴辦相關官員!鞏固和方是緊耍!”一名臺諫的御史當先言道。
他的意見得到幾名大臣的贊同,尤其是首相耿南仲,義正辭嚴道:“官家!那徐衛,是官家一手栽培起來。如今放到陜西,作為帥守,竟飛揚跋扈至此!臣認為,當立即革去其所有差遣,押解回東京問罪”。
“臣附議”。
“臣附議”。
一批大臣紛紛贊同!這時候。不管你徐衛從前立了多少功,都抵不了這個大過!
趙狂沒有表態,他雖然又急又怒,但一路過來,始終在想。徐子昂是聯親自栽培的,他行事風格聯還不知道?從來都是先謀而后動,聯也是看到這一點,才讓他去陜西統兵。他怎么可能如此冒失?難道徐子昂不知道,這事有可能會毀了他么?是不是有內情?
更急的則是折彥質,他跟徐衛有交情,而且去年折家軍還和紫金虎聯手,取得了定戎大捷,家里來書,叔伯長輩們對徐九推崇備至。這小子怎么回事?太冒失了!現在大臣們氣急敗壞地治他罪,自己縱使有心想幫他說話,可這時候誰敢出頭啊?徐九啊徐九,你怎么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
“此事有詐”。正當詳議司里,眾多官員亂作一團時,一個聲音突然喝道。眾官一驚,尋聲望去,怎么又是趙左承?
趙袒也駭了一跳,脫口問道:“元鎮此話何意?”
“陛下,宋金談判時,金軍已圍定長安,說是破城在即。想必,那徐衛也是苦苦支撐。怎地突然提大軍連敗金人?他若有此本事,又怎會被金軍打得城破在即?早就將金軍趕出陜西了!”趙鼎這話,可謂一針見血!
嘈雜的詳議司頓時安靜。很多人都反應過來,對啊,女真人不是說他們把長安圍得鐵桶一般,只要粘罕高興,隨時都可以破城而入,殺個雞犬不留嗎?現在怎么倒象是金軍被徐衛殺得窮途末路一般?還折損數萬,連金帝外甥都陣亡了?
按說,西軍也沒這個能耐吧?先后丟失廊延和關中平原,若是朝廷再不議和,估計連陜西全境都得丟!
趙扭吸了口氣,昂首向天。暗思,不錯,聯之所以答應把陜西境內,金軍所占領的城池土地割讓,便是因為關中危在旦夕。如果徐衛真的殲滅數萬金軍,那說明陜西的局勢,沒有想象中那么惡劣,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