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段穿林的電話,侯衛東特意地在黨校圖書館去找了那份“XXX思想”的雜志,看過雜志,他罵了一句:“操,龜兒子。”
還書之時,他問圖書館的服務員,道:“這本雜志借閱的人多嗎?”服務員知道眼前之人是市局級班的干部,態度自然不錯,道:“這雜志是贈送的,基本沒有人借閱,這一期,你是第一個借閱的。”
聽說影響范圍如此之小,侯衛東也就不在意了,暗道:“見怪不怪,其怪必敗,這等自我欣賞的小雜志,只有少數專業人員會看,不理也罷。”
侯衛東的想法確實挺有道理,十天過去,到了九月中旬,這篇雜志就被束之高閣,沒有人再理會了。
九月二十日上午,侯衛東接到了通知,在下午兩點陪同周昌全到省民政廳聽取工作匯報。
在往常,周昌全有事找侯衛東,都是由楚休宏打電話,而此次是由省辦公廳直接打的電話。
他掛斷電話,暗道:“以前楚休宏打電話都是私人關系,這次看來是公事公辦了。”
想通了這一點,他對于進入省政丶府又增加了信心。
當省民政廳辦公室看到了省政丶府辦公廳傳過來的名單,幾個人就湊在了一起,開始議論了起來。
此時,侯衛東的身份仍然是沙州市副市長,陪同副省長到民政廳去聽匯報就顯得不合常規,“侯衛東是沙州副市長,怎么會陪著周省長到廳里來,這種陪法不太對啊,肯定有名堂,莫非他要到省政丶府來工作嗎?”另一名女干部是從沙州民政局調到省廳來的,對侯衛東情況倒是挺清楚,道:“侯衛東以前是周昌全的秘書,現在是沙州副市長,他曾經是全省最年輕的縣委書記,最年輕副市長,在沙州很牛的,也是我們廣大機關女青年的偶象。”
幾位年輕干部議論了一會,他們在省級機關鍛煉了好幾年,識人見人的本事都不差,一份名單,就讓他們看出了一玄機。
常務副廳長黎洪與幾位年輕干部比起來更是老狐貍,他掌握的資訊更多,看了一眼通知,便看出了其中關鍵,道:“省政丶府副秘書長現在還空缺著,很明顯嘛,這位副市長十有要調到省政丶府,你們打座牌時要注意排序,要把侯衛東按照省政丶府副秘書長來對待。”
中午一點三十分,省辦公廳派車來到了黨校,接到了侯衛東。
恰好此井,省辦公廳副主任石小磊開著車出門,見到了辦公廳的車,便停了下來,問道:“小陳,你怎么在這里,等誰?”石小磊在是辦公廳副主任,管著這些司機,小陳就拿著煙,下了車,來到石小磊窗前,道:“我來接侯市長,然后陪周省長到公安廳。
聽了此事,石小磊馬上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省政丶府如今還缺兩名副秘書長,目前雖然還沒有任命,可是競爭對手無處不在,侯衛東作為周昌全的原秘書,沙州的副市長,具有極強的競爭能力,今天陪著周昌全到公安廳,就是一個極為不利的信號。
他神情不寧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隨手拿起了《嶺西文摘》,這是一份在嶺西發行量挺大的文摘類報紙,信息量比較大,視野也比較開闊。
翻了幾頁,他突然被一篇小文章所吸引,上面有一句話:“……有一位叫做侯衛東的地級市副市長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看罷文摘報,石小磊連忙到圖書館里去找《嶺西日報》,很快就找到了侯衛東的文章。
“侯衛東這家伙不簡單,能在嶺西日報發理論文章,有資格當副秘書長。”
“文摘報有些意思,居然直接點了侯衛東的名字,看來文摘報的立場也有自己的立場,不知朱省長是什么觀點,如果觀點與侯衛東不一致,那么他想進入省政丶府就不那么容易。”
“從這亡點來看,侯衛東是搬起了石頭碰了自己的腳。”
石小、磊梳理了自己的思路,又借閱了整本的《嶺西日報》,他想認真研究省長朱建國的觀點,如果與侯衛東的觀點相左,那么機會就來了。
同為黨組成員,省政丶府辦公廳副主任與副秘書長還有不小的差距,石小磊在省政丶府辦公廳多年,他明白,仕途最關鍵的就只有幾步,如果他混不上副秘書長,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再往上走的幾率將變得更小。
古人云,一失足成千古恨,現代官場云,一步領先步步領先,一步慢則步步慢。
如此形勢,讓石小磊在不自覺中變成一個靈敏的雷達,凡是有關官銜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而眾多石小磊們最初是防御性自保,慢慢發展下去,就會變成了攻擊性的自保。
侯衛東此時哪里料到背后會多了一雙眼睛,他跟著周昌全來到了省民政廳,受到了廳領導的熱烈歡迎。
此時的他做慣了領導,早已見慣了各式歡迎,與省廳幾位領導握了手,便按著座牌坐到了自己了位置之上。
民政廳辦公室的同志坐在角落里,看著主席臺上年輕的侯衛東,即羨慕,又嫉妒。
常務副廳長黎洪用普通話道:“歡迎尊敬的周省長、歡迎衛東市長等一行來省民政廳檢查工作由于高廳長在國外出差,就由我來匯報執行《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管理救助辦法》的執行情辦……第一,廳領導高度重辦……”在正式場合上用普通話,這是省政丶府定下的規矩,周昌全來視察,就是標準的正式場合,黎洪的普通話就如出土的文物,銹跡斑斑,讓人覺得刺耳難耐,又充滿了喜劇色彩。
至于內容,由于別志剛事件早就在全國引起了轟動,國務院制定了新的管理辦法,省民政廳自然會認真執行,所謂檢查其實并不是太重要。
在奶年,別志剛是絕對舟新聞人物。
別志剛”男,27歲,湖北武漢人,2001年在武漢科技學院藝術設計專業結業。
他因未帶身份證,被作為三無人員送往收容遣送站。
當晚,剁因身體不適被轉往廣州市收容人員救護站。
20日凌晨1時多,別遭同病房的8名被收治人員兩度輪番毆打,于當日上午10時2分死亡。
此次事件,經媒體宣傳以后,導致了收容遣送辦法的廢除,《城市生活無著的流浪乞討人員管理救助辦法》取代了《城市流浪乞討人員收容遣送辦法》。
同時,媒體的作用進一步顯露出來,特別是網絡的力量得到了充分展示,侯衛東作為副廳級干部,雖然沒有在網上發言,卻時刻關注著別志剛事情的進展,可以這樣說,他對此事的熟悉程序遠遠超過了正在匯報工作的黎洪,以及聽匯報的周昌全。
他一邊聽著匯報,一邊暗道:“以后當了省政丶府副秘書長,要時刻警惕著網絡,網絡的力量太大了,而網民素質差異太大,加上躲在屏幕后更容易暴陰暗的心理,如果用得好網絡,可以將好事辦得更好,用得不好,則把小事變大,壞事變得更壞。”
匯報完工作,周昌全帶著人去參觀了幾個救助站。
一路上,報社記者和電視臺記者都跟隨前往,忠實地向全省各地發出了要做好救助站工作的信息。
吃過晚飯,侯衛東和楚休宏一齊將周昌全送到了小區。
“周省長,我在嶺西日報發表了一篇文章。”
侯衛東這才有機會向老領導匯報工作。
“嗯,我看到了,寫得不錯,符合沙州現實,也符合嶺西的實際。
“我現在遇到一件事,跳思想對我的尖章進行了批評,還點了我的名字,我擔心受到影響。”
周昌全臉色鄭重起來,皺著眉毛想了一會,在門口停了停,道:“別理這些事,恐怕等不到市局班結業,調令就會下來。”
他又補充了一句:“以后多專注做實事,別在理論上較爭,摸著石頭過河,在河里是不能多說話的。”
聽到了周昌全的態度,侯衛東心便靜下來了,不再去想點名之事。
在上海,郭蘭在宿舍里化妝,她已經答應要同平凡一起出去吃飯。
張永莉正準備寫國有企業發展的論文,在圖書館借了一大堆資料,擺了滿滿一桌子,恰好翻到那本跳思想,這本雜志雖然發行量小,里面內容還是不錯,她經常雜志里借一些觀點出來。
“哈,哈,郭蘭,你們嶺西省被點名了。”
“點年么名?”“你是否認識一位叫侯衛東的人。”
郭蘭聽到侯衛東的名字,手抖了抖,然后鎮定地道:“侯衛東,你怎么知道他?”“他被點名批評,說是伙同資本家瓜分國有財產。”
“有這樣的事,我看看。”
郭蘭走到張永莉桌前,拿起雜志,站著認真了,臉色變得有些發白。
“你認識侯衛東吧。”
張永莉看著郭蘭的表情,有些好奇。
郭蘭很委婉地道:“侯衛東是沙州副市長,分管南部新區,沙州大學就搬至南部新區。”
說這話時,她腦中不由得浮現起那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
平凡站在研究生大院門口,耐心地等著郭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