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芬先是覺得好笑。隨后一股涼氣從腳底升了起來,她有些緊張地問道:“你們,怎么在這里。”
在眾人張口結舌之時,侯衛東忙道:“你們怎么回事,大清晨都跑到我這里來,媽。你怎么也來了?”
何牙胖臉上也擠出了笑容,道:“我來找衛東問事情。”
劉光芬臉色漸漸變了。近日以來,身體有諸多不適,數嗽、低熱、胸部脹痛,還偶爾有些痰血,她心里已經有了警懼或者說是強烈的不安,只是為了安慰大家,一直憋在心里不說出來,此時見到最親密的家人背著自己聚在小三家里。頓時明白了這意味著什么。
“我的病是不是很嚴重。”劉光芬眼巴巴地看著眾人,道:“我得了癌癥?你們不能騙我。要讓我知道。”
“我能承受,永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你們不說,我去問醫生。”
劉光芬直截了當地說出了真相,讓眾人措手不及。
要說出真相,必須要征得侯永貴同意,侯衛東便用目光示意父親。侯永貴咬了咬牙齒。與侯衛東的目光對視一眼,道:“老太婆,你們進屋去說。”
侯永貴握著劉光芬的手,進了屋。
時間如凝固了一般。只聽見客廳里座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一聲刺耳的鈴聲響起,把眾人嚇了一跳。侯衛東趕緊接了手機,看號碼,是洪昂的電話。
洪昂道:“衛東。大局已定,寧即將出任市委書記,這是嶺西歷史上第一位女性市委書記。罕見。”
侯衛東拿著話筒走到了陽臺上,低聲道:“那誰當市長?。
“據說是楊,當初省委有意外派干部過來當市長,可是寧也是從省里派下來的,對沙州情況還不是太熟,因此考慮用一個對沙州比較了解的干部。”洪昂電話時聲音很是愉快,道:“調動干部就是遷一發動全身,這一下,沙州的干部將要動一番了。”
“你有什么安排?”
洪昂笑道:“這個說不準,要等到兩個主要領導安排結束以后,才輪到我們這些副職。”
洪昂與趙東的關系非同一般,這一段時間總是在嶺西活動,聽其聲調。肯定也有了相應的安排。
職務升遷小素來是官場人物最有興趣的話題,也是官場人物永恒不變的話題。只是侯衛東心情實在不佳,對這個話題也沒有多大的興趣,他盡量控制住情緒,與洪昂有問有答。或許是洪昂情緒挺不錯的原因。他沒有聽出侯衛東話語中的勉強意味,又聊了一陣。這才結束了通話。
此時不管是寧明當市委書記,還是楊森林當市長,都和侯衛東沒有什么關系,他也沒有太大的興趣。
走回客廳小他將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然后將手機放在桌上。侯永貴和劉光芬進屋談話。轉眼就過了一個多小時,侯家兄妹在屋外等著,寬闊的客廳原本空氣通暢,此時只覺得無比煩悶。
接近十二點,房門打開了。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房丹口,最先走出房門的是侯永貴,他眼睛有淚痕。臉略有些浮腫。劉光芬跟在身后,相較侯永貴來說,她顯得更加鎮定。
“別喪著臉,得壞了病,哭也沒有用,我跟你爸商量好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全家一起治療。”劉光芬是強自鎮靜,說著說著,也就抹起了眼淚。
侯衛東道:“媽,我們家有錢,要找全國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來治病,實在不行。我們到國外去。”
劉光芬抹著眼淚。道:“我現在活一天就是賺一天,你們每周都要回來看我,我的孫子孫女也要回來,讓我帶個夠。”
母親的勇敢,基本上符合侯衛東的預想,可是當母親說出了“活一天就是賺一天”之時。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既為母親自豪,也深感痛
侯永貴認真地道:“衛東,火佛煤礦我就不去了,你要找人守著,何紅富人能干小但是必須得有人壓著他,否則日久生變。”
侯衛東眼下沒有心思去想火佛煤礦的事情,道:“何紅富跟了我這么久。沒有什么大問題。暫時就讓他負責,我找個財務人員去監督就行了。這事不是當前的大事,爸爸就不用操心此事,你安心陪著我
劉光芬強作歡顏。道:“我就到嶺西第一醫院,那里的技術很不錯了,衛東,你趕緊到嶺西買一套大房子,衛國、蔣笑小英、何勇,你們每個星期都要來看我。”
她又道:“今天一家人都在,我們先去吃午飯,然后找個專業攝影師,我們多照幾張全家福。”
以前;劉光芬是全家的主心骨,有了劉光芬,侯家才是完整的侯家,才是侯衛東永遠溫馨的夢
如今,劉光芬得了重病,她更是全家的凝聚力所在,因此,當她提出吃飯以及照相的要求。所有人都圍繞著他的指揮棒在轉。
請專業攝影師的任務交給了小佳小佳開車出去之時小侯衛東交待道:“你一定要找最好的攝影師,我媽的意思是想留下最后的記念,還有,你回來以后,要把小國田也帶過來。”
蔣笑則承擔了預訂伙食的任務,她在刑警隊搞過內勤,對各個飯館比較熟悉,按照劉光芬“吃好、不貴”的要求,她親自開車,到郊列小去找農家樂。
蔣笑和小佳領命而去,侯家人全部圍坐在沙發上,劉光芬看著生龍活虎的幾兄妹,禁不住悲從心來,又不愿意讓兒女們太悲傷,便到了衛生間。關了門。暗自落淚。
侯衛東知道母親的心思,她是要趁著在人世間的最后時光,與家人聚在一起。他暗道:小丑丑和小小刃丑也是我媽的孫子。如果她能看見這兩個小家伙,肯定即意外又生氣,更會開心。”
這只能是個想法,不管是從家庭還是從生活來說,那一個。家庭絕對不能出現的,最好的狀態就是生活在一個平行的空間里。
世界開了一扇門之時。也就關了另一扇門,每個人都不會太特殊。
經過十年奮斗,侯衛東也算得匕是功成名就,各方面前走上坡路,但是,他最愛的母親卻意外的了病,這個病,或許是金錢、權力都治不
子欲孝而親不在。人生最大的遺憾莫過于此。
以前聽過另一句話。叫做“盡孝在趁當時”這一句平常話,此時如鐵錘一樣敲擊著他的心靈深處,讓他痛在心靈的最深處,無法用語言表達。
過了半個小時,蔣笑打回電話,道:“我選了一個地方。在郊區,名字叫做漢湖,有山有水。我們在那里吃飯,然后就在漢湖照相。”
劉光芬道:“與其到漢湖,我們還不如利益楊的沙州學院,那里也是有山有水小三還有房子在那里,我要到火佛煤礦去看一看。那是你爸退休以后呆的地方,我還要到上青林去看一看,那是小三工作的第一個地方。”
侯衛東不想走這么遠。道:“有工。有水的地方多了去。何必到沙州學院。”
劉光芬聽了,道:小三和小佳是在沙州學院讀書,沒有沙州學院就沒有小三的今天,我就想利益楊走一走,到沙州學院去照相,看一看我家小三曾經學習和生活過的地方。”得知了病情,她猛然間特別懷舊,也格外珍惜所剩不多的時間。
侯衛東只能道:“好好,你愿意到那里都行。”
最后,一家人就在新月樓前的水陸空吃了午飯,然后將專業攝影師接了過來,在新月樓前照了些相。
侯衛東擔心母親累著了,在新月樓照完相,又勸道:“媽,我們就不去益楊了,你回去睡午覺,下午我們一家人再找地方玩。”
劉光芬現在恨不得每分鐘都和自己的兒女在一起,道:“我不累,身體也沒有問題,你們要把我當成好人看待,別刻意照顧我。走,我們今天利益楊縣去走一走,明天我們一家人都請假,一起到吳海縣,以前生活、工作過的地方。我都想去走一走。在吳海,我們一家人玩兩天,然后安安心心到嶺西去做手術,即使我死在手術臺上,也就不會留遺憾了。”
侯衛東怒道:“媽,你說些什么,我們全家人一起,一定耍將你的病治好,你千萬不能灰心。”
最后,還是按照劉光芬的要求,一家人開車前往益楊縣。
侯衛東小佳還有小田田坐了一輛奧迪車,何勇一家人開了一輛寶馬車,里面坐著專業攝影師,侯衛國開了一輛越野車,劉光芬和侯永貴就坐在越野車里。
下了高速,劉光芬道:“我們先不到沙州學院,直接去看火佛煤礦,然后到上青林山,那里是我家老頭和小三曾經戰斗過的地方。”
侯永貴就準備給在前面帶路的侯衛東打電話。劉光芬又道:“你別給小三打電話,他在開車,就給小佳打電話。”“我沒有小佳的電話。”
劉光芬拿過手機,飛快的撥通了小佳的電話,講了自己的安排。
在火佛煤礦和上棄林轉了兩個多小時,三輛車才來利益楊沙州學院。
在侯衛東讀大學的時候。劉光芬來看過他,此時舊地重游,她一景一物都看得仔細。
在教授樓前,一家人在專業攝影師的指導下,就以湖水為背景照相。
在樓上,郭師母站在陽臺上,看到了侯衛東一家人,便給劉光芬打了電話,道:“劉老師。你來玩嗎?”
以前劉光芬與郭師母見過兩次面,兩人算是認識。聽到招呼,劉光芬就上樓與郭師母見面。站在門口,看到客廳里掛著的郭教授相片。她頓時感同身受,眼淚花就在眼眶里打轉。
兩人坐在客廳里,聊起來就沒完沒了。
侯家諸人就到了侯衛東房間里休息。
郭蘭買了些東西,走回教授樓,見到了三輛好車,其中一輛是侯衛東的車,覺得很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