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頓的黃昏時分,漸暗的天色籠罩城市上空,隔著窗戶可以俯視這座城市的街道,夕陽照射下的路口格外的美麗,川流不息的人流是曼哈頓永不消失的風景。索羅斯轉動著自己的座椅,左旋右旋。這些都是無意識的動作,事實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隔著寬大的落地窗遠眺的眼睛里滿是疑惑。
“德魯肯米勒,你認為那位天才少女想做些什么?”索羅斯問著自己的得力干將,麾下12位基金經理中最有才華,外界猜測最有可能繼承他位置的接班人。
德魯肯米勒搖搖頭:“瑟琳娜小姐的意圖不難猜測,在一個月前未來基金大舉進入日本,通過200多個機構大約購入了近400億美元的股票,成功的將日經225指數從快速下跌中拉升2000多點。我另外還注意到,未來基金似乎積累了許多日經股指空單,用保證金的方式,擔保方是瑞士聯合銀行團。具體的數額我們無法得知,但是金融應該不會太少。按照常識來看,瑟琳娜小姐是準備打壓日經股指,用空單牟利,只是我有點想不通,這一次她下注如此之大,那么股指空單起碼要在50億美元以上才能牟利,而這么大筆的空單,在日本股市明顯萎靡不振的情況下,又會有誰愿意承接下來?”
50億美元的空頭?這太小看瓦利德和安然的魄力了,在瑞士聯合銀行團簽署了絕對保密協議的情況下,這個世界只有四個人知道的真相是:沙特國家投資公司和未來基金在日經指數對賭了一千億美元。
“那沙特國家投資公司呢?”索羅斯皺著眉,他始終想不通這件事情,一家以穩健長期投資為主的公司,為什么會忽然介入到股票市場中來。倒不是說沙特國投從前沒有進入過短期股票交易,而是因為這次的沙特國投手筆驚人,有可靠的內幕消息稱沙特國投進入日本股市的資金不低于470億美元。這么多的資金進入日本,是準備做什么?
德魯肯米勒對索羅斯的疑問顯然有自己的判斷:“沙特國家投資公司一向以長線投資為準,我認為他們的舉動是準備收購目前日本股市中被低估的股票進行長線持有獲利的。我們不需要太關注他們的動向,從眼前的情況來看,他們的絕大部分資金都沒有動作,目的已經很明顯,就是在等待日本股市下跌到心理價位。”
索羅斯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德魯肯米勒的判斷中規中矩,沒有任何可質疑之處。“你認為我們該怎么做?”
德魯肯米勒微笑:“這要看您的想法,未來基金在昨天已經拉響了進攻的號角,日經指數當天就下滑百分之三點七,雖然日本政府在竭力的挽救股票市場,但是他們并沒有能力抵擋未來基金的沖擊,除非美聯儲愿意幫助他們。”
“哈哈!”索羅斯意外的笑出聲:“你認為現在的日本股市到了美聯儲的預期嗎?”
德魯肯米勒聳聳肩:“誰知道呢,不過美聯儲的老爺們肯定不希望日本股市咸魚翻身是一定的。”
“如果跟風的話,我們能獲得多大的利益?測算過數據嗎?”索羅斯看著心腹愛將鄭重的問道。
“要是我們投入十億美元的話,大約能夠獲得5000萬到一億。”
“要是一百億呢?”索羅斯又問。
德魯肯米勒搖頭:“這沒有意義,日本股票期貨市場沒有人再會接納如此大額的空單,除非我們做多。”
“為什么不呢?”索羅斯微笑反問道。
“啊?”德魯肯米勒一臉震驚:“您的意思是?”
“德魯肯米勒,聽說你很崇拜那位瑟琳娜小姐對嗎?”索羅斯忽然問了一個很私人的問題。
德魯肯米勒疑惑的答道:“是的先生,瑟琳娜小姐是我們金融界許多人的偶像,包括我在內。但是這一點并不影響我的工作,作為基金經理,我會用自己的理性決定去做出正確的判斷。”
“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索羅斯連忙打斷自己的接班人:“德魯肯米勒,我只是有一點憂慮,你很崇拜瑟琳娜,也許可能……”索羅斯停頓一下,尋找著最合適的詞匯來表達:“可能會誤判一些事情的真相。我對日本股市的情況和你又不同的見解,這個不同之處在于,對沙特國家投資公司的企圖我有另一種解釋。”
德魯肯米勒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等待著索羅斯的下文。
“你剛才也說過,未來基金最少在日本股指上有50億美元的空單,那么這些空單是誰來承接。日本人嗎,還是其他人?如果不是日本人的話,那誰最有可能,你不認為沙特國家投資公司的資金忽然從全世界聚攏到日本很反常嗎?他們有沒有可能是那50億美元空單的承接人,有沒有可能他們在和未來基金進行一場世紀末最大的賭局?”
“有一個偶像不是壞事,但是不要因為這個而影響了一個金融投資者的思維。偶像未必就永遠正確,有時候越是聰明的人越是會犯下一些極其幼稚的錯誤。”
“你看看這條街。”索羅斯站起身指著遙遠的一座大廈說道:“在這條街的兩邊,有著200家以上的高風險基金,我敢保證他們中大部分的人的想法和我一樣。只是她們和你一樣,對林安卉小姐有一種心理上的恐懼,所以他們即使看見了這個機會,也不敢做出應該做的事情。現在這個時候,需要有一個領頭人站出來,只要我們能夠取得第一場勝利,這些站在一旁的的觀望者們便會明白自己該做什么,該怎樣獲取豐厚的回報。”
索羅斯的話很有力,看起來也很有信心,但是不知怎么,他的心里卻隱隱有些不安,但始終找不出這種不安不知來自何處。
紐約的黃昏是沙特首都利雅得的上午,在阿拉伯文中,利雅得是“庭院”的意思。因為利雅得四周是一片綠洲,有廣闊的椰棗林、棕櫚樹和清澈的泉水,如莽莽的沙漠中的庭院伸境,令人神往。經過半個世界的建設,現在的利雅得已是一個南北長30公里、東西寬10公里的現代化城市,城內居民區、工業、農業區和商業區,布局井然有序。
利雅得城市中心區標志性建筑王國大廈是整個沙特的金融中心,這座311米高的中東第一高樓,剛剛建成不久,建設它的人就是現任沙特國王的侄子瓦利德王子。大廈占地94230平方米,總建筑面積30萬平方米。大廈共有100層,高311米。其中41到45層兩層為沙特國家投資公司所占據,而第73層,那個巨大的風洞一側有間面積達到300多平米的辦公套房,就是著名的中東首富瓦利德王子的辦公室。
瓦利德此刻并沒有辦公,而是仰躺在寬大的座椅上閉目養神,或許在思索著什么。這個辦公室是王子殿下最喜歡的一間,因為站在窗前可以將整個利雅得一覽無余,這種俯視大地的感覺非常好,瓦利德每次站在辦公室的窗前都會有一種強烈的自豪感和征服欲望。
“鈴鈴……”桌面的呼叫器清脆悅耳的響著,瓦利德睜開眼睛,伸手按了下去。
“殿下,有您的電話,是一位來自美國拉斯維加斯的利安先生,他說是您的朋友,請問要不要接進來?”
“利安?”瓦利德忽然想起了這個名字的含義,連忙嗯了一聲:“馬上接過來。”
線路轉換的聲音響起,聽筒中多了幾分嘈雜,似乎打電話的人是站在街頭,偶爾間還能聽見汽車經過的聲音。“王子殿下?”
“是我,你好,我的朋友。”瓦利德有幾分激動的說道。
安然站在拉斯維加斯最繁華的大街旁,對著公用電話亭的話筒說道:“你需要的貨物已經在采購完了,一共有三公斤,夠了嗎?”
“三公斤?哦,可以,你直接寄給我就好。”瓦利德眼神閃爍著,拿起筆在桌面上的白紙上寫下一個3字。
“那么好的,一周之后就會送到你那里。再見,王子殿下。”安然輕輕掛上電話,臉上一副搞怪的表情。這種對話方式他還是第一次,活脫脫的像是地下黨的接頭,最可笑的是,這個傳遞消息的方法,正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3……”瓦利德把電話放回原處,從腰間取出保險柜的鑰匙,幾步走到墻邊。無聲無息間,墻壁上的油畫滑到一旁,露出一個微型的保險柜。
“第三套方案。”瓦利德飛快的翻著手中的文件,片刻之后再某一頁停下。
“第三套方案,在一周后開始……哦,天啊!”瓦利德失聲驚呼,啟動這一套方案?為什么不適用第一套最安全的方案?
“真是太瘋狂了……”瓦利德喃喃自語的把文件小心的放回保險柜,小心翼翼的重新鎖上。王子殿下在房間里來回踱了幾步,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瓦利德是個穩健的人,更是一個對金融了解的內行,從初時的震驚到現在的喜悅,那是因為他忽然想通了這個方案的奇妙之處。
第三套方案,一樣是個必勝的方案,而且它能帶來的利潤大大多于前面兩個。瓦利德看重的并不是第三套方案的利益,更重要的是這套方案的針對目標已經不止是沙特國投,這件事情卷進來的人越多,那么自己的風險就越低,這才是他開心的緣由。
“穆罕穆德,你進來一下。”半個小時之后,瓦利德王子臨危襟坐在辦公桌后,手里婆娑著一張小小的紙條。
不到片刻,房門被無聲推開,一個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口:“殿下。”
“你把這種紙條交給勞倫斯先生,記住一定要小心,不能被任何人發覺。”瓦利德鄭重的囑咐著,雖然這張紙條上只有一個數字:3.7,就算被人發現了也不可能明白其中的含義,但是王子殿下依舊非常謹慎,這次的行動關系太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