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云水間

第四十二章 托孤

這樣突然,又是東京城里來的,顧仲安立馬就想到了好友王彥斐。

果不其然,來人正是王彥斐在京中的大管事宋利源,他看上去風塵仆仆,滿臉透著凄哀,“老爺讓我務必把這封信親手交到舉人老爺手里,我家老爺說他這次恐怕……”

顧仲安頓覺不妙,“宋管事先請坐!”接過信當場就展開讀起來,越看下去,顧仲安的臉色就越沉重,眉頭越緊,“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居然到了這個地步?”

“我家老爺自從被授予給事中的官職后,一直兢兢業業,清廉奉己,與上司下屬同僚的關系也都處得不錯,皇上特命他監察戶部,負責記錄編纂相關詔旨題奏,特別監督度支司執行情況。三個月前,老爺例行檢查戶部今年‘鹽引’的印發情況,發現數目有些問題。舉人老爺也知道,鹽務之事關系體大,我家老爺也不敢輕舉妄動。唉!您知道,我家老爺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猶豫再三,還是向中丞胡大人報備了。那胡中丞乃如今永昌侯的內侄,但卻是頗有清明的,才做了御史中丞,新近上任,各種瑣事很是繁忙,胡大人察覺茲事體大,便讓我家老爺先調查清楚。誰知,過不了多久,卻有人舉報我家老爺私相授受,貪贓枉法,還拿出了所謂確鑿的證據。這可真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誰不知我家老爺清廉!可老爺卻被罷了官職,鈴鐺入獄,夫人也病倒了。人去茶涼,平素交好的都像不認識似的,家中本來便沒有多少財產,又沒有門路,拿出來卻更加坐實了那誣告的罪名,如今京城家中已經亂得一鍋粥了。”宋管事五十多歲的年紀,與半年前見面時,頭發花白許多,老淚縱橫。

“你可知你家老爺對那事調差了多少,又掌握了幾多證據?”王兄真是糊涂,鹽務堪稱一本萬利的買賣,這樣暴利的事,必定錯綜復雜,牽涉甚廣,他根基不穩,又無背景,君上也無示下,怎能輕信他言,貿然去查。

“老爺對此事極為隱蔽小心,小的也只知道這么多。”宋利源顯得十分沮喪,悲痛萬分道:“最后好不容易才見了老爺一面,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只給了我這封信,他說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少爺了,老太爺年事已高,家中叔伯雖多,卻是……”

顧仲安深思半晌,“既然一直關著,沒有審也不讓見,恐怕彥斐兄手上是有什么不利對方的證據了。若想保命,只能以此入手。但這件事……”王兄是那樣的秉性,對方非富即貴,力量懸殊太大,顧仲安暗想,“至于瑞琪那孩子,本來我與王兄也是有這個意思的,只是孩子還小,現在就讓他和我家婧兒親下定,若王兄真有什么不測,我顧某定當將他視若親生,好好照拂!”

宋利源一聽,連忙向顧仲安磕了幾個頭,“謝謝顧舉人老爺!謝謝,老爺說的沒錯,只有您可當托付啊!”

“宋管事快快請起!我與王兄近二十年交情,義不容辭!”

宋利源走后,顧仲安便把顧雅婧叫到跟前,“一晃婧兒都這么大了,你們娘親身體不好,你和妍兒這陣子辛苦了!”

顧雅婧靦腆的笑笑,像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花那么清新美麗,“不辛苦,都是女兒該做的!”

“乖孩子,爹爹有件事和你商量,上次你王伯伯家的瑞琪哥哥來,你覺得他怎樣?”

“女兒不好妄自異議的,不過瑞琪哥哥看起來一表人才的樣子!爹爹問這個做什么?”

“爹爹也覺得那孩子挺不錯,以后必有前途,若是把你許配給他可好?”

“什么!”顧雅婧太吃驚了,沒有尋常女兒談到此事的嬌羞,甚至忘了禮數,“女兒還小,爹爹……怎么……怎么突然想到這個?”

“我跟你王伯父本來就有這個意思的,只是覺得你們還小,現如今你王伯父出了些事情,可能兇多吉少,他最是放心不下瑞琪的了,為父與他多年至交,老友托孤,爹爹怎能推辭啊!”

“爹爹,我……”

“婧兒是不是不中意你瑞琪哥哥?”

“不是的,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女兒聽爹爹的!”

“你王伯父此事還未有定數,也許有轉機也不一定,你若不喜歡,爹爹也不勉強,我只希望你們姐妹倆能夠找到真心疼愛你們的人,為父就心滿意足了!”

顧雅婧默默回到房里,怎么會這樣,瑞琪哥哥是難得的良人沒錯,可一想到要與他攜手百年,怎么高興不起來呢!為什么面對父親的問話,還有心虛的感覺?

顧雅婧煩悶異常,不知所措,便忍不住去找妹妹傾訴這件事來。

顧雅妍一聽,老爹,你有沒有搞錯!那個王瑞琪明明和他的林妹妹,郎有情妾有意的,你們這樣拆散有情人就算了,可是把你女兒嫁給一個愛著別人的男人,怎么會幸福呢!

“姐姐,你是怎么看的,你同意了?”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的,我怎么能有意見!”

“可是這個婚姻的當事人是你啊,關系到你一輩子呢!你要是覺得不好,怎么也得爭取一下啊!”

“唉!不過爹爹說也可能有轉機的,如果王伯伯沒事的話!爹爹說也可以再商量!”

“那只有祈禱他沒事啰!”

就在顧雅婧誠心祈禱王彥斐平安度過這次危機的時候,卻傳來了王彥斐夫婦的死訊。王彥斐在獄中以死明志,趙氏本來就有心疾,得知之后病情突然惡化,沒兩三天也跟著去了。

這件事明面上就這樣了結了,王瑞琪不日將扶著父母的靈柩返回老家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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