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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探郎（上）
重生云水間曉晚
顧雅妍這些天也沒有閑著，除服禮過后，她就回歸了京城名媛社交圈。覆巢之下無完卵，與靖文郡主之間，雖不可能完全放下，但是目前整個家族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一方面是一些紅白喜事的聚會，一方面借著繡坊生意上的事情，顧雅妍和靖文郡主也是培養了一些默契，發揮女性外交，留意各種蛛絲馬跡，以及背后的各種消息和意向。
如今，顧仲安依舊沒有在明面上支持四皇子，更多的時候表現出的是一種中立的態度，只盡心辦好自己的差事。可是顧雅妍心中已經知道了父親的抉擇，盡可能地多幫助父親掌握資源，是她現在要做的。即使這些宴會參加多了，家長里短，三姑六婆的，顧雅妍也著實有些無奈，但此非常時刻，更加馬虎輕慢不得。
是以，這天，錢廣進收到顧雅妍的正式邀請時，約他在繡坊的別間見面，也沒有多想什么，只以為是像尋常一樣，表姐找自己說說話，商量些朝廷和營生的事情。
待到了見面的地點，錢廣進的心情，居然莫名有一點忐忑不安。原因無他，顧雅妍選擇的，是繡坊的別間，而不是他的酒樓，這個繡坊本就是顧雅妍出資開的，里里外外全是她自己的人，因為大多都是媳婦子和小姐，錢廣進一個大男人自然是不方便過來的。
表姐，怎么突然選了這么個地方？錢廣進突發奇想，最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顧雅妍，這是要三師會審了么？
沒有啊……在進入別間之前，錢廣進還在心里小聲嘀咕著，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這會兒，心中卻是有股不詳的預感。
進入別間。卻只有顧雅妍一人在，坐上擺了幾個清脆的小菜，泡腳鳳爪、鹵水雞胗、魚干花生米、三檸檬大拌菜。點了一小堆爐火，溫著一壺梅子酒。顧雅妍自顧自悠游自在地坐在桌前，享受著美酒美食。直到錢廣進進來。
“表姐，召喚小弟有什么事？”錢廣進倒也不局促。自顧自找了顧雅妍對面的位置坐下來。
“這些日子我們見得少，今兒難得空，找表弟來話話家常。”顧雅妍給錢廣進斟了一杯酒，笑著說。
錢廣進也不客氣，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酸甜的梅子味道帶著微苦的清香，溫熱的口感熨帖得五臟六腑都舒坦起來。錢廣進很享受這樣的氛圍。不過說的試探道：“我的好姐姐，我們直接這套就不用了吧，你這架勢，可一點不像是話家常的樣子哦。”
他是聽說我軍已經趁勝追擊到西北深處，許勵涵和阿其格大哥都跟了去，讓人剛放下的心又再一次緊張起來，另一方面，有消息說乾元皇帝的大限只怕就是今年的事了，按例國喪，世家豪門貴族是需要守孝三年。不能嫁娶的。因此，顧家一出孝，姨夫現在又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已經有好些人家打聽她這表姐了。
“表姐莫不是擔心顧府的門檻給踩爛了？”錢廣進開玩笑道。他當然早就知道許大哥和表姐的事情，這兩人，無論誰看來，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
“呵呵，說到這個，我這里倒是要先恭喜表弟和謝家小姐玉成好事了！”顧雅妍說罷，就敬了錢廣進一杯。真是欠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了，她正愁多些鋪墊，然后怎么自然的轉到這個話題呢？沒想到這個傻小子，一來就自己給自己下了套，你可別怪表姐哦！
“這個，什么？天地良心，姐姐，這是沒有的事，謝小姐和我可是沒有一毛錢的關系啊！我們是清清白白的！”錢廣進聽到那個謝小姐就有些頭疼，差點嗆到。
“哦，你這么激動做什么。我怎么聽說，你們怎么已經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了，就是礙于門第，恐怕現在連城門口賣燒餅的李大嬸都知道這你們這一對苦命鴛鴦的故事了。”顧雅妍的語氣一點也沒有在開玩笑
“咳咳，姐姐，謠言，絕對是謠言。”錢廣進的頭撥的像撥浪鼓，“哎，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傳成這樣了，我什么也沒有做啊！”錢廣進又干了一杯酒，表情十分的無奈。他不過就是回京那天，把離家的謝淑婉送到謝府門口，實在是他們這邊沒有合適的人，也不能失了禮數啊！
“當然了，市井的消息的確是不可信的。不過，淑婉對你的心思是再明白不過的了，她自從蜀中回來之后，聽說性情轉了不少，雖然還是大膽，可是也不似之前那般恣意妄為，行事有分寸得多。以前是見天不著家，隔幾天就鬧得雞飛狗跳的，唯恐天下不亂，現在即使是收到了其他管家千金的邀請，也不一定會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努力做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千金小姐。”顧雅妍接著說，無意瞥了暗室的珠簾一眼。
“表姐，你們這些官家小姐，怎么會相信這些謠言。謝小姐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哪里高攀得上？”
這句話，錢廣進是說到重點了。即使是在顧雅妍所在的現代，好多家庭結婚還要講究一個門當戶對，錢廣進錢大老板固然是商賈世家，平日里像個花孔雀一般招搖過市，但是終究，還是一個商人。這個世界，還是士農工商，商為末，無論你如何有錢，社會地位也不過爾爾。雖然也有商人娶官家女的事情，但是大多是庶出，或者是一些不得勢的小官員，別說謝元帥這樣的朝廷重臣，即使是一般的書香門第，也是不愿意將自己的閨女嫁于商人的。謝淑婉，不論其“閨譽”如何，都是謝元帥的獨女，錢廣進論出身，無論如何都是當不起“門當戶對”幾個字的。
聽說素來寵愛謝淑婉的幾個哥哥就非常的反對，他們都是行伍出身，不談身份，光是錢廣進這娘們一樣的模樣，他們就瞧不上。
這一點，顧雅妍也明白，那些將此事作為談資的官家小姐也知道。她們之所以將此事如斯津津樂道，并不是因為什么浪漫情事，而實在是謝淑婉的名聲是在太大，大家認為這次的事情，只是謝小姐又一次的膽大妄為，不過是京城里關于謝小姐的又一次圍觀罷了。當然不可能是真的，只等著謝家小姐新鮮勁過了再說。
當然，顧雅妍知道此事傳得沸沸揚揚，一方便，估計是某位樂見其成，另一方面，也不乏某些不懷好意的，任憑你謝大小姐家世再好，再受寵愛，可是這閨譽不好，輕浮浪蕩，也難覓得好婆家。
當然，作為當事人的錢廣進，本就精明，細細一想，這個中曲折自是再明白不過了，他也不愿細說，只是低頭又飲一口手中的梅子酒，覺得淡淡地苦澀充斥在每一個味蕾。
其實，錢廣進的心情很復雜，是不是喜歡謝淑婉，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他自小就崇拜表姐這樣聰慧又有趣的女子，后來見的女人多了，才知道這是可遇不可求的。對于許大哥和表姐，他也是祝福的。本來他以為，自己只要找一個溫柔嫻淑的女子，給他錢家傳宗接代，相夫教子，讓自己沒有后顧之憂就好。他最重要的是賺錢，妻子只要省心就行。偏偏殺出一個謝淑婉，這丫頭無法無天的，常常做出讓人頭疼的事情，短短幾個月，就給自己惹了無數的麻煩。
明明就是一個大元帥的獨生女，卻為了他這么個身份卑微的商人，差點與家里鬧翻了。雖然現在也時常有人把謝淑婉稱為“顧雅妍第二”，說這個小妮子也有一天要鬧出一個“嫁娶自由”的旨意來，可是在錢廣進看來，這不過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被父親寵壞了的女兒。不過，要說自己沒有一點點的心動，那也是不可能的，畢竟這樣一個貴族的妙齡少女為了他，能為了他，完全不管不顧的，這份勇氣……
錢廣進完全沒有發現，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走神了。直到顧雅妍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其實，表弟，淑婉真是一個可愛單純的好女子，一心一意為你，如果你辜負了她，真的會后悔的。進弟，你老實跟我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顧雅妍今天雖然也是受人所托，但對于這段姻緣，他確實也是樂見其成的。
“表姐，她年幼不懂事，我難道也能跟著胡鬧，誤了她嗎？”錢廣進認真道。
也就是說不是完全無情，只不過，情勢比人強。這個世上，如果全都是循規蹈矩的話，條條框框一成不變的話，也就沒有那么美好迷人了。
況且這個事情，在顧雅妍看來只怕還有大大的轉機，一來，在蜀中的時候，淑婉就有些苗頭了，可是謝元帥并沒有什么強烈的反對，還讓自家人把她閨女送回家。二來，這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以謝家的勢力，不可能到了這種失了掌控的地步。唯一的解釋就是，謝淑婉青春可能，更重要的是，她家世代從軍，在軍中有不可忽略的影響力，家中又有那么些得力的兄弟，實在是各派必爭的聯姻之選。為了避免卷入日益白熱化的奪嫡斗爭，避免女兒成為政治的犧牲品，謝元帥和她夫人將唯一的女兒嫁給錢廣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進哥哥，你怎么會誤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