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呀,鐵焰,你覺得呢?”銀火笑彎著唇角看著坐著池邊的白色背影懶懶地說道。
鐵焰沒搭理銀火,起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頭也不回的走了。她討厭男人聒噪,如果這個男人不是跟她一起拼死保護主人的同伴,她早就毒啞他了。
日當正午,月月搖搖晃晃的杵在茶幾邊上,眼皮偷偷開始打架。赫連獄不知道抽哪門子的瘋,大中午的要練劍,還指名要她伺候茶點。昨晚守著鐵焰一宿沒睡,現在的月月已經頭重腳輕了,只好時不時的掐一下身上那些還隱隱作痛的傷疤來提醒自己別睡過去,可是……
“哐!”茶幾連帶著幾面上的茶點全部摔在了地上,當然,還有撲倒在茶幾上的瞿月月。原來月月迷迷糊糊中一個沒站穩,腳下踉蹌兩步,引得玄鐵鏈驟然繃緊,身體便不由自主地絆向了茶幾。
“廢物!”赫連獄收住劍勢,斜眼睨著月月,冷冷說道。
混蛋!月月想辯駁,可是這一跤摔得結實,疼得她冷汗直冒,張開嘴只想喚痛,為了不示弱,只好緊緊地咬住下唇,可是眼底滿滿的委屈卻無法躲得過赫連獄犀利的雙眸。
“想報仇?你差得遠呢。沒有本事傷到本王之前,你最好安份點兒,如果惹到本王出手,你就一點兒機會都沒有了。”流光劍挑起月月的下顎,赫連獄冰寒的目光像兩把利刃刺進了月月的眼中。
劍身冰涼,卻涼不過赫連獄的眼神,那眼中明明沒有憤怒,卻驚得月月打了一個冷戰。這才是真實的靖王嗎?不怒而威,冷峻凌厲。
僵持了許久,還是赫連獄先收了長劍。雖然這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到自己,但是他除了警告以外實在下不了手去傷害她。望著她摔一下就掛彩的衣衫,長劍在手中頓時消弭了聲勢。
“技不如人就好好用用腦子。”赫連獄披上長衫,箭步如風,衣袂飄然而去。
“我確實太著急了……”看著赫連獄瀟灑的背影,月月喃喃自語道。復仇的沖動讓她亂了章法,一味的輕敵讓她傷痕累累。她好懷念跟慕容云海一起的日子,那個男人會幫她計劃好一切,千算萬算地將她安排在一個最安全,最容易脫身的地方,可是現在她沒有人可以依靠,可以商量,只能全部靠自己,到底要怎么做,她想她有必要學著計劃一下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就有人來敲月月的房門。
“進來!”合衣躺在床上的月月不耐煩地喊道,那個赫連獄的更衣一天比一天早了,她努力壓抑了一宿的怒火差點又要迸發些出來。
“你沒睡?”來人當然不會是那個刁鉆的小丫鬟了,而是銅燃。
“怎么是你?”月月猛然坐起,訝異的看向銅燃。
“那個丫鬟病了,所以我代勞。”銅燃放下手中的托盤,幽幽地說道。
“既然你這么好心,為什么不把這些直接給你家王爺送去?”月月嘟著唇,喃喃道。
“呵呵,我家王爺可不好女裝。”銅燃啞然一笑,說道。
月月愣了一下,低眼去看托盤。可不是嘛,托盤上擺了兩件女款的衣裙,一粉一藍,都是同樣的淡色系。
“這是做什么?”月月迷惑了。
“給你準備的衣服,天一亮,你就要隨王爺去烏圖木格了。呃,還需要別的嗎?”銅燃問道。月月的
“真去呀……”月月一臉驚愕,她以為赫連獄只是一時氣話。聽說那里正在鬧動亂,赫連獄帶著個危險去那么危險的地方,還真是藝高人膽大啊。
月月這廂猶豫著,銅燃已經蹲下身子解開了她腳腕上的玄鐵鏈。
“他不怕我跑了嗎?”月月水漾明眸露出一絲驚奇。
“跑?你走之前最好打消這個年頭,否則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銅燃收起鐵鏈,撇下一臉狐疑的月月離開了。
神神秘秘的,絕對沒有好事。月月蹙著秀眉,百思不得其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吧,誰讓她打心里也沒動過想跑的年頭呢,更何況她怎么會輕易放過如此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搞不好趁著赫連獄忙于平息動亂,無暇留意她這個危險時,嘿嘿,她就可以暗中……
得意勁兒只持續到了天亮,當月月瞧仔細眼前那匹威風凜凜的駿馬時,她的頭頓時一個變成了兩個大。
“別磨磨蹭蹭的,快上馬!”赫連獄牽住韁繩穩穩地停在月月身前。
“我,我,我……”月月唯唯諾諾地“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句整話,如果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自己不會騎馬,會不會被恥笑?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不能丟,尤其是在赫連獄的面前,她得死撐著。
“本王行軍沒有給人準備馬車的習慣,如果你不騎馬就到隊伍的最后跟干糧擠在一個車廂里吧。”赫連獄一如既往的對著月月露出鄙夷的微笑。
“我騎馬!”月月狠狠地白了赫連獄一眼,從士兵手里扯過韁繩,把包袱掛在馬鞍旁,踮起腳尖單手扒上馬鞍,左腳踩著馬蹬,暗中運氣內力,愣是姿態瀟灑的上了馬背。話說這個活計并不是很難,只要有膽兒就能成,但是有膽兒上去是一回事,跑起來是另一回事了。
赫連獄嗤笑一聲,馬鞭一揮,示意士兵全部蹬上坐騎,一行五千人的隊伍就浩浩蕩蕩地鋪向了城門的方向。
如果知道有一天要騎馬的話,月月一定會老老實實,極其虛心的向慕容云海討教,那樣的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苦不堪言了。
從靖王府到出了城門,月月的屁股在馬鞍上顛的已經吃不消了。眼瞅著上了官道就要快馬加鞭的趕路,月月終于忍不住朝鐵焰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鐵焰收到月月可憐兮兮的眼光后,尋了機會靠攏過來。
“喂,我不會騎這個,屁股好痛……”月月愁眉苦臉地對著鐵焰連比劃帶對口型。
心領神會后,鐵焰微微點點頭,垂下眼光,落在自己身下的坐騎,示意月月看清楚她的動作。
月月有樣學樣,不再直挺挺地坐在馬背上,而是學著鐵焰的姿勢,壓著上半身距離馬背一段距離,然后逐一調整雙腿的彎度和雙手間的距離……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聰明的月月一趟整改下來,還真模仿了個八分像,當然這一切都是兩個人偷偷進行的。
上了官道不久,果然隊伍開始逐漸加速了,五千訓練有素的輕騎兵,踏著滾滾煙塵,頓時成了一道壯觀的景象。
月月小心翼翼地跟在鐵焰的后面,竟然不間斷的行了一個時辰也沒掉隊。
穿過林海,眼前豁然開闊,輕騎紛紛馭馬出了官道踏上一望無垠的草地,剛才還是流線型性的隊伍頃刻間發生的變化,五千輕騎像是商量好的一樣,同時變換速度和方向,圍成一個陣型,將赫連獄等人護在中心。
雖然月月的父親曾是傲天的北定將軍,但是由于母親不喜自己習武,所以盡管在邊關生活了十二年,月月卻從未去過校場。看著眼前這么大的陣勢和整齊劃一的令行禁止,她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
被圍在隊伍中間后,月月更不敢偷懶了,她咬著牙關,死死的拽著韁繩,任憑身下的駿馬把自己顛得幾乎散架,也苦苦堅持著與鐵焰齊頭并進的速度。
一聲尖銳的長嘯從前方猛然傳來。
“輕勒韁繩,緩緩降速!”急促的馬蹄聲里突然傳來了銀火的喊聲,那聲音好像就在月月的耳邊,就像說給月月聽的一般。
月月現學現賣,不敢輕易動轉動身體,但是那聲長嘯她聽到了,也知道里面是有含義的,既然銀火好心提示,她沒道理一直瘋跑,就照著銀火的話輕輕勒起韁繩,這一勒不要緊,月月頓時感到掌心一陣火辣辣的疼,原來自己的手掌已經被韁繩磨出了血泡,輕輕一動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剛才一直猛跑不覺得,現在一旦有了感覺就是鋪天蓋地般不可抗拒的疼痛。
好疼啊!疼得月月沒有勇氣再去緊緊握住韁繩,掌心的血泡被粗糙的韁繩一遍遍的刮著,像是凌遲一樣,身體也因為疼痛緊繃起來。
隊伍的速度開始有節奏的下降,可是月月已然亂了方寸,她身下的坐騎在月月雙腿越夾越緊的同時,反而跑的越來越快,最后像瘋了一樣沖出隊形,朝著前方四蹄翻飛,狂奔而去。
“喝!”赫連獄瞅著真切,提起韁繩怒吼一聲,追了出去。身旁的金烈、銀火和鐵焰不敢怠慢也各自馭起身下坐騎追隨而去,身后遠遠拋下大眼瞪小眼的五千輕騎兵待在原地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