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東坐在座位上愣愣的出神,在他后面的紫苑像是察覺到了他心中所想,忍不住看了李云東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感嘆的神色。
她暗道:這人,自己天劫都還沒有過,卻開始操心起其他人來了,真是天生憐香惜玉的一個人,這點倒是和師父挺像。
李云東見紫苑不開口,他沉默了一會,又接著剛才的話題說道:“說來,我還以為你會繼續馬不停蹄的教我學法術呢,可沒想到還是讓我回學校去學習。其實我有點不理解,為什么我都已經開始修行了,還要回到學校里面去?”
紫苑用手在李云東的耳畔撩起過長的頭發,咔嚓一聲剪了一刀,她說道:“修行分入世修行和出世修行兩種。有些修行人一輩子都在出世修行,也有些修行人一輩子都在入世修行,這兩者沒有高下之分,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免有所缺陷遺憾。”
“一輩子都在出世修行的人,雖然不會受到凡世紅塵的影響,功力精純,實力強悍,但實際上他們的道心并沒有受到什么過多的考驗和錘煉,一旦遇到心志強悍,而功力又與他們不會相差很遠的修行人,便十有會敗下陣來。”
李云東聽的入神,忍不住問道:“這是為什么?”
紫苑停下了動作,很是鄭重的說道:“你一定要記住,修行人的對決并不是看誰的功力更高,誰就一定贏,否則,你此時已經變做青藏高原上的一堆枯骨了。吳浩和呂鳳萍的修為可比你高多了,他們之所以敗給你,就是敗在心志不夠堅定,沒有你臨危不亂,鎮定自若的強大心志!”
李云東有些恍然:“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種心志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道心?對決的時候,一定要緊守道心,不能讓人給破了道心?”
紫苑微微一笑:“也可以這么說。”
李云東笑了起來:“我明白了,你繼續。”
紫苑接著說道:“一輩子都出世修行不見得是好事,同樣,一輩子都入世修行也不見得是好事。”
李云東如同一個勤奮好學,敏而好問的學生一般,又問道:“這又是為什么?在紅塵俗世中鍛煉自己的心志,將自己的心志磨練得百煉成鋼一般,豈不是更好?”
紫苑嘆了一口氣,說道:“漢朝的文學家賈誼曾經在吊念屈原的詞中說: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碳兮萬物為銅。你可以從這句話中,看出入世修行的難處所在。”
李云東心中隱隱像是觸摸到了什么,可又有些不清楚,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的,他說道:“你說,我聽著。”
紫苑解釋道:“這句話充分說明了入世修行的難處,你看,天地就好像一個大熔爐一樣,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這個爐子里面的銅具,在被它灼燒,焚烤著,你要知道,在這個爐子里面時間長了,在造化的影響下,銅是會被燒化的而變成其他形狀的!而陰陽指的就是我們人的本身,我們如果是碳的話,那我們也避免不了被灼燒,被焚烤的命運。”
李云東啊的一聲,眼前一亮,他說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入世如果太深,那么就容易被紅塵俗世的事情所拖累,所改變,反而影響自身的修行。”
紫苑點頭贊道:“你說的一點也不錯。這個道理就跟法財侶地器的修行規律一樣,你如果沒有錢,一天到晚要想著柴米油鹽醬醋茶,你怎么能靜下心來修行呢?”
“所以,如果你呆在一個一天到晚要勾心斗角的公司或者其他場所,你又怎么可能修行呢?修行不是跳出這個世界,超然于一切居高臨下的去看這個世界,而是置身于其中,讓自己變成一塊上好的銅鐵,在天地這個大熔爐中淬煉鍛造成最好的器材。”
李云東舉一反三的說道:“所以說,學校是這個天地之間最好的地方,它又沒有其他地方的勾心斗角和那么多的齷齪事情,又相對的保持著純凈和安靜,而且還有大量的資料可以翻閱,時間又非常充裕,行動也很自由,所以……”
紫苑不等他說完,便笑著接道:“所以,象牙塔中好修行。”說完,她忽然心中一動,笑了起來:“對了,你們學校今年的新生會來一個熟人呢。”
李云東頓時好奇了起來:“新生?熟人?我認識?是誰啊?”
紫苑還沒來得及說,便聽見有人用鑰匙開房門的聲音響了起來,紫苑頓時笑了起來,扭頭向門口看去。
李云東也轉過身來,向門口看去。
兩人目光一看,卻見走進門的正是阮紅菱。
阮紅菱手中拎著幾個塑料袋,里面裝的各種蔬菜水果和生活必需品,她看見李云東和紫苑,頓時一愣,繼而大喜,可大喜之時,又驚然發現紫苑姿態親密的和李云東靠在一起,她頓時驚疑不定的說道:“你,你們在干什么?”
紫苑非常了解自己的這個師妹,她沒好氣的白了紅菱一眼:“你以為呢?”
阮紅菱這才看見李云東腳下一地的頭發,她頓時齜牙咧嘴起來:“我才把房間弄干凈,怎么又弄得這么臟了?”
李云東雖然跟阮紅菱一直有矛盾摩擦,尤其是在臨走前還跟她大吵了一次,可兩個月下來,再大的怨氣也消散了許多,他雖然沒有辦法對這個女生笑臉相迎,可正常說上兩句話還是可以的。
“這房間是你打掃的?”李云東忍不住問道。
“難不成,是你打掃的不成?”阮紅菱冷哼了一聲,李云東不跟她計較,可她心里面還記著仇呢!
李云東這時才注意到房間里面的窗戶和玻璃都換了新的,不像以前那樣四處透風,他忍不住感嘆稱謝道:“多謝你啦,兩個月沒回來,這房間也沒生灰。”
阮紅菱哼了一聲,腦袋別到了一邊,不冷不熱的說道:“只要有些人別嫌我多事就成!”
李云東苦笑了起來:這丫頭咋這么記仇呢?
紫苑轉過頭去,瞪了阮紅菱一眼,阮紅菱也扮了一個鬼臉,拎著塑料袋進了廚房:“我估計你們這幾天就回來了,所以菜都買好了。李云東,你雖然人很討厭,但是菜還是做的不錯的。要不,一會你做幾個菜,我就勉強賞個臉,吃一頓當作是你對我的答謝吧!”
李云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真應該去當商人,怎么樣都不吃虧啊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紫苑也笑道:“你別和她一般計較,她就是個小孩子,心其實不壞,就是有點任性。”
阮紅菱從廚房探出頭來,大聲抗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是大學生了!”
紫苑笑道:“你還過幾天才是呢!”
李云東轉過頭來,問道:“你上大學了?哪個學校?”
紫苑正在幫他剪頭發,一剪刀正要下去,卻見李云東猛的扭過臉去,好懸沒有剪出一個大豁口出來,紫苑頓時有些惱怒的在李云東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嗔道:“頭轉好!”
李云東頓時老老實實的轉過頭來,目不斜視。
阮紅菱看得噗嗤一笑,打趣道:“嘿,這么快就得了妻管嚴啦?”
這一句話說得紫苑頓時臉頰飛過一抹暈紅,惱怒的瞪了阮紅菱一眼。
李云東也干咳不已,神色尷尬狼狽,一時間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多動一下。
紫苑雖然并沒有因為這句話就將李云東剪了一半的頭扔下不管,可她剪頭發的動作而已變得僵硬了起來,很不自然,好容易剪好了以后,她才扔下剪刀,說道:“你自己去看看吧。”說完,自己便逃到了廚房里面去教訓阮紅菱。
李云東被阮紅菱之前一句話說的都沒心思去照鏡子,他坐在原地發了一會呆,這才回到自己的臥室去照落地鏡。
他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對紫苑剪頭發的手藝而感到驚嘆,紫苑并沒有怎么剪短李云東的頭發,只是將他凌亂不堪的部分剪去了許多,將他的頭發修建得飄逸而瀟灑,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出塵了起來。
李云東忍不住嘖嘖而嘆:“這仙子就是仙子,剪個頭發都能剪出這種飄逸的古典氣息來,佩服佩服!”
他呵呵笑著對鏡子里面仔細打量了一陣,可他忽然間從鏡子里面看見了床上的枕頭和枕頭旁邊的儲錢罐。
李云東頓時一愣,他發現這個儲錢罐放倒了,以前他是腦袋朝上的,可現在是腦袋朝下的。
李云東心中暗自閃過一絲不悅:阮紅菱怎么又動我的東西?
他心中暗道:一會一定要跟她講一講,我的東西不要亂動。
李云東心中想著,自己走到床邊,將儲錢罐拿了起來,可剛拿起來,便發現下面有一張紙條。
李云東好奇的拿起紙條只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我想你!
李云東頓時眼睛睜大,他興奮得手都有些發抖,胸膛歡喜得像是要爆炸開來似的,他發狂一般沖出臥室,在客廳里面如同魔魘了一般大喊大叫:“她回來過,小妞她回來過!”
正在廚房里面忙著做飯的阮紅菱和紫苑不約而同的探出頭來,不解的看著李云東,她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阮紅菱嘀咕道:“他怎么了?”
紫苑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他這發狂的模樣好像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阮紅菱一聽,頓時曖昧的笑道:“師姐,你還見過什么了?”
紫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閉嘴!”
李云東在客廳里面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他一眼看見阮紅菱和紫苑,立刻奔過去,興奮的晃著手中的紙條,大聲道:“她回來過了,她來看過我了!”
紫苑和阮紅菱的眼珠跟著李云東手中晃動的紙條不住的上下左右四處挪動,她們怎么看也只看到三個字:我想你。
阮紅菱不解的問道:“誰來看過你了?”
李云東一臉狂喜的大喊道:“蘇蟬啊,我的小妞啊,她回來看過我了!”
阮紅菱頓時縮回了腦袋,一臉不以為然的神情,她想開口打擊一下李云東,可眼見李云東這一臉狂喜的模樣,她又有些不忍心,可又不想見這廝太過猖狂,便忍不住說道:“切,誰知道是不是她寫的?”
李云東滿臉認真的說道:“一定是她!“
阮紅菱不服氣的說道:“你怎么知道?說不定是小偷寫的呢!”
李云東此時心情大好,也不跟她計較,他只是得意的看了阮紅菱和紫苑一眼,哼了一聲:“沒談過戀愛的人是不會知道的,哼,當然了,像你這樣的潑辣女,再漂亮估計也找不到男朋友!你不懂的,這叫心有靈犀一點通!我知道是她寫的,就一定是她寫的!”
阮紅菱被李云東這句話打擊得有些抓狂:混賬啊,本小姐不是沒談過戀愛,是不想談戀愛!不是我找不到,是我不想找!!
紫苑卻忍不住幽幽的出神了起來,她看著李云東狂喜而不可自抑的模樣,不解的自言自語道:“不過是三個字而已。愛一個人,可以歡喜成這樣的嗎?”
她跟阮紅菱兩個人一個正在發呆,一個正在抓狂,李云東卻沒心沒肺的沖到了陽臺上,他雙手放在嘴邊做成了一個喇叭,身子探了出去。
李云東深吸了一口氣,一聲大喊:“我也想你啊!!!”
他這一聲發喊,聲音沿著廣闊無際的天空,遠遠的傳了出去,像是要傳到天涯海角,久久不能消散。
李云東看著遙遠的天際,小丫頭的音容笑貌便仿佛在自己的面前跳動著,他不自覺的便已是熱淚盈眶,癡癡的說道:“小妞,我也想你的啊……”